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陣的嗡鳴突然拔高了三個調門，像被掐住脖子的機械蜂群。
    蘇牧的輪回眼自動收縮成細縫——原本糾纏成一團的光流，竟在他瞳孔裏裂成兩半，左邊是幽藍的數據流漩渦，右邊浮著片青竹虛影，竹影裏飄著半枚殘破的玉簪。
    "分裂了！"他踉蹌著抓住青銅台邊緣，掌心被陣紋灼出紅痕。
    六芒星的投影不知何時分成兩個，一個懸浮在左，映著李明戴機械義眼的臉；另一個在右，照著同一張麵孔，隻是眉骨處多了道劍疤，發間別著那枚和竹影裏一樣的玉簪。
    顧清歡的金血還在順著劍身往下淌，可她整個人突然被扯離地麵。
    蘇牧伸手去抓，指尖隻碰到一片溫熱的殘影——所有懸浮的鏡像光點正瘋狂鑽進兩個漩渦，她的倒影被撕成碎片，金發散開時竟泛著數據流的銀邊。
    "清歡！"他吼得喉嚨發腥，輪回眼卻在這時灼痛起來。
    周明的全息影像從瞳孔深處擠出來，是二十來歲的模樣，腰間懸著把鏽劍，正將一團光團按進青銅陣核心："錨點需要永恒製衡，就像鏡子需要正反兩麵......"
    機械義眼的寒光突然刺來。
    蘇牧偏頭時，那道數據流擦著耳垂劃開道血口，疼得他踉蹌後退。
    更劇烈的痛卻從意識海炸開——無數係統日誌像鋼針般紮進腦海：0317分，星際時代的李明用粒子槍轟碎自己心髒；0402分，古代的他握著斷劍刺穿丹田；0559分，賽博空間裏的意識體被數據風暴絞成碎片......每個時間點都精確到秒，每個"死亡"都在不同宇宙重複。
    "他在測試我們的選擇！"顧清歡的嘶吼穿透轟鳴。
    她不知何時又落回地麵，金血浸透的白衣緊貼後背，左手死死攥住蘇牧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骨頭裏："雙重人格不是bug，是周明設的錨！
    係統要觀測的不是數據，是......"
    地核突然發出悶雷般的震動。
    蘇牧被震得跪下去，卻在抬頭瞬間，看見天命者的蜂巢瞳孔裏浮出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是周明，三百年前的周明，正用指尖蘸著血在虛空中寫："觀測者即囚徒"。
    血字剛落成，顧清歡突然僵住，她顫抖著抬起右手，指尖輕輕撫過脖頸處那道淡金色烙印。
    蘇牧的呼吸驟然停滯。
    青銅陣的暗紋不知何時爬上了顧清歡的腳踝，正順著她的小腿往膝蓋蔓延，每一道都和她頸間的烙印嚴絲合縫。
    他想起之前在輪回眼裏看見的監控畫麵——年輕的李明將顧清歡的意識數據導入立方體時，那立方體表麵的紋路，竟和此刻爬滿她皮膚的暗紋一模一樣。
    "不是容器。"他喃喃著，伸手碰了碰她頸間的烙印。
    顧清歡的皮膚燙得驚人，烙印在他指尖下泛起微光："是導線......連接所有鏡像的活體導線......"
    "快用逆命引刺穿我的核心！"右邊的六芒星突然炸響。
    劍疤李明衝破數據流束縛，青竹虛影在他身後瘋長，他伸手拽住左邊的機械義眼李明，喉結劇烈滾動："隻有徹底摧毀雙重人格，才能......"
    "自毀程序啟動。"機械義眼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
    左邊的六芒星突然迸出刺目的藍光，青銅陣開始劇烈震顫，裂縫裏滲出的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顧清歡的手從蘇牧腕間滑落，她仰頭看向天空，金發散開時露出頸間愈發明亮的烙印，突然笑了："原來周明留的後手......是我自己。"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化作金色光流，沒入右邊的六芒星中心。
    蘇牧撲過去時，隻抓住一縷還帶著體溫的金發散絲。
    輪回眼在這時突然展開，他看見某個實驗室的畫麵——年輕的李明站在操作台前，胸口泛著幽藍的光，最後一道封印正順著他的指尖，烙進自己心髒。
    "原來所有的死亡......"蘇牧的聲音被轟鳴吞沒。
    他握緊逆命引，劍身上還沾著顧清歡的金血，此刻正隨著青銅陣的震顫發出嗡鳴。
    地核的震動逐漸減弱，六芒星的投影開始崩塌，碎成星芒般的光點。
    顧清歡的本體癱在陣心，頸間的金色烙印突然泛起細密的波紋，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
    蘇牧跪在她身邊，將她抱進懷裏時，那波紋正順著她的皮膚，緩緩爬上他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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