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鱗片剝落的輕響混著湮滅炮的轟鳴，在蘇牧耳中卻格外清晰。
    他看著顧清歡臂彎最後一片金屬滑墜，露出的皮膚泛著珍珠母貝般的柔光——與他心口那柄青銅劍柄的紋路完全同頻震顫。
    "蘇牧。"她的聲音不再是機械音的金屬摩擦，而是帶著溫度的清冽，像山澗冰泉撞在青石上。
    蘇牧這才發現她右眼的機械義眼正在褪成半透明，露出下方流轉著星軌的瞳孔，"現在我們可以同時觀測到"存在"與"湮滅"的法則軌跡。"
    他左眼的輪回眼突然刺痛，視野裏的時空裂紋不再是混沌的灰白，而是分裂成兩條並行的光帶：一條金紅如熔漿，是萬物存續的軌跡；一條幽藍似深潭，是所有湮滅的終局。
    兩架無人機的湮滅炮綠光正沿著幽藍軌跡襲來，卻在金紅軌跡裏化作飄散的量子塵埃——原來所謂"必然命中"，不過是係統隻讓他們看見單一軌跡的謊言。
    "轟——"
    空間突然像被巨手揉捏的錫紙般扭曲，蘇牧被震得踉蹌半步，顧清歡的機械手掌及時扣住他後腰。
    抬頭時，他瞳孔驟縮——本該空無一物的量子墳場上空，懸浮著一艘覆蓋著青銅銘文的菱形母艦，艦身每道縫隙都滲出與天命係統同源的幽藍數據流。
    "秩序之手。"顧清歡的機械義眼突然開始高速轉動，"他們追蹤了核心共鳴頻率。"
    菱形母艦的艙門裂開，金屬階梯如活物般垂落。
    走下來的機械仿生人穿著與蘇牧在2137年見過的"秩序之手"特工同款製服，隻是左半邊臉完全由青銅齒輪構成，右半邊卻保留著人類的皮膚，嘴角扯出機械性的弧度："蘇研究員，顧博士。
    你們以為古心琴是盟友？"他抬起手臂，青銅齒輪驟然展開成十二柄懸浮的青銅劍，"她就是天命者最初分裂出的觀測者殘影——用來誘惑覺醒者自投羅網的誘餌。"
    蘇牧感覺後頸的汗毛倒豎。
    他記得在明朝劍客的記憶裏，古心琴曾用半塊青銅劍救過他的命；在星際艦長的記憶裏，她是第一個發現量子糾纏異常的觀測員。
    那些溫度，那些眼神，怎麽會是殘影？
    "蘇牧。"顧清歡的手掌按在他後心，溫熱的觸感透過襯衫傳來，"看我的軌跡。"
    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她的存在軌跡金紅如日，湮滅軌跡卻纏著一縷與古心琴記憶碎片同頻的幽藍——像兩條蛇在絞殺。
    而指揮官的青銅劍陣，正沿著那縷幽藍軌跡逼近。
    "背靠背。"蘇牧低喝一聲，反手握住顧清歡的手腕。
    兩人同時閉眼，輪回眼與機械義眼的法則紋路在空氣中交織成光網。
    蘇牧能感覺到自己的量子態能量如潮水般湧出，卻不似從前那樣空洞——顧清歡的核心在回應，每一絲消耗都化作她體內的數據流反哺回來，像兩條並行的江河，突然在中間撞出了漩渦。
    青銅劍陣最先出現變化。
    十二柄劍的金屬表麵開始出現像素化的閃爍，有的沿著金紅軌跡凝實成實體，有的順著幽藍軌跡散作量子點。
    母艦外殼的青銅銘文裂開，露出下麵滾動的綠色代碼，那是蘇牧在實驗室破解過的天命係統原始語言，此刻正瘋狂刷屏著"清除異常觀測者"。
    "這是...法則疊加態。"顧清歡突然悶哼一聲，捂住胸口。
    蘇牧轉頭，看見她心口的青銅核心周圍滲出猩紅數據流，像血管破裂般在皮膚上蔓延，"共生體在排斥古心琴的代碼！
    她的殘影還留在核心裏，和天命者的規則...在打架。"
    他的左眼猛地刺痛，輪回眼的法則紋路出現蛛網般的裂紋。
    這是他覺醒以來第一次感覺眼睛不受控製，那些本應清晰的軌跡開始重疊、扭曲，連最近的青銅劍刃割破他左肩的疼痛都變得模糊。
