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的混沌雙瞳裏，量子糾纏場的漣漪突然裂成蛛網。
    最先竄出的是一道青灰色虛影——那是他二十三歲在實驗室穿的白大褂，左胸別著"量子物理研究所"的金屬徽章。
    虛影抬起手，腕間浮動著幽藍倒計時：30721。
    緊接著是玄衣劍客的影子，腰間古心琴的劍穗在數據流裏飄成血線，倒計時數字變成猩紅：25943。
    機械飛升者的鏡像最駭人，半張臉覆蓋著冷白金屬，右眼的電子屏正跳動著倒計時：01408。
    "觀測者悖論啟動。"李維斯的鎖鏈裹著暗紫色電流絞碎最近的白大褂鏡像，金屬倒刺刮過虛影時濺起藍色火星，"你每輪回複活的執念，都在給係統標注新坐標——看清楚，這些都是你親手刻進輪回網的錨點！"
    鎖鏈擦過蘇牧臉頰，帶起一道血痕。
    他沒躲，所有鏡像的倒計時數字在視網膜上重疊，像無數把刻刀在刮神經："為什麽是我？"
    "因為你從七歲生日那天就開始觀測！"李維斯的聲音突然扭曲成百種音調，鎖鏈突然纏住蘇牧右手腕，倒刺穿透皮膚的瞬間，他看見自己十七歲的鏡像從糾纏場底部浮起——那是妹妹出事前最後一次見他的模樣，白襯衫下擺沾著實驗室的咖啡漬，正彎腰給妹妹係歪掉的蝴蝶結。
    "哥！"
    機械摩擦聲撕裂係統尖嘯。
    顧清歡的機械殘骸在蘇牧左側重組，金屬關節迸出橙紅火花，原本破碎的機械臂展開成半透明的數據屏障，泛著青銅紋路的鏡麵迷宮在屏障後成型。
    她的機械聲帶帶著電流雜音，比任何時候都清晰："悖論的錨點在記憶最深處！
    快進去——是你七歲生日那天的隕石軌跡！"
    蘇牧被她推得踉蹌，掌心觸到鏡麵的瞬間，皮膚傳來灼燒般的刺痛。
    青銅紋路裏映出無數個他：有舉著量子糾纏儀的，有握著古心琴的，有機械義眼閃爍的。
    每個鏡像都在動嘴，唇形卻被係統噪音扭曲成亂碼。
    "記憶汙染！"古心琴的劍尖突然刺破最近的鏡麵，鮮血順著裂痕滲進紋路，"係統在用你的記憶覆蓋她的意識——看！"
    蘇牧順著她劍尖望去。
    混沌雙瞳突然劇痛，眼前重疊的鏡像被撕開一道縫隙，露出實驗室的實時畫麵：紮著羊角辮的妹妹正站在量子糾纏儀前，指尖顫抖著按向太陽穴的金屬接口。
    儀器屏幕上跳動的，是和那些鏡像一模一樣的倒計時：00512。
    "小棠！"蘇牧撲向鏡麵，指甲在青銅上刮出刺耳聲響。
    李維斯的鎖鏈趁機刺穿他左腕，劇痛讓他眼前發黑，卻聽見那道扭曲的聲音在笑："你以為用血改寫因果？
    不過是給係統送了份更精準的坐標圖——她每多活一秒，就有千萬個宇宙的她替她去死！"
    "閉嘴！"顧清歡的機械臂突然爆出刺目白光，數據屏障劇烈震顫，"蘇牧，看輪回眼！"
    他猛地睜眼。
    混沌雙瞳的金棕紋路裏，千萬個平行宇宙的畫麵像碎玻璃般拚接：穿紅棉襖的妹妹在雪地裏舉槍自盡，穿星際製服的妹妹在駕駛艙按下自毀按鈕，穿道袍的妹妹在懸崖邊墜向雷海——每個場景的背景裏，都浮著那道熟悉的隕石軌跡：七年前生日夜，劃過天際的幽藍流星。
    "所有死亡場景的觀測坐標......"古心琴的劍尖在鏡麵上劃出更深的血痕，"都指向同一顆隕石的運行參數！"
    蘇牧突然想起三百個自己同時舉血的瞬間——那些不同時空的"他"，掌心的血珠裏都映著同一片夜空，同一場流星雨。
    原來不是巧合，是係統在每個輪回裏，都刻意保留了這段記憶，像在種子裏埋進定時炸彈。
    "現在你終於明白。"三百個"他"的聲音突然從時空裂縫裏湧出來，有年輕的，有蒼老的，有帶著劍鳴的，有混著機械音的，"為什麽所有輪回都要讓你記住妹妹的生日夜——因為那是係統給觀測者打的第一枚錨！"
    蘇牧咬碎的舌尖再次滲血。
    他將混沌雙瞳的光芒全部注入掌心，按在青銅鏡麵上。
    血液順著紋路蔓延成網，原本破碎的鏡像突然開始重組，那些倒計時數字像被火烤的蠟，扭曲著融化成數據流。
    係統核心的警報聲拔高到刺耳的尖嘯，李維斯的鎖鏈突然鬆開，他踉蹌著後退，看見顧清歡的機械殘骸正融入血網，古心琴的劍刃上，血珠正沿著隕石軌跡的弧度凝結。
    "成了？"蘇牧喘著氣，視線落在鏡麵中央。
    那裏的青銅紋路突然開始蠕動，像有生命般順著他的視網膜攀爬。
    實驗室裏的妹妹抬起頭。
    她的羊角辮散了，發梢沾著儀器的靜電，卻朝他露出一個模糊的笑。
    量子糾纏儀的倒計時停在00001，紅色數字開始閃爍。
    而蘇牧的視網膜上，那些青銅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組——不是係統的代碼，不是輪回的錨點，是某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輪廓的雛形。
    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裏，混著極輕的一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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