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空氣裏還浮動著數據流的焦糊味，蘇牧按在全息投影上的手掌仍在發顫。
    青銅紋路在視網膜上瘋狂重組的瞬間，他聽見自己太陽穴裏血管跳動的聲音——那是小棠百歲壽宴的場景，紅綢掛在仿古的雕花木梁上，她坐在主位，發間銀鈴隨著轉頭的動作輕響，可當目光掃過他時，瞳孔裏沒有半分熟悉的溫度。
    "哥..."電子合成音混著小棠的聲線刺進耳膜，蘇牧的手指驟然蜷縮，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就在這時，他看見那抹熟悉的鵝黃色裙角下，小棠脖頸處浮現出暗青色紋路——像極了李維斯那根絞碎周明投影的青銅鎖鏈上的刻痕。
    "混沌雙瞳！"蘇牧低喝一聲，眼尾的青筋暴起。
    鏡麵在意識裏轟然分裂，三千個平行宇宙的壽宴場景同時在視網膜上展開：有的小棠在切長壽麵，有的在逗弄來賀的孩童，有的正端起酒杯——而每個場景的背景裏，朱紅的梁柱間都裂開蛛網狀的細縫，縫中滲出幽藍的光，像被人強行粘合的碎鏡子。
    "係統在用觀測者共識重構初始錨點！"蘇牧的嗓音發啞，後槽牙咬得生疼。
    他終於明白那些虛影為何總提"因果錨點不可逆"——他們是要把小棠的意識海，釘死在所有觀測者共同認可的"百歲壽宴"這個時間點上，讓她永遠困在這場被篡改的"真實"裏。
    "轟——"
    實驗室穹頂突然發出金屬扭曲的呻吟。
    蘇牧猛地抬頭，隻見陳飛的星際艦長投影正從天花板上滲出來，殘缺的量子裝甲泛著和壽宴影像相同的青銅光澤，左半邊臉還掛著未幹的血漬，那是他在星際戰場被隕石碎片劃開的傷。
    "注意裂隙頻率！"
    機械觸感突然穿透脊椎，顧清歡的機械手指精準扣住蘇牧第七節脊椎骨，冰涼的電流順著神經竄遍全身。
    她的機械義眼閃爍著猩紅的警告光，另一隻手正快速敲擊懸浮在空中的量子計算器："這些時空坐標指向末法修士周明的..."
    "哢嚓——"
    青銅鎖鏈撕裂空氣的尖嘯截斷了她的話。
    李維斯不知何時出現在實驗室角落，亂蓬蓬的灰發下，雙眼泛著病態的潮紅，他手腕輕抖，鎖鏈如活物般竄向陳飛的投影核心。
    陳飛的投影發出電子雜音般的慘叫，裝甲碎片簌簌掉落，在接觸鎖鏈的瞬間徹底坍縮成一團數據亂碼。
    顧清歡被餘波掀得撞在操作台上，機械臂的關節迸出幾點火星。
    她咬著牙撐起身體，機械手指仍死死扣著蘇牧的脊椎："別...別分心！"
    "看劍！"
    古心琴的低喝從右側傳來。
    蘇牧轉頭，正看見她唐刀的劍尖在青銅紋路上劃出深痕，鮮血順著劍脊滴落，在紋路裏暈開詭異的花。
    劍身突然泛起漣漪，竟映出末法時代的景象——周明站在崩塌的修真界中心，周身環繞著毀天滅地的靈氣風暴，他仰頭大笑，聲音穿透時空："原來我引爆靈脈的畫麵，會成為係統重置法則的燃料！"
    "因果線正向坍縮是假象！"蘇牧的混沌雙瞳劇烈震顫，他終於捕捉到那些金色光線的軌跡——所有觀測者的死亡場景根本不是在坍縮，而是在以死亡倒計時為計量，為係統重新澆築法則基底！
    就像用無數塊碎鏡子重新拚出一麵新鏡子，而代價是...
    "你永遠無法看見法則本身！"
    三百個蘇牧的虛影同時嘶吼。
    李維斯的鎖鏈突然化作血色鎖網，從四麵八方籠罩過來，每個虛影的六芒星都亮得刺眼，其中一個甚至模仿著小棠七歲時的語氣："哥，這個能射穿月亮嗎？"
    蘇牧的呼吸驟然一滯。
    他想起小棠舉著青銅箭矢模型的模樣，想起她發間銀鈴的輕響，此刻那些聲音卻從無數個"自己"喉嚨裏溢出，像一把把細針紮進耳膜。
    "蘇牧！"顧清歡的機械殘骸突然發出蜂鳴，她整個人開始分解，金屬零件和數據光流交織成洪流，裹住蘇牧的腰："抓住我！
    這些裂隙的核心...能連通小棠的實時意識！"
    失重感瞬間襲來。
    蘇牧感覺自己被拽進一條光的隧道，耳畔是數據流的尖嘯，混沌雙瞳裏的壽宴場景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實驗室的實時畫麵——小棠正站在量子糾纏儀前，儀器的指針瘋狂跳動，她的指尖抵著自己太陽穴，瞳孔深處的青銅銘文與李維斯的鎖鏈產生共鳴。
    "原來新的觀測者共識..."小棠的聲音帶著迷惑，卻被係統核心的電子尖嘯截斷："你終於踏入我預設的量子陷阱！"
    意識下潛的速度突然加快。
    蘇牧看見小棠的手指即將按下糾纏儀的啟動鍵，看見她脖頸的青銅紋路正順著血管向眼眶蔓延，也看見裂隙最深處有團黑影在蠕動——那東西裹在層層數據裏，隻能勉強分辨出類似眼球的輪廓，正對著他的方向緩緩轉動。
    "小棠！"蘇牧想喊，卻發不出聲音。
    他的混沌雙瞳開始發燙，鏡麵分裂出更多觀測視角，試圖抓住那團黑影的線索——可就在這時，裂隙深處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黑影的輪廓猛地收縮，隻留下一句模糊的低語，混在數據流裏鑽進他意識：
    "你以為看見的法則...不過是另一層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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