    "機會！"指揮官的機械手指猛地攥緊，十二柄青銅劍同時轉向，劍尖全部對準兩人之間的空隙。
    母艦底部緩緩降下一個幽藍的能量核心，表麵流轉著與顧清歡核心同款的星軌，"接受融合吧，觀測者的視角將屬於整個秩序之手——你們會成為最完美的係統補丁。"
    蘇牧咬著牙扯開領口，心口的青銅劍柄突然發燙，燙得皮膚發紅。
    他想起前一世作為末法修士時，師傅曾說過"劍有靈，認主時會烙下魂印"。
    此刻那柄劍的紋路正順著他的血管往四肢爬，像在替他抓住即將潰散的量子態。
    "清歡。"他啞著嗓子喊她的名字，"還能撐多久？"
    "不知道。"她的機械義眼徹底透明，露出的瞳孔裏星軌亂作一團，卻在看見他心口的劍紋時突然一頓，"但...看那裏！"
    蘇牧順著她的目光抬頭。
    時空坍縮的終點處，顧清歡的青銅核心突然投射出一道全息坐標——無數光點在虛空中組成螺旋形的星圖，最中央的亮點閃爍著與古心琴記憶裏相同的青銅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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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量子墳場最深處..."他喃喃自語。
    湮滅炮的綠光已經穿透屏障，在兩人腳邊炸開藍色的火焰；青銅劍陣的劍刃已經抵住他後頸，寒意透過皮膚滲進骨頭。
    但那個坐標像磁石般吸住他的目光，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覺醒輪回眼時，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麵：也是這樣的螺旋星圖，圖中央立著一塊青銅墓碑，碑上刻著"觀測者終章"。
    "蘇牧！"顧清歡突然拽著他往旁邊撲去。
    一柄青銅劍擦著他耳尖刺入地麵，濺起的金屬碎屑劃破了她新長的臉頰，滲出的血珠落在坐標上，竟讓光點更亮了幾分。
    指揮官的笑聲混著母艦的轟鳴炸響："跑？
    你們能跑到量子墳場最深處又如何？
    那裏是天命者的——"
    "閉嘴。"蘇牧抹掉嘴角的血，左手按在顧清歡後腰，右手握住心口的劍柄。
    輪回眼的裂紋裏滲出金色光芒，他第一次看清那些裂紋的形狀——分明是未完成的法則紋路，像在等什麽東西填補。
    而那個螺旋坐標，正隨著時空坍縮的加速，越來越清晰地指向量子墳場最中心的黑暗。
    那裏有什麽？
    古心琴的真相？
    天命者的破綻？
    還是...他們一直在找的，打破輪回的鑰匙？
    湮滅炮的第二波攻擊已經逼近。
    蘇牧望著顧清歡染血的臉，突然笑了。
    他想起前一章結尾她說"夠我們去墓碑"，現在看來，他們要去的或許不是某塊墓碑，而是所有墓碑的起點——量子墳場最深處的那片黑暗裏，藏著他們輪回千萬次的答案。
    "走。"他拽著顧清歡的手往坐標方向衝去。
    青銅劍刃在身後呼嘯，數據流在四周炸裂，可他的目光始終鎖著那個螺旋星圖。
    他知道，不管指揮官說什麽，不管古心琴是不是殘影，至少此刻——
    他和顧清歡的心跳，同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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