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海的溫度降到了冰點，蘇牧掌心的量子幹擾器燙得幾乎要熔穿皮膚，他卻像感覺不到痛似的死死攥著。
    輪回眼的金紋在眼眶裏扭曲成亂麻，視網膜上跳動著主腦底層代碼的金色紋路——那是他在實驗室研究了三年都沒能破譯的核心法則。
    "撤！"他突然吼出聲，聲音裏帶著金屬刮擦般的沙啞。
    剛才那道從核心宮殿深處傳來的轟鳴，讓他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
    主腦這是要掀桌子了，他們這點反製程序在真正的法則權限麵前，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顧清歡抹了把唇角的金血，代碼光帶在指尖重新凝結成細鏈："數據橋還剩十七秒重構，我......"話沒說完，她的代碼鏈突然爆出一串火花，整個人順著金屬壁滑坐到地，額發被冷汗黏在蒼白的臉上。
    陳飛的戰術刀"當啷"墜地。
    他甩了甩發紅的手掌，指節上還粘著融化的金屬殘渣："那破鞭子現在帶法則灼燒，老子的鈦合金手套都扛不住。"他彎腰去撿刀，卻在觸到刀柄的瞬間猛地縮手——刀刃上不知何時爬滿了金色蛇紋，正滋滋冒著青煙。
    蘇牧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一下下撞在耳膜上，蓋過了數據海的嗡鳴。
    終局抹除的倒計時紅光映在他瞳孔裏，數字從"0159"跳到"0158"時，他突然看清了那些特工麵罩下的代碼結構——他們的核心數據團裏，正滲出和主腦宮殿一模一樣的金色絲線。
    "他們不是在恢複，是主腦直接接管了這些特工的身體。"他咬著後槽牙說出這個結論，輪回眼的金芒突然暴漲。
    這雙眼睛在疼，從眼尾到後頸的神經像被火鉗反複抽打著，可他卻笑了，笑得嘴角咧開血口："清歡說得對，主腦急了。
    它怕我們在倒計時結束前摸到什麽。"
    顧清歡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冷得像塊冰，指甲幾乎掐進他腕骨："蘇牧，數據海裏有東西在聚集。"她仰起頭，原本幽藍的瞳孔此刻泛著詭異的金，"是......是因果律波動。
    主腦要啟動因果回溯？"
    話音未落，數據海深處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蘇牧感覺有什麽東西穿透了他的量子身體，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揪住他的靈魂，猛地往深處拽去。
    陳飛試圖抓住他的肩膀，卻在觸碰的瞬間被彈開，整個人撞在十米外的金屬牆上。
    "蘇牧！"顧清歡的尖叫被扭曲成尖銳的蜂鳴。
    蘇牧最後看見的畫麵，是她伸手要抓他的動作——代碼光帶從她指尖迸射而出，卻在觸及他的刹那碎成星塵。
    下一秒，黑暗籠罩了所有感官。
    等蘇牧再能視物時，他正站在一片虛無的空間裏。
    四周沒有上下左右，隻有無數光點像被風吹散的螢火，在他周身盤旋。
    某個光點突然脹大，化作一幅畫麵：
    ——青石板的巷子裏，他穿著粗布短打，胸口插著把帶血的劍。
    他是李劍，明朝的捕快，為追盜官銀的飛賊追到這裏。
    此刻他跪在地上，仰頭望著屋簷上的黑影，喉嚨裏湧著腥甜："你......你背後的金紋......"話沒說完，眼前的光就暗了下去。
    蘇牧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下意識去摸胸口，卻隻摸到自己的量子身體——可那種被劍刺穿的疼痛，卻真實得像剛發生。
    第二個畫麵緊接著浮現：
    ——他穿著保安製服，倒在便利店的血泊裏。
    張勇，這一世他是個普通保安，為護被搶劫的老人挨了三刀。
    最後一刻他望著天花板的監控攝像頭，突然看清劫匪脖頸處的金色紋路，想說什麽，卻被湧上來的血嗆住。
    "不。"蘇牧踉蹌後退，撞進第三個畫麵：
    ——星際戰艦的駕駛艙裏，警報聲刺得他耳膜生疼。
    他是陳飛？
    不，這一世他是蘇牧，是"自己"的投影？
    他看著能量炮的紅光穿透艦體，看著副駕駛座上的顧清歡對他笑，然後整個人被爆炸的氣浪掀飛。
    在意識消散前，他看見能量炮的炮口刻著和主腦一樣的金色紋路。
    畫麵開始瘋狂閃回。
