李維斯的影子在控製室外的金屬牆上被紅光拉得老長，像柄倒懸的劍。
    蘇牧後槽牙抵著腮幫，後腰的幹擾器棱角硌得生疼——那是三天前他趁李維斯不注意從實驗室暗格裏順的，當時隻當是防備係統入侵的小玩意兒，此刻倒成了掌心裏的火種。
    "清歡。"他低頭看交握的手，兩人手背上的藍光紋正隨著心跳明滅，像兩簇纏在一起的鬼火，"機械飛升者的記憶裏，他說過量子糾纏的本質是"共享可能性"。"
    顧清歡的手指在他掌心輕輕一扣。
    她的呼吸掃過他耳垂，帶著實驗室特有的冷金屬味："我記得你說過，那個記憶裏他最後用兩台量子計算機對撞，把整個空間站的防禦矩陣燒穿了。"
    腳步聲在門外停住。
    蘇牧聽見李維斯的皮鞋跟磕在金屬地麵上，一下，兩下，像在敲喪鍾。
    "蘇牧。"教授的聲音透過門板滲進來，帶著慣常的溫和，卻比冰錐還尖，"你該明白，你們的覺醒隻是實驗誤差。
    我給過你們機會當完美樣本——"
    "砰！"
    門被踹開的瞬間，蘇牧拽著顧清歡撲向控製台。
    五個黑西裝魚貫而入，最前麵那個舉著電磁槍，槍口的藍光讓蘇牧想起末法時代修士的雷咒。
    他手腕翻轉，幹擾器被拍在操作台上，紅色警示燈應聲炸成碎片。
    "啟動量子屏障！"他吼了一嗓子，手指在全息鍵盤上翻飛——這是他用劍客記憶裏的劍招練出來的手速，每個指令都像刺向敵人咽喉的劍。
    顧清歡的發梢掃過他肩膀，她正把自己的終端插進服務器接口，後頸的光紋順著脊椎爬進衣領，"鏡像宿主"的代碼在屏幕上流淌，像一群銀魚撞碎了黑西裝們的通訊頻道。
    李維斯站在門口沒動。
    他的鏡片裂了道細紋，紫芒從裂縫裏湧出來，在掌心凝成旋轉的光團。
    蘇牧突然想起上周教授帶他參觀量子對撞機時，說過"當糾纏態超過臨界值，連法則都會起褶皺"——原來這老頭早把自己當法則了。
    "沒用的。"李維斯笑了，光團裏爆出幾縷銀線，纏上最近的黑西裝手腕，"我的量子錨鏈能鎖死你們的糾纏態。
    小清歡的鏡像？
    那是我二十年前寫的程序，她以為能反製？"
    顧清歡的手指在鍵盤上頓了頓。
    蘇牧看見她眼尾的小痣在發抖，像要掉下來。
    他反手攥住她後頸，光紋從兩人交觸的皮膚裏竄出來，在控製台上方織成網："他說的臨界值，是我們的心跳共振！"
    機械飛升者的記憶突然砸進腦子裏——那是個金屬構成的星球，他和搭檔用兩台量子腦互相連接，心跳頻率調成完全一致，結果把整個星艦的自毀程序都逆轉了。
    蘇牧喉結滾動，把額頭抵上顧清歡的："跟著我呼吸。
    一，二，三——"
    他們的心跳重疊了。
    控製台的藍光突然暴漲，像有人往深潭裏扔了顆太陽。
    黑西裝們的電磁槍同時炸響，火星子濺在量子屏障上，滋啦滋啦冒白煙。
    李維斯的紫芒被撞得搖晃起來，銀線斷了兩根，那個被纏住的黑西裝踉蹌著撞翻了儀器架，燒杯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很好。"教授的鏡片徹底崩裂，露出底下泛紅的眼白，"那就讓你們看看真正的臨界值——"
    他掌心的光團突然膨脹。
    蘇牧聽見空氣被撕裂的聲音，像有人在撕一張看不見的布。
    顧清歡猛地拽他往旁邊撲，光團擦著他肩膀砸在控製台上，金屬瞬間熔成鐵水，滋滋冒著黃煙。
    "去實驗室後側！"蘇牧抹了把臉上的熱汗，後腰被鐵水濺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那裏有備用激光發射器！"
    顧清歡的回答被爆炸聲淹沒。
    他們貓著腰穿過燃燒的儀器，蘇牧的量子輪回眼自動開啟，視野裏疊著無數個前世的戰鬥場景——劍客揮劍的軌跡，修士結印的手勢，機械飛升者敲擊量子鍵盤的頻率。
    他突然看清了：所有記憶都在教他同一件事——用最熟悉的方式，把敵人的弱點捅個對穿。
    "清歡！"他抓起牆角的激光槍，槍柄還帶著上次實驗的餘溫，"幹擾他們的呼吸頻率！
    鏡像宿主能同步生物信號對吧？"
    她在他背後笑了，帶著點血腥氣的甜："你當我這二十年的實驗體白當的？"
    下一秒，最左邊的黑西裝突然捂住脖子，臉漲得紫紅——他的呼吸頻率被調成了每分鍾十二次，和實驗室通風係統的排風頻率重疊，氧氣進不去了。
    中間那個踉蹌著撞向同伴，兩人的步頻被顧清歡改成了相反的，像在跳滑稽的踢踏舞。
    李維斯的瞳孔收縮成針尖。
    他揮了揮手，剩下的兩個黑西裝突然從腰間抽出量子匕首，刀刃上的光紋和蘇牧手背上的一模一樣——是用覺醒者的糾纏態做的武器。
    "蘇牧！"顧清歡的聲音帶著裂帛般的銳度，"他們要切斷我們的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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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轉身的瞬間，匕首已經刺到麵前。
    蘇牧本能地抬臂格擋，藍光紋突然暴漲，在手臂上凝成半透明的甲胄——那是劍客記憶裏的"玄鐵軟蝟甲"，原來糾纏態真的能具現記憶中的防禦！
    匕首刺在甲胄上，濺出一串火星。
    蘇牧趁機扣動激光槍，灼熱的光束擦著黑西裝的耳朵劃過，在牆上燒出個焦黑的洞。
    顧清歡的終端突然發出蜂鳴，她拽著他衝向實驗室最裏麵的控製台："這裏有個隱藏接口！
    是我前世寫的緊急開關，能啟動......"
