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核的震動像無形的巨手攥住青銅台，蘇牧的指節在台沿摳出深痕。
    他盯著陣心那團血色漩渦，耳中還響著顧清歡最後那句"換我等你"，可此刻她的金粉已經徹底融進漩渦，連最後一縷觸感都被抽走了。
    "看核心！"左邊機械音突然拔高，管理員李明的義眼藍光暴漲，鎖鏈將修士李明的半片道袍扯得粉碎。
    修士胸口的焦黑窟窿裏滲出青黑血珠，卻仍在拚命往陣外掙，"雙重人格...是周明設的錨！
    分裂越徹底，錨點越穩——"
    "穩個屁！"管理員突然發出刺耳的電子笑聲，義眼裂痕中溢出紫黑電流，"你以為他真的在救這個宇宙？
    他隻是需要觀測者永遠困在自己的鏡像裏！"
    蘇牧的輪回眼猛地刺痛。
    眼前閃過刺目白光——是記憶碎片。
    年輕的李明躺在培養艙裏，周明的激光筆在他心口烙下咒文時，瞳孔裏映著實驗室牆上的標語："觀測者必須成為自己的囚徒"。
    原來從一開始，分裂就是周明設下的牢籠，用兩個互相撕咬的靈魂，鎖死多元宇宙坍縮的臨界點。
    "蘇牧！"
    這聲喊混著金屬震顫。
    他抬頭時，血色漩渦突然扭曲，顧清歡的無數鏡像從漩渦深處浮起——民國時穿旗袍的她、星際時代裹著機械戰甲的她、古代挽著劍穗的她，每一個都伸出手，指尖相觸的瞬間竟連成逆向六芒星，將漩渦裏翻湧的法則光帶往地核深處引。
    "她在導流能量！"修士李明突然噴出一口黑血，道袍下的暗紋與顧清歡鏡像的六芒星重疊，"係統要抹除多元宇宙，必須先抽幹錨點能量！
    清歡的鏡像體是活體導線，她在用自己當引信——"
    "夠了！"管理員的鎖鏈突然繃斷，機械臂穿透光陣掐住修士脖頸，"你以為她自願？
    她不過是被數據洪流衝昏頭的殘次品！"他的聲音裏混進成百上千個李明的嘶吼，義眼裏同時映出機械工程師、道修老者、星際指揮官的麵容，"係統需要永恒的製衡，就像鏡子需要——"
    "就像鏡子需要裂痕。"
    顧清歡的本體突然從漩渦中心凝形。
    她的身體半透明，能看見血管裏流淌的金色光流，左手卻死死攥著逆命引，劍尖正抵在自己心口。
    蘇牧瞳孔驟縮，想撲過去卻被陣紋彈出的氣牆撞得踉蹌——不知何時，六芒星的紋路已化作實質屏障。
    "清歡！"他吼得嗓子發疼，掌心的逆命引突然變得滾燙，燙得皮膚滋滋作響，"你瘋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她笑了，嘴角溢出金血，和民國初吻時的血珠一模一樣，"我的源血能穩定錨點...你看。"她抬手，金血滴落的軌跡在虛空中劃出光痕，所有鏡像突然開始崩解，化作銀白數據流匯入地核，"天命者要的是徹底的"唯一"，可多元宇宙...不該隻剩一個聲音。"
    劍尖沒入胸口的瞬間，蘇牧聽見自己心髒裂開的聲音。
    他瘋狂捶打氣牆，指甲縫裏滲出血，卻隻能看著她的身體像融化的金箔，順著逆命引的紋路往劍刃裏鑽。
    而在同一時刻，修士李明突然掙脫管理員的束縛，胸口焦黑的窟窿裏爆出刺目青光——是意識碎片。
    "接住！"他吼著，碎片裹著青芒砸向蘇牧，"這是我用半條命換的緩衝時間！
    管理員要啟動自毀，青銅陣撐不住十分鍾——"
    "自毀程序已啟動。"管理員的聲音突然變得平板，所有平行麵容同時凝固，"檢測到錨點異常，執行終極淨化。"
    地核的震動驟然加劇。
    青銅台發出哀鳴般的裂響，六芒星陣開始裂解成無數碎片，每片碎片都映出不同宇宙的蘇牧：有的舉著逆命引顫抖，有的抱著消散的顧清歡痛哭，有的正和機械軍團廝殺——原來在每一個被觀測的宇宙裏，他們都在重複這場必死的局。
    "蘇牧！"顧清歡的聲音從逆命引裏傳來，帶著金屬雜音，"用輪回眼...我要和你一起看。"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覺醒輪回眼時，她說過"眼睛是連接不同世界的橋"。
    此刻逆命引的熱度已燒穿掌心，他卻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繩般攥緊，將劍尖抵在眉心。
    劇痛如潮水般湧來，他看見顧清歡的意識化作金芒，順著劍身鑽進輪回眼的暗紋裏——那裏正浮現出無數個她的殘影，每一個都在對他笑。
    "叮——自毀倒計時：000100。"
    青銅碎片突然開始重組。
    蘇牧被氣浪掀翻在地，卻看見那些映著平行宇宙的碎片正在排列，裂痕處滲出幽藍與青黑交織的光，最終在頭頂凝成完美的六芒星。
    與此同時，他的輪回眼突然捕捉到全球範圍的震動——從喜馬拉雅的末法遺跡到火星的機械廢墟，所有曾被輪回係統標記的地點同時亮起紅光，像無數雙眼睛，正望向地核深處。
    而在地核最深處，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
    蘇牧的呼吸突然停滯。
    他看見血色漩渦中央，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瞳孔——不是人類的瞳孔，而是由無數個六邊形光粒組成的，仿佛蜂巢般的瞳孔。
    每個光粒裏都映著一個顧清歡，正在重複著剛才的動作：舉劍刺向胸口，金血滴落，身體消散。
    "天命者..."他喃喃出聲，喉嚨發緊。
    青銅六芒星重組的嗡鳴中，他聽見顧清歡的意識在輪回眼裏低語："看它的瞳孔，蘇牧。
    那裏麵...藏著我們打破輪回的鑰匙。"
    地核的震動仍在加劇，蘇牧握緊滲血的逆命引。
    他望著頭頂重組完成的六芒星，看著地核深處逐漸清晰的龐大身影，突然笑了——帶著幾分瘋狂，幾分釋然。
    "這次，換我看清你的真麵目。"他對著虛空說，聲音被地核的轟鳴吞沒。
    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重組的六芒星中心，那滴顧清歡的金血正緩緩融入光陣。
    一道暗紋從血珠處蔓延開來，像藤蔓般爬滿整個青銅台——那是從未在任何資料裏出現過的，真正的輪回法則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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