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風暴的餘波裹著金屬碎屑簌簌落地時，蘇牧的指節還嵌在眉心的輪回眼裏。
    他能嚐到血鏽味在齒間漫開，第四環藍光已褪成幽藍，卻有細碎的金芒像活物般順著睫毛爬進眼底——那是顧清歡七世的記憶，此刻正與他的意識擰成一股發燙的繩。
    "嗤——"
    黑霧核心突然發出玻璃碎裂的輕響。
    蘇牧猛地抬頭，瞳孔因劇痛收縮成細線——方才那道極細的裂紋裏，正湧出成百上千道半透明的劍紋。
    每道劍紋都在高速旋轉，表麵流動的代碼竟與他前世每一次死亡時的腦波頻率完全重合：劍客蘇牧被斬落懸崖時的絕望震顫，星際艦長蘇牧在超新星爆發前的最後指令，末法修士蘇牧被雷劫擊碎金丹時的神識潰散......所有碎片在劍紋上循環播放，像一台永不停止的死亡複讀機。
    "它們在複製我前世的死亡軌跡！"蘇牧踉蹌著扶住裂開的金屬台，指甲深深掐進鏽蝕的鋼板。
    輪回眼的金芒突然暴漲，他看見每道劍紋邊緣都纏著黑色的"否定代碼"，那些由0和1組成的鏈條正不斷吞噬劍紋中的"生之意誌"。
    "叮——"
    顧清歡的機械義眼突然迸出刺目的藍光。
    蘇牧轉頭的瞬間，一道銀白色的全息投影從她眼窩處投射而出——那是個穿著星際作戰服的男人，左臉有道從眉骨劃到下頜的激光灼痕，正是他前世作為星際艦長時的副官陳飛。
    陳飛的戰術全息圖在半空展開，星圖與戰艦軌跡的熒光竟與青銅風暴殘留的法則漣漪產生共振，發出蜂鳴般的和音。
    "蘇牧！"顧清歡的機械喉舌發出失真的尖叫。
    她的機械手臂突然裂開，露出內部纏繞的光纖，"陳飛的戰術記憶能鎖定代碼循環的錨點——"
    話音未落，黑霧突然劇烈翻湧。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從中踏出，是末法時代那個總替他擋雷劫的修士周明。
    周明的道袍被黑霧腐蝕出洞，胸口插著的青銅劍卻亮得刺眼，劍柄處的紋路與顧清歡的機械心髒如出一轍："你每具現一次法則，都在喂養黑霧的觀測者本質！
    這把劍是古心琴用實驗廢料鑄的，她早知道——"
    "閉嘴！"蘇牧吼道。
    他的輪回眼第四環突然轉動，藍光如活物般竄入周明手中的劍柄。
    金屬相觸的瞬間，劍身浮現出淡金色的代碼，那是古心琴的筆跡，每一筆都帶著她調琴弦時的震顫："221年7月15日，黑霧樣本x7出現自我複製傾向，觀測者的"自我否定"是最佳培養基......"
    "哈哈哈哈！"
    機械摩擦的尖嘯撕裂空氣。
    秩序之手指揮官的機械身軀正在膨脹，關節處的金屬板像花瓣般層層展開，露出內部龐大的黑色母艦輪廓。
    蘇牧的呼吸猛地一滯——母艦核心處嵌著塊青銅碎片，與他童年時在廢棄實驗室撿到的那塊，連缺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你以為青銅風暴能摧毀黑霧？"指揮官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機械音裏裹著扭曲的笑意，"它隻是在收集所有"觀測者的自我否定"！
    你每次用輪回眼觀測，都在往這堆垃圾裏添把火——"
    "夠了！"顧清歡的機械手掌突然按上蘇牧後頸。
    蘇牧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脊椎傳來灼燒般的刺痛——顧清歡的機械心髒數據流正順著神經竄入他的大腦，那些帶著她體溫的代碼像冰錐，在他意識裏鑿出一條新的通道："用我的代碼覆蓋黑霧的鏡像循環！
    它們需要"否定"，我們就給它們"絕對肯定"——"
    蘇牧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青銅風暴中浮現出無數光影：楊威舉著唐刀的側臉，李劍捏著符篆的指尖，每個前世的自己都在與顧清歡的數據流共振。
    他們的武器——唐刀、符篆、星際光刃——在半空交織成新的矩陣，法則的熒光像活的藤蔓，順著黑霧的裂痕瘋狂生長。
    "轟！"
    黑霧核心終於炸裂。
    碎片紛飛中，蘇牧看見上百塊黑色墓碑懸浮在空中，每塊墓碑上都刻著"第106環"的編號，字跡與他輪回眼內的法則紋路完全一致。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突然想起七世前古心琴說過的話："輪回不是圓，是不斷坍塌的環。"
    "真正的悖論核心不在黑霧中——"
    空靈的女聲從黑霧深處傳來。
    蘇牧猛地轉頭，看見古心琴的全息投影正從墓碑群後走出。
    她的機械義眼與他的輪回眼同時亮起金芒，連眨眼的頻率都分毫不差。
    可不等她說完，顧清歡的機械心髒突然發出刺目的白光——劍紋的最終形態在其中成型，而秩序之手母艦的量子糾纏波已鎖定青銅風暴的中心坐標。
    蘇牧的輪回眼突然劇痛。
    他望著那串鎖定坐標，喉結動了動，正欲開口，卻見古心琴的投影突然抬起手。
    她的指尖虛虛點向風暴中心，某種熟悉的法則波動正從她眼底湧出，像張無形的網，緩緩覆蓋了所有糾纏波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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