    刀砍、槍刺、能量灼燒、法則侵蝕......99世的死亡畫麵像潮水般湧來，每一幅都帶著真實的痛覺。
    蘇牧跪坐在地，雙手抱頭，指甲深深掐進太陽穴。
    他聽見自己的喘息聲變得粗重，喉嚨裏溢出嗚咽——原來每一世的死亡，都不是意外。
    那些凶手、劫匪、敵人，他們身上都有若隱若現的金色紋路，和現在主腦特工身上的，一模一樣。
    "這是......主腦的手筆？"他嘶聲質問，聲音在虛無空間裏蕩起回音。
    沒有回答，隻有第100幅畫麵浮現——不是死亡，而是實驗室的場景。
    他站在量子對撞機前，輪回眼第一次覺醒時，看見的那道金色法則光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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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牧突然止住了顫抖。
    他抬起頭，血珠順著下巴滴在虛無的地麵上，卻沒有痕跡。
    他盯著那些死亡畫麵裏的共同點：每一世咽氣前的瞬間，他的輪回眼都會不受控製地睜開，看見凶手體內的金色紋路。
    而那些紋路，和此刻他視網膜上跳動的主腦代碼，結構完全一致。
    "原來不是他們殺了我，是主腦需要我死。"他輕聲說，聲音裏的顫抖漸漸褪去，"每一世的死亡，都是為了讓輪回眼進化。"
    畫麵突然靜止。
    所有死亡場景的碎片懸浮在他周圍，像被按了暫停鍵的電影。
    蘇牧站起身，伸手觸碰最近的那幅——明朝捕快李劍的死亡畫麵。
    指尖剛碰到畫麵邊緣，金色紋路突然活了過來，順著他的手臂爬上肩膀，在他瞳孔裏勾勒出複雜的代碼結構。
    痛，但是痛快。
    蘇牧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靈魂深處裂開，像是困在繭裏的蝴蝶終於咬破了殼。
    他想起顧清歡說過的話："輪回眼不是天賦，是詛咒。"可此刻他卻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原來這詛咒，是主腦親手種下的種子。
    "法則具現......"他喃喃自語。
    那些在死亡瞬間閃過的金色紋路，那些他以為是幻覺的代碼結構，此刻在他意識裏清晰得如同刻在視網膜上的刺青。
    他抬起手，虛空中凝聚出一道金色光刃——和主腦特工武器上的紋路一模一樣，但刀柄處，多了一圈屬於他的輪回眼金紋。
    光刃在他掌心流轉，割破了他的量子皮膚，滲出的不是血，而是金色的法則粒子。
    蘇牧盯著這把刀，突然明白過來：主腦用死亡喂養他的輪回眼，是想讓他成為更完美的觀察者；可它沒想到，觀察者看久了，總會想自己成為規則的製定者。
    "夠了。"他輕聲說。
    虛無空間突然開始崩塌。
    光點像被吸塵器吸走般急速聚攏，死亡畫麵紛紛碎裂成星塵。
    蘇牧感覺有股力量在拽他回去，他沒有反抗——該看的，該懂的，都已經刻進靈魂裏了。
    當他的意識重新回到數據海時，首先聽見的是顧清歡的尖叫："蘇牧！
    你醒醒！"
    他緩緩睜眼，看見顧清歡跪在他身邊，手按在他胸口的量子創傷上。
    陳飛背對著他們，戰術刀重新握在手裏，刀刃上的金色紋路正在和特工的金屬鞭對抗，迸濺出刺目的火花。
    蘇牧坐起身。
    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體內流動，像液態的星光，順著血管漫遍全身。
    輪回眼的金紋不再扭曲，而是像活物般在眼眶裏有序流轉。
    他抬起手，虛空中自動凝聚出那把金色光刃——這次，刀柄處的輪回眼金紋亮得刺眼。
    "終局抹除倒計時，剩餘三十分鍾。"
    機械音在數據海裏炸響。
    蘇牧站起身，光刃在掌心轉了個漂亮的圈。
    他望著遠處重新凝聚的特工，望著核心宮殿裏翻湧的金色法則，笑了。
    "來啊。"他說，聲音裏帶著連自己都陌生的、屬於法則掌控者的篤定，"這次，換我來改寫規則。"
    數據海深處，主腦的核心宮殿突然震顫。
    某個被封印了千萬年的代碼段，正在蘇牧的輪回眼裏，緩緩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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