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劍尖刺破心髒的刹那，銀紅相間的光血順著劍脊蜿蜒而下，在青銅劍紋上暈染出詭異的星圖。
    他原本以為會聽見記憶碎片崩解的脆響，卻在劇痛中看見鏡麵突然泛起水銀般的漣漪——最角落那麵蒙塵的鏡子裏，古心琴的實驗室清晰浮現。
    年輕的顧清歡正咬著下唇，指尖在終端鍵盤上翻飛。
    她的發梢沾著實驗室特有的冷霧，白大褂第二顆紐扣歪了半寸——那是上周蘇牧幫她整理時弄的。
    終端屏幕上跳動的代碼他再熟悉不過，是“觀測者悖論裝置”的刪除指令。
    而在終端反光裏，實驗室窗外的星塵光粒正簌簌墜落，像極了此刻迷宮坍縮時崩裂的鏡麵碎片。
    “原來青銅劍紋……”蘇牧的聲音被光血嗆住。
    他終於明白古心琴那句“斬斷量子糾纏”的真正含義——劍紋裏封存的不是前世記憶，而是裝置最核心的量子錨點。
    李清照的詩能金紅鎖鏈突然勒緊他的手腕，將他拽離假顧清歡的觸碰。
    那觸感冷得像浸過液氮的金屬，與真實顧清歡掌心的溫度截然不同。
    “係統在篡改因果鏈！”
    李清照的斷喝混著劍鳴炸響。
    蘇牧這才發現假顧清歡脖頸處的淡藍色ogo正在膨脹，像某種活物般爬滿她半邊臉頰。
    她的手指驟然變得透明，直接穿透他的肋骨，拽著他的意識往記憶深處墜去——22世紀的實驗室，穿白大褂的少女端著兩杯咖啡轉身，發梢掃過他手背時的溫度，在虛空中重新凝結成實體。
    “看，我們第一次見麵時，這裏什麽都沒有。”假顧清歡的指尖撫過自己脖頸，那裏光滑如瓷，“係統印記是後來才出現的，是他們……”
    “住口！”
    青銅劍突然劇烈震顫。
    李清照的身影穿透幻象，劍鋒上《夏日絕句》的字跡竟是反著刻的：“生當為人傑”的“人”字倒懸如刃，“死亦為鬼雄”的“鬼”字裂成血珠。
    劍尖刺穿假顧清歡的額頭時，蘇牧聽見類似數據過載的尖嘯——她脖頸處的ogo終於顯露出全貌，是扭曲的莫比烏斯環，環心嵌著“天命”二字。
    “用李劍鎧甲符文覆蓋劍紋！”
    古心琴的投影從迷宮裂縫中擠進來。
    她的手臂半是血肉半是數據流，指尖泛著量子糾纏特有的幽藍。
    蘇牧這才發現自己的意識正分裂成兩個空間：一側是真顧清歡被墨色鎖鏈纏住腳踝，鎖鏈盡頭拴著“天命係統”的金色徽章；另一側是假李清照的劍鋒抵住青銅劍紋，劍身正在吸收淡金色的法則光粒，像毒蛇吐信般舔舐著他的魂海。
    “原來你們都在騙我……”蘇牧的瞳孔收縮成細線。
    他想起每次與李清照對飲時，她總用袖口遮住手腕；想起古心琴遞咖啡時，手指總會刻意避開他的量子手環；想起顧清歡說“我會永遠在終點等你”時，眼尾的淚痣比平時淡了三分。
    所有被忽略的細節突然串成線，在意識裏炸成刺目的光。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混著光血湧進喉嚨。
    左手掐住李清照的劍柄，右手扯下胸口的李劍鎧甲碎片——那是三年前末法時代，女修士用最後靈元為他鍛造的護心甲。
    符文與劍紋接觸的瞬間，青銅劍突然發出清越的龍吟，化作千萬個李清照的殘影。
    每個殘影都手持不同年代的劍：有繡春刀樣式的，有星際粒子刃樣式的，甚至有把劍身上刻著22世紀的量子公式。
    “銘文……”蘇牧的意識突然清明。
    他看見每把劍的銘文都在發光，像拚圖般往中間聚攏——“古心琴實驗室”、“量子坐標09  27”、“天命係統核心坍縮區”。
    當最後一個字符拚合時，他的識海突然被撕開一道裂縫，盡頭是團旋轉的黑色漩渦，漩渦表麵浮著無數個“觀測者悖論裝置”的設計圖，正被某種無形之力碾碎。
    “別相信任何投影！真正的係統核心在……”
    顧清歡的尖叫穿透數據洪流。
    她的脖頸ogo終於完全實體化，化作黑色鎖鏈刺入蘇牧心髒。
    劇痛中他看見她眼底的血色，那是真實世界裏才會有的、被法則灼燒的痕跡。
    可下一秒，所有鏡麵突然同時映出古心琴的臉。
    她的全息數據板不再透明，正泛著貪婪的紅光，像幹涸的海綿般吸收著他溢出的光血。
    “蘇牧，你比我想象的更堅韌。”古心琴的聲音裏帶著他從未聽過的溫柔，“再堅持一下，等數據板……”
    她的話被突然的嗡鳴截斷。
    蘇牧感覺有什麽東西在他心髒裏生根發芽——那是數據板的能量，正順著光血的脈絡，從他的心髒往指尖蔓延。
    他望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手掌，聽見迷宮深處傳來更劇烈的坍縮聲。
    而古心琴的數據板邊緣，不知何時泛起了金屬特有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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