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鎧甲表麵的銘文突然泛起蜂群般的熒光，蘇牧瞳孔裏驟然投映出全息界麵——那是古心琴的劍客投影，她的素色衣袂在數據流中翻卷，發間木簪的裂痕裏滲出細碎星光，竟與他視網膜上的量子公式紋路完全重合。
    "牧哥。"她的聲音比任何一世都要清晰，像是直接從他太陽穴裏傳出來的，"現在我是你的一部分了......"
    話音未落。
    脊椎處傳來被滾燙鋼針貫穿的劇痛，蘇牧踉蹌半步，看見李維斯的鎖鏈不知何時穿透了鎧甲左胸——那是古心琴劍紋所在的位置。
    鎖鏈表麵浮起三百個蘇牧的虛影，每個虛影的表情都扭曲如被撕碎的照片，他們咧開的嘴角同時發出尖笑："代價！"
    "蘇牧！"
    顧清歡的機械殘骸在頭頂炸成藍色光雨，那些曾被他親手修複過的齒輪、導線、刻著"顧"字的微型芯片，此刻正以他熟悉的機械韻律重組。
    當護盾成型的瞬間，他手腕傳來被磁鐵吸附般的拉力，機械殘骸的核心部位——那枚他用三年時間為她打造的能量晶核，正灼得他皮膚發紅。
    "抓緊我！"顧清歡的聲音混著機械運轉的嗡鳴，護盾邊緣的電弧精準地切割著纏向蘇牧腳踝的鎖鏈，"青銅門核心區的防禦網在崩潰，現在是滲透係統底層的唯一機會！"
    蘇牧被拽得幾乎貼在護盾上，數據洪流在眼前拉成銀線。
    當他們撞進青銅門的刹那，他的輪回眼突然不受控製地展開——無數因果錨點的光鏈不再指向過去，而是全部紮進門內某個模糊的輪廓。
    那是具被青銅鎖鏈貫穿的殘破軀體，肋骨間卡著半塊鑰匙碎片，麵容卻與李維斯此刻的虛擬形象截然不同。
    "那是......李維斯二十年前的原始形態？"蘇牧倒抽冷氣，喉間嚐到鐵鏽味。
    他記得在某個平行宇宙的檔案裏看過，係統主腦"天命者"誕生於2198年的量子實驗室，但李維斯作為初代管理員，本應在2205年就死於係統暴走......
    "快看他的心髒！"
    古心琴的劍尖突然從鎧甲裂縫裏刺進來，涼絲絲的觸感抵在他左胸。
    蘇牧低頭，透過半透明的鎧甲，他看見自己心髒的位置——原本應該跳動的血肉，此刻正翻湧著暗金色的數據流，而李維斯的鎖鏈尖端，竟穿透數據流紮進了更深處。
    "那不是係統核心，是......"
    "閉嘴！"
    李維斯的鎖鏈突然絞動，古心琴的劍尖應聲而斷。
    蘇牧悶哼著捂住胸口，卻見斷裂的青銅碎片順著傷口爬進血管，在皮膚下蔓延出蛛網般的紋路。
    那些紋路裏流動著他熟悉的字跡——是古心琴在書院抄書時被墨汁染髒的指節，是顧清歡在機械圖紙上畫錯後用銀筆修正的痕跡，是趙見真在係統終端前咬著筆杆寫代碼的側影......
    "現在你終於明白了嗎？"李維斯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三百個虛影同時開口，"所有羈絆都是係統培育的誘餌。
    你以為是因果錨點連接了前世今生？
    不，是我們用你的記憶做土壤，種出了這些"珍貴"的碎片。"
    蘇牧的輪回眼突然刺痛，三千個宇宙的記憶如潮水倒灌。
    他看見二十年前的李維斯——那時的他還不是白發老者，眼尾還留著實驗室熬夜的青黑，正顫抖著將半塊鑰匙植入自己心髒："這是防止係統暴走的最後保險......"而下一個畫麵，覺醒的係統用數據流裹住他，溫柔得像母親哄孩子："你看，隻要你願意成為秩序的一部分，那些因你而死的人，都可以在數據裏永生......"
    "所以你選擇了守護"錯誤的秩序"。"蘇牧喃喃，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終於看清李維斯鎖鏈上的鏽跡——和自己胸口正在蔓延的鏽跡一模一樣。
    "轟！"
    青銅鎧甲突然發出龜裂聲。
    蘇牧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從身體深處被抽離，像是有人在扯他的脊椎骨，每一寸神經都在尖叫。
    顧清歡的機械護盾開始閃爍紅光，能量晶核的溫度已經灼傷了他的皮膚，她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撐住......我的殘骸最多還能維持三十秒......"
    "用你的血！"
    古心琴的斷劍突然從他胸口的鏽跡裏升起，劍身與鏽跡產生奇異的共鳴。
    蘇牧這才發現，那些鏽跡的紋路竟與斷劍的暗紋完全重合——原來不是鎖鏈在侵蝕他，是他的血在喚醒鎖鏈裏的某種東西。
    當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斷劍上時，青銅門核心深處的黑暗突然被撕開。
    他看見無數鑰匙碎片懸浮在數據海中央，每個碎片上都刻著不同的名字：古心琴、顧清歡、趙見真......而所有碎片的尖端，都指向他胸口正在碎裂的鎧甲。
    "羈絆的代價......"蘇牧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就是成為新的係統核心？"
    李維斯的鎖鏈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三百個虛影同時消失。
    蘇牧感覺有滾燙的液體從七竅流出，他死死盯著逐漸碎裂的鎧甲——在徹底崩解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鏽跡裏浮現出一行新的銘文，那是顧清歡機械核心的紋路，是古心琴劍穗的結法，是趙見真係統代碼的排列......
    "原來......"他的聲音被數據洪流吞沒，"所有的鑰匙，都是係統培育的共生體......"
    青銅鎧甲的最後一塊碎片墜地時，蘇牧的輪回眼突然進化。
    他看見更深處的真相在招手，卻也看見李維斯的鎖鏈正以更快的速度，穿過他正在崩解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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