    她的話被實驗室的劇烈震動打斷。
    蘇牧踉蹌著扶住牆，看見控製台上的紅色按鈕正在自動閃爍，某種暗紫色的能量波從地底湧上來，在空氣中激起漣漪。
    顧清歡的終端屏幕炸開雪花，她盯著跳動的代碼，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是......是陳明教授的"宇宙泡"穩定器？
    他當年說過要把所有平行宇宙焊成一個，難道......"
    "快走！"蘇牧拽起她的手腕，激光槍的餘溫透過掌心燙著他，"這能量波會引動量子坍縮，實驗室撐不住十分鍾！"
    他們衝向緊急出口時，李維斯的嘶吼穿透了警報聲："攔住他們！
    那是我的！
    我的！"
    黑西裝們跌跌撞撞地追上來，量子匕首在身後劃出藍光。
    蘇牧踢開擋路的儀器架，金屬撞擊聲裏，他聽見顧清歡在他耳邊說："往左！
    通風管道能到地下二層！"
    出口的門在他們身後轟然關閉。
    蘇牧回頭看了眼，透過防火玻璃，李維斯正用紫芒灼燒門鎖，教授的白發被能量波吹得狂亂，像團燃燒的雪。
    廢棄倉庫的黴味裹著他們的褲腳鑽進來時，蘇牧才發現自己後背全濕了。
    顧清歡靠在鏽蝕的貨架上喘氣，額角的汗順著光紋往下淌，在鎖骨處匯成顆小珍珠。
    他掏出便攜式通訊器，屏幕上的信號條隻剩最後一格，剛要按發送鍵，電流聲突然炸響，屏幕黑成了鍋底。
    "被屏蔽了。"他把通訊器砸在地上，塑料殼裂成幾瓣，"李維斯早料到我們會求救。"
    顧清歡沒說話。
    她閉著眼睛，手指抵在太陽穴上，光紋從指縫裏滲出來，像藍色的血絲。
    蘇牧看見她睫毛在抖，想起茶攤時她給客人遞熱粥的樣子——那時候她的手多穩啊，現在卻像片被風吹的葉子。
    "找到了。"她突然睜開眼，眼裏的藍光還沒褪盡，"地下有個秘密地道，入口在貨架後麵第三塊地磚。"
    蘇牧跟著她蹲下。
    他的指節叩在地磚上，第三塊傳來空洞的回響。
    兩人合力推開地磚，底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黴味更濃了，還混著點鐵鏽味。
    顧清歡摸出終端當手電筒，光線下，地道的磚牆上刻著歪歪扭扭的符號——是蘇牧在修士記憶裏見過的"鎮魔紋"，用來隔絕法則之力。
    "走嗎？"她抬頭看他，眼尾的小痣在終端光裏忽明忽暗。
    蘇牧伸手摸了摸地道的磚牆。
    磚縫裏有新鮮的劃痕，像指甲摳出來的——是最近有人經過。
    他想起所有記憶碎片裏，每個"他"最後看的都是同一雙眼睛，此刻正映在顧清歡的瞳孔裏，亮得像星子。
    "走。"他彎腰鑽進地道，轉身伸手拉她，"不管裏麵有什麽，至少......"
    "至少我們在一起。"顧清歡笑著把手放進他掌心。
    地道裏的風突然灌進來，卷著顧清歡的發梢掃過他鼻尖。
    蘇牧聽見前方傳來滴水聲，一滴，兩滴，和劍客記憶裏帥旗落地前的心跳，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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