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像鋼針般紮進蘇牧耳膜時，他的後頸已經沁出冷汗。
    顧清歡機械義肢的金屬指節正掐進他手腕，力度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這是她情緒失控的信號，他記得她曾說過，機械肢體的力量調節器會根據宿主腎上腺素水平自動調整。
    "他們切斷了所有出口。"顧清歡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激光匕首在牆上劃出的灼痕還冒著青煙。
    蘇牧看見她額角的碎發被義肢散熱口的氣流吹得亂顫，平日總藏在鏡片後的眼尾此刻繃得筆直，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陰影。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像極了末法世界裏被圍在山穀中的女修，明明靈力枯竭，卻還攥著半截斷劍不肯低頭。
    "等下我引開他們......"
    "不。"蘇牧打斷她的瞬間，輪回眼突然像被火灼燒般發燙。
    無數記憶碎片在視網膜上炸開：劍客世界裏他持劍站在懸崖邊，二十個蒙麵殺手的刀光中，小師妹顧清歡舉著藥囊從密道鑽出來時的眼神；星際時代指揮艦爆炸前，副艦長顧清歡將他推進逃生艙時按在他胸口的手掌溫度；還有李維斯教授咳血時，手指在他掌心一筆一畫寫"7"的觸感——那些碎片突然連成一條線，在他意識深處炸開一道光。
    他想起劍客世界那夜，他們被三十個追命殺手困在破廟。
    當時他的劍斷了，清歡的藥囊被劃破，兩人背靠背貼在供桌後。
    後來是清歡摸到供桌下的香灰，撒向殺手們的眼睛，他趁機搶了把刀，用廟前那口老井的倒影誤導殺手們的方位。
    以少勝多的關鍵從來不是硬拚，是——
    "鏡像。"蘇牧突然抓住顧清歡的義肢，指尖觸到她手腕處未被金屬覆蓋的皮膚，燙得驚人。"你能幹擾他們的通訊對吧？
    用你的鏡像宿主能力，把我們的熱感信號複製到通風管道裏。"
    顧清歡的瞳孔微微收縮，義肢關節發出輕響——那是她啟動能力前的準備動作。"需要三十秒。"她的聲音裏電流雜音突然消失，像切換了某種精密模式，"但他們的破門器還有十七秒到位。"
    蘇牧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叩，這是他們在星際時代養成的暗號，意思是"我有數"。
    他轉身衝向實驗室角落的激光武器架，金屬靴跟在地麵敲出急促的鼓點。
    輪回眼在他視野裏標出所有可能的路線：左側三台量子冷卻機可以組成臨時屏障，右邊的全息投影儀能製造幻影——劍客世界的老廟供桌，此刻在他眼裏變成了冷卻機；殺手們的刀光，變成了特勤隊的電磁槍。
    "清歡！"他抓起激光步槍的瞬間回頭，正看見她的義肢掌心彈出細小的光網，那些銀亮的絲線纏上實驗室的通訊終端。
    她的長發被某種看不見的能量掀起，發梢泛著幽藍的光，那是鏡像能力啟動的標誌。"信號複製完成。"她頭也不回地說，"他們現在看到兩個熱源，一個在通風口，一個在......"
