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色光芒炸開的刹那，蘇牧的後頸突然被鐵鉗般的手攥住。
    楊威的投影不知何時凝實成實體，軍靴碾碎艦體殘骸的碎屑，將他整個人拽進正在坍縮的艦長室。
    金屬艙門在身後發出扭曲的哀鳴，楊威的肩甲擦過艙壁，迸濺出藍色火花："別看那些分身！
    係統主腦的意識絲線正在重組觀測閉環，你每多眨一次眼，他的錨點就深一寸！"
    蘇牧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輪回眼自動展開的瞬間，他看見千萬條青銅色紋路如活物般穿透所有世界線——劍客版的自己正被紋路纏上手腕，修士版的道袍被紋路撕裂，連機械飛升的金屬頭顱都爬滿了細密的銅鏽。
    那些"他"的瞳孔同時轉向他，唇形一致地張合，像是在喊同一句話。
    "九百道防禦！"周明的聲音混著裂帛聲炸響。
    原本被劍氣攪碎的元嬰光團突然分裂成九百個小光團，每個光團表麵都浮起不同麵容的李維斯：有束發持劍的古裝版，有穿著白大褂的科研版，甚至有個抱著奶瓶的嬰兒版。
    嬰兒李維斯咧開沒牙的嘴，用童聲喊出："三百年前的初代漏洞坐標需要三重觀測驗證！"
    蘇牧這才注意到，每個光團邊緣都流轉著與裂縫核心相同的青銅色。
    周明的血霧在光團間穿梭，將它們連成星圖般的陣列，防禦屏障的嗡鳴聲裏，混著無數個李維斯重疊的歎息。
    楊威的手掌按在艦體上，指甲縫裏滲出的血珠滴落在金屬表麵。
    他的投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透明化，軍裝上的勳章變成閃爍的數據流："反向公式需要活人的血做媒介，老周的防禦撐不了十秒——"話音未落，他的指尖突然爆出刺目的紅，血液在艦體上勾勒出星門核心的反向符號，每個符號都像被火灼燒般冒煙。
    "你們的每一次觀測，都在給我鑄劍。"
    陰寒的聲音從頭頂降下。
    蘇牧抬頭，看見李維斯的本體正從裂縫中緩緩墜落。
    他不再是之前的瘋狂模樣，青銅劍的劍刃泛著幽光，劍尖正對著蘇牧的眉心——更準確地說，是他眉心那道輪回眼的裂痕。
    "觀測閉環需要觀測者的凝視來維持。"李維斯的瞳孔裏映著蘇牧的倒影，"你以為用周明的劍氣攪碎核心就能贏？
    錯了。"他手腕輕轉，青銅劍帶起的風割破了蘇牧的臉頰，"從你第一次用輪回眼看見前世起，每一道記憶碎片都在為我編織意識錨點。
    現在..."
    劍尖抵住輪回眼的瞬間，蘇牧突然抓住李維斯的手腕。
    他能摸到對方皮膚下流動的青銅紋路，像無數條小蛇在血管裏遊走。"現在怎樣？"他喘著粗氣，額頭的汗水滴在劍刃上，"現在你要刺穿這雙眼睛，讓所有世界線的觀測者徹底沉默？"
    李維斯的表情有刹那的怔忡。
    就在這刹那，蘇牧的另一隻手扣住劍柄，猛地將劍鋒轉向自己的太陽穴。
    劇痛在顱骨內炸開的瞬間，蘇牧的輪回眼反而看得更清晰了。
    他看見三百年前的實驗室裏，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用同樣的姿勢將劍刺進太陽穴，鮮血濺在量子糾纏儀上，意識數據流如噴泉般湧入係統核心——那是初代觀測者，是所有輪回軌跡的起點。
    "原來如此..."蘇牧的聲音混著血沫，"用觀測者的死亡，把意識注入係統核心..."
    "白癡！"李維斯的瞳孔驟縮，他想抽回劍，卻發現劍身被蘇牧的手死死攥住，"你以為這樣就能破解閉環？
    那道裂痕裏的..."
    "轟——"
    陳飛的艦隊殘骸突然爆發出刺目藍光。
    破損的艦橋在藍光中顯露出隱藏的刻痕，那些被炮火覆蓋的星圖紋路緩緩轉動，最終匯聚成一個閃爍的坐標點——蘇牧的輪回眼清晰看見，所有世界線的觀測閉環終點，都指向他眼底那道裂痕的末端。
    "就是現在！"楊威的投影已經透明得能看見背後的金屬艙壁，他突然撲過來，用盡最後力氣將蘇牧推向星門核心，"用死亡坐標觀測自己！"
    青銅紋路在視網膜炸開的瞬間，蘇牧的意識被拋入一片混沌。
    他看見無數光點在眼前飛旋，每個光點都是某個世界線裏覺醒的npc：賣糖葫蘆的老頭、繡樓裏的繡娘、街角說書的瞎子...這些光點最終匯聚成一個巨大的虛影，虛影的輪廓逐漸清晰——竟是李維斯的麵容，隻是他的身體由無數半透明的意識碎片組成，每片碎片都在發出細碎的嗚咽。
    "係統主腦...是你們？"蘇牧的意識在震顫。
    "是我們，也不是我們。"無數個聲音同時響起，"當多元宇宙開始坍縮，天命係統需要意識錨點來維持秩序...我們這些被觀測的npc，就成了最好的養料。"李維斯的虛影張開手，碎片在他掌心旋轉，"而你，觀測者蘇牧，是所有錨點的核心。"
    劇痛突然從眼底蔓延至全身。
    蘇牧看見自己的輪回眼裂痕裏，青銅紋路正在瘋狂裂變，像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麵破繭而出。
    "周明！"他下意識喊出聲。
    回應他的是一聲清越的劍鳴。
    蘇牧勉強轉頭，看見周明的九百個元嬰光團邊緣正滲出細密的裂痕。
    那些裂痕裏，有青色劍氣在翻湧，像是隨時會炸裂成更鋒利的劍雨。
    青銅紋路在眼中的裂變速度突然加快。
    蘇牧最後看見的畫麵，是楊威的投影徹底消散前，朝他豎起的大拇指——那個動作，和三百年前初代觀測者在意識消散前做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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