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的震顫還未止息，蘇牧的太陽穴突突作痛。
    林浩殘留的量子光粒在他輪回眼裏翻湧，像團燒紅的鐵，將視網膜灼出一片金斑。
    他正要扶著門框站直，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金屬摩擦聲——是林浩後頸的青銅芯片。
    那枚指甲蓋大小的芯片正泛著幽藍，與門縫滲出的光紋產生共振。
    蘇牧的輪回眼自動聚焦，瞳孔裏浮現出流動的銘文："三百個宇宙的觀測閉環，原來從你覺醒那刻就已編織完畢。"他喉結滾動，指尖幾乎要掐進掌心——這銘文的筆鋒，竟與古心琴琴弦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蘇牧。"顧清歡的機械核心在他掌心跳動，全息投影突然在兩人之間展開，淡藍色數據流裹著林浩的影像，"重疊率97.3。"她的聲音不再是機械音軌，倒像有人在量子層麵直接對他說話，"他的覺醒軌跡，與你前世在第78號宇宙被雷劫劈碎元嬰的過程...完全重疊。"
    蘇牧猛地抬頭。
    林浩不知何時踉蹌著走到操作台前，指尖按在泛著冷光的控製板上。
    他後頸的芯片亮得刺眼，脊椎處的皮膚下浮出青銅紋路，像條活過來的蛇，正沿著血管往心髒爬。
    "林浩！"蘇牧衝過去，卻在觸到他手腕的瞬間僵住——兩人皮膚下的青銅紋路竟同步脈動，像被同一根弦牽著的木偶。
    林浩的輪回眼映出血色畫麵：斷劍刺穿胸口的劍客、被機械章魚絞碎的星際艦長、在末法大劫中化作飛灰的修士...全是蘇牧前世的死亡場景。
    "這不是巧合。"蘇牧按住林浩顫抖的手腕，掌心的汗浸透對方皮膚，"李維斯在利用你的觀測能力，複製我三百個宇宙的死亡數據。"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發緊，像被掐住脖子的烏鴉，"他需要這些數據...完成某種閉環。"
    實驗室警報突然炸響。
    "轟！"
    金屬門被撞開的瞬間，蘇牧瞥見王麗端著脈衝槍衝進來，身後跟著七個安保隊員。
    她的瞳孔裏閃過青銅色數據流，額角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淌："地心陣列檢測到新的法則錨點！"她的槍指向林浩後頸的芯片，"那東西在往地核發射信號，頻率和...和天命係統的湮滅波一樣！"
    蘇牧的輪回眼突然刺痛。
    他轉頭看向青銅門，門縫裏滲出的光不再幽藍，而是泛著詭異的紫。
    顧清歡的機械手臂不知何時刺入門縫，核心代碼在空氣中拉出銀色絲線："掃描到第301號宇宙殘影。"她的機械手指微微發顫，這是蘇牧從未見過的異常，"係統抹除記錄裏，根本沒有這個宇宙的存在。"
    "看那裏。"蘇牧的聲音突然低下去。
    青銅門內浮現出古老碑文，每個字都像被揉碎的星子，仔細看才發現——那些竟是由無數個"李維斯"的意識碎片拚接而成。
    有年輕的李維斯在實驗室調試儀器，有癲狂的李維斯往量子對撞機裏灌混沌代碼，有衰老的李維斯跪在青銅門前刻下最後一筆...
    "混沌代碼！"林浩突然嘶吼。
    他的輪回眼翻湧出亂碼，額角青筋暴起，"碑文深處...藏著幹擾輪回眼進化的代碼！"他的手指摳進操作台，金屬麵板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我能感覺到，它們在啃我的視網膜！"
    "完美的觀測閉環！"
    刺耳的笑聲炸響。
    李維斯的虛影從碑文裂縫中鑽出來，這次不是透明的，而是凝實的血肉之軀。
    他脖頸處的青銅紋路暴漲成鎖鏈，"唰"地纏住林浩的腰。
    林浩的輪回眼瞬間熄滅，像被掐滅的蠟燭。
    "趙磊！"王麗突然轉身，脈衝槍指向天花板的監控器，"你的安保係統在反向讀取覺醒者記憶！"監控畫麵瘋狂閃爍，趙磊的臉時隱時現，他的瞳孔裏全是青銅數據流，嘴唇開合的口型分明是："完成閉環...完成閉環..."
    "清歡！"蘇牧拽住顧清歡的機械手臂，卻見她的機械殘骸正片片炸裂。
    每粒光華中都浮現金色咒文，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往林浩的輪回眼飛去。
    她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這些是對抗混沌代碼的量子咒文，得...得趁李維斯的鎖鏈鬆動時..."
    話音未落，李維斯的鎖鏈突然收緊。
    林浩的喉嚨裏發出悶哼，鮮血從鼻腔湧出，滴在操作台上，暈開一朵暗紅的花。
    蘇牧的太陽穴疼得要裂開，他咬著牙咬破舌尖，血腥味瞬間漫開——這是他能保持清醒的最後辦法。
    "輪回眼，進化！"他吼出聲。
    青銅紋路從他眼底竄出，順著鼻梁、脖頸爬滿全身。
    那些紋路化作鎖鏈，帶著刺耳的尖嘯斬向混沌代碼核心。
    金屬碰撞聲震得實驗室玻璃嗡嗡作響，李維斯的鎖鏈被斬出缺口，林浩的輪回眼重新亮起。
    但下一秒，林浩的瞳孔劇烈收縮。
    "清歡的死亡記憶...三百個宇宙..."他的聲音帶著哭腔，"蘇牧，別看！
    碑文深處...全是她被抹除的畫麵！
    機械核心被碾碎、魂魄被撕成碎片、在婚禮現場..."
    "轟——"
    青銅門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
    蘇牧被氣浪掀翻，撞在操作台上。
    他勉強抬頭，看見門內映出模糊的畫麵：穿西裝的自己，穿婚紗的顧清歡，背景是綴滿星燈的禮堂。
    下一秒，白色光刃從四麵八方劈來，將兩人的身影撕成碎片。
    "清歡！"蘇牧撲向青銅門，指尖幾乎要碰到那片殘影。
    門內的光突然暗下去，隻餘婚禮現場的星燈殘影在門縫裏閃爍，像極了顧清歡機械核心亮起時的微光。
    實驗室警報仍在尖叫。
    李維斯的鎖鏈碎成幾段，癱在地上泛著幽光。
    林浩蜷縮在操作台下，輪回眼還在滲血。
    王麗的脈衝槍掉在腳邊，她正顫抖著撿起，槍口卻遲遲沒有抬起來。
    蘇牧跪在青銅門前，掌心貼著那道刻著"愛"的紋路。
    門內的星燈殘影忽明忽暗，像有人在另一個世界輕輕眨眼。
    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混著顧清歡殘留的機械音："第301號宇宙...婚禮現場..."
    而在所有人看不見的量子層麵，那片星燈殘影正順著青銅門的裂縫，往更深處的宇宙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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