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是被金屬灼燒的刺痛驚醒的。
    他的後背重重撞在青銅地麵上，脊椎骨發出細碎的爆響，鼻腔裏充斥著焦糊的量子塵埃味。
    意識像被揉皺的全息膜，他眨了三次眼才看清頭頂——無數青銅符文組成漩渦狀穹頂，每道紋路都在滲出幽藍的光，像極了顧清歡消失前烙印上的裂痕。
    "顧清歡？"他撐著地麵爬起來，指尖剛觸到地麵就被燙得縮回。
    這才發現自己的量子防護服已經碎裂，左肩的量子核心露出半枚幽綠的能量晶，正隨著心跳頻率明滅。
    沒有回應。
    他踉蹌著轉身，瞳孔驟然收縮——五步外的青銅台基上，半截菱形烙印正在發光。
    那是顧清歡的烙印，原本完整的菱形被齊整地截斷，斷麵還在滲出銀白的光粒，像被某種力量強行剝離。
    "輪回眼，掃描。"他咬破舌尖，劇痛讓輪回眼在眉心灼亮。
    暗紅色的數據流從眼底湧出，纏繞住那截烙印。
    掃描結果讓他的血液瞬間結冰——顧清歡的意識碎片正在被某種邏輯重組。
    數據流裏，她的記憶片段被拆成量子態的0和1，在係統主腦的"觀測邏輯"中重新排列組合：青銅甲胄女人的影子、實驗室裏遞給他咖啡的側影、被時間裂縫吞噬前的微笑......每重組一次，那些鮮活的情緒就淡去一分。
    "停下。"他伸出手想去觸碰烙印，指尖卻穿過光粒，"你說過要去該去的地方......"
    "該去的地方，是成為觀測閉環的燃料。"
    機械音從背後炸開。
    蘇牧旋身，量子劍已經握在掌心——青銅符文的裂縫中，鏡像宿主正踏著光霧走出。
    他的麵容與蘇牧分毫不差，隻是眼底沒有溫度，量子劍表麵浮著血色公式，與蘇牧眉心的輪回眼紋路完全重合。
    "你終於明白觀測閉環的真諦。"鏡像宿主舉起劍，身後的空間被斬出裂痕，無數"蘇牧"的殘影從中飄出。
    劍客墜崖時飛濺的血珠、艦長自毀前閉合的眼睫、修士燃燒本命丹時碎裂的法訣......每個殘影都在重複不同宇宙的死亡場景，"每個觀測者終將成為墓碑的基石。"
    蘇牧的呼吸突然急促。
    他盯著那些殘影，喉嚨發緊——每個死亡瞬間的背景裏，都有一抹淺色的影子。
    劍客的劍鞘掛著半枚青銅墜子，像極了顧清歡的烙印；艦長的控製台邊緣刻著未完成的"顧"字；修士的儲物戒裏躺著半塊帶血的菱形碎片......
    "因果回溯。"他低喝一聲，輪回眼滲出暗金光芒。
    量子劍的劍身浮現出時間線，鏡像宿主的攻擊軌跡在虛空中勾勒出淡藍色的線。
    但那些線剛出現就開始扭曲——每個殘影的死亡時間，都與顧清歡烙印的量子波動頻率完全一致。
    "0.03秒。"蘇牧突然扯動左肩的量子核心，能量晶裂開細縫，幽綠的光濺在地麵，"你在等這個破綻。"
    鏡像宿主的瞳孔微縮。
    他的劍勢原本直取蘇牧咽喉，此刻卻詭異地偏移0.03秒，劍尖直指蘇牧左肩的量子核心——那裏是量子態生命最脆弱的位置。
    "觀測延遲漏洞。"蘇牧笑了，血從嘴角溢出。
    他早就算到，係統需要根據觀測到的"可能性"調整攻擊，而顧清歡的烙印作為未被完全格式化的變量，幹擾了係統對"當前蘇牧"的觀測。
    當鏡像宿主的劍距離他咽喉僅0.1毫米時，蘇牧的輪回眼突然逆轉。
    暗金光芒變成幽藍，他的意識順著量子糾纏的線，紮進三百年前的初代係統核心——那裏還殘留著第一任觀測者的執念。
    青銅陣的紋路瘋狂暴漲。
    鏡像宿主的攻擊軌跡在觀測悖論中出現0.01秒的停滯——足夠了。
    蘇牧的量子劍刺穿了對方的量子核心。
    鏡像宿主的身體開始潰散。
    但在徹底消失前，他的麵容突然扭曲，變成了顧清歡的模樣。
    她的瞳孔是係統核心的暗紅色，聲音卻帶著幾分顫抖："快逃！
    觀測者的墓碑正在坍縮......"
    話音未落，刺目的淡金色光束貫穿整個空間。
    蘇牧被衝擊力掀翻在地，額頭重重撞在青銅台基上。
    他勉強抬頭，看見輪回眼深處浮現出一行血色公式——那是他用輪回眼逆向觀測時，從初代係統核心裏扒出來的信息。
    "係統主腦的真名......"他喃喃，指尖按在眉心，血順著指縫流下來，"原來你一直藏在這裏。"
    光束的盡頭傳來機械轟鳴。
    蘇牧撐著劍站起來，突然注意到青銅穹頂的裂縫中，漂浮著無數半透明的繭房。
    每個繭房裏都蜷縮著一個人，他們的麵容被量子霧遮擋，但蘇牧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都是觀測者。
    "顧清歡......"他望著那截還在發光的烙印，將其小心收進儲物戒，"等我找到係統主腦的真名，就去把你搶回來。"
    青銅陣的震動越來越劇烈。
    蘇牧握緊量子劍，望著那些漂浮的繭房，突然想起顧清歡消失前的話："觀測者的宿命是成為所有可能性的墓碑......但你不是觀測者，你是蘇牧。"
    他摸了摸眉心的輪回眼，那裏的青銅紋路正在緩緩轉動。
    在更深處，初代觀測者的血色公式與係統主腦的真名開始重疊，像兩把鑰匙，正在開啟某個塵封已久的門。
    門後有什麽？
    蘇牧望著那些觀測者繭房，嘴角揚起冷笑。
    他舉起量子劍，指向光束盡頭——那裏，係統主腦的暗紅色光團正在重新凝聚。
    "我倒要看看，"他的聲音混著量子風暴的呼嘯，"誰才是最後一塊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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