    "這裏！"蘇牧端起激光槍射向天花板的通風管道，灼熱的光束在金屬管壁上熔出個洞。
    走廊裏頓時響起特勤隊的喊叫聲："目標在通風口！
    一組跟我追，二組繼續破門！"
    顧清歡的嘴角終於揚起極淡的弧度，這是她放鬆的標誌。
    蘇牧看著她轉身，義肢彈出的激光匕首在掌心轉了個漂亮的圈——像極了劍客世界裏她舞藥杵的模樣。"去啟動防禦屏障。"她衝他挑眉，"我來應付剩下的。"
    量子冷卻機的嗡鳴聲蓋過了部分警報。
    蘇牧蹲在控製台後輸入指令時，能聽見身後激光匕首與電磁槍碰撞的脆響。
    他數著心跳：三秒，冷卻機的白霧開始彌漫；五秒，全息投影儀的藍光亮起，在牆角投出兩個晃動的人影；七秒，特勤隊的破門器終於撞開實驗室的門——
    "目標在控製台！"
    "別開槍！活捉！"
    蘇牧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輪回眼在他視野裏標出特勤隊員們戰術背心上的編號。
    他記得李維斯教授說過，特勤隊的電磁槍有三秒的充能間隔，而冷卻機的白霧能幹擾他們的熱感儀。
    當第一個特勤隊員舉槍瞄準他時，他突然滾向右側，激光槍精準射向對方的膝蓋——這是劍客世界裏他跟老鏢頭學的"卸足"招式，專打敵人下盤。
    "啊！"慘叫聲混著電磁槍的嗡鳴。
    蘇牧趁機撲向另一個特勤隊員，用槍托砸向對方手腕。
    金屬碰撞聲中，他瞥見顧清歡的身影在白霧裏穿梭，激光匕首劃出的光弧像流星，每次刺出都精準挑落一把電磁槍。
    她的機械義肢在戰鬥中似乎更靈活了，關節轉動的聲音與她的呼吸節奏完全同步，像某種精密運轉的戰爭機器。
    但敵人的數量還是超出了預期。
    當蘇牧打落第七把槍時，後背突然撞上冰涼的金屬——他退到了實驗室盡頭的牆壁。
    特勤隊剩下的五個人呈扇形包圍過來，為首的隊長摘下麵罩，露出的竟是李維斯教授的臉。"蘇牧，你該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多元宇宙的穩定。"那張熟悉的臉帶著溫和的笑，"放棄抵抗，係統會重置你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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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的穩定！"顧清歡的聲音從他右側傳來。
    蘇牧轉頭的瞬間，看見她的義肢扣住最後一個特勤隊員的手腕，激光匕首抵在對方咽喉。"控製麵板。"她衝他眨眼，"記得藏在通風管道裏的那個？"
    蘇牧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當然記得，三天前他們在清理實驗室時，他用輪回眼發現通風管道後有個被鐵鏽覆蓋的控製麵板——那是李維斯教授當年研究量子糾纏時的備用係統接口。"你想啟動自毀？"他脫口而出。
    "不。"顧清歡的義肢微微用力，特勤隊員的喉結在匕首尖下滾動，"啟動它，我們就能打開連接主宇宙的蟲洞。"她的聲音突然放輕，像在說什麽秘密，"李維斯教授臨死前，在我義肢裏藏了坐標。"
    蘇牧的心髒劇烈跳動。
    他想起李維斯教授咳血那天，除了在他手心寫"7"，還曾對顧清歡說"該修修義肢了"——原來那是暗號。
    他衝向通風管道，指甲摳進生鏽的金屬縫隙，在輪回眼的紅光中，終於看清麵板上的密碼鎖：是劍客世界裏他刻在生門上的"生門"二字，對應的數字是"36"。
    "清歡！"他輸入密碼的瞬間回頭，正看見她鬆開特勤隊員，激光匕首劃向對方腰間的引爆器。"快走！"她大喊，"蟲洞還有十秒開啟！"
    警報聲突然變得尖銳刺耳。
    蘇牧抓住她的手向外跑時，眼角瞥見控製麵板上的指示燈全部亮起，某種幽藍的能量正在實驗室中央凝聚。
    身後傳來特勤隊長的怒吼："阻止他們！
    那是跨宇宙蟲洞！"
    電磁槍的光束擦著蘇牧的耳際飛過。
    顧清歡的義肢突然發力，拽著他撲向能量漩渦。
    在被藍光籠罩的最後一刻，蘇牧聽見她在他耳邊說："這次，我們去看法則本身。"
    光芒淹沒視野前的瞬間，他看見漩渦深處有雙眼睛——比量子計算機屏幕裏的更亮，像某種沉睡了千萬世的存在，此刻正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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