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很靦腆，一直低著頭不敢直視。
    莫非看它青澀的模樣很有意思，於是挑逗的說道：“都說小鎮的居民可以看到月亮上的嫦娥，可是我們這些外地人卻看不見。”
    “看來它們說的並不準，我這不就看見了。”
    這話說的，讓陳芳的臉頰染上一抹紅暈，大拇指來回繞著，頭埋的更低了。
    張偉一臉的鄙視，本來平時都是他說的詞兒，這次碰上一個更不要臉的家夥。
    而老太太笑而不語，雙眼都眯成了兩條月牙的形狀。
    “小芳，如果讓你向嫦娥許願，你會許一個什麽願望？”莫非見沒什麽危險，於是試著打探消息。
    “我想成為最好的畫家。”陳芳的頭一下揚了起來，羞澀從臉上悄然褪去。
    “你很喜歡畫畫？”莫非想起剛才房間裏看到的那些畫，說明的確是陳芳的房間沒錯。
    一說到愛好，能清楚的看到它的雙眼在放光。
    “恩，我從小就喜歡畫畫，每天一有時間就會畫。”
    “隻有畫畫的時候，我才能讓我感到最純粹的快樂，時間仿佛都會停止，又好像一閃而過。”
    “就是作畫用的顏料工具太貴了，大多數的時間，我都在畫板上比畫。”
    陳芳臉上充滿了向往，繼續說著：“如果我能辦個人畫展就好了，說不定就會被有錢人看中，花錢買我的畫。”
    “這樣我就能買更好的顏料，還能給家裏補貼些家用。”
    陳芳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不停的說著自己的憧憬和未來。
    張偉也插不上嘴，隻好退而求其次，問道：“奶奶，您要向嫦娥許願，會許什麽願望？”
    本來隻是想找個話題，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誰知隨便一問，讓氣氛一下子凝固了。
    老太太的臉瞬間耷拉下來，渾濁的雙眼像是充滿了墨汁般深不見底，大量的屍斑爬滿了全身。
    張偉被嚇了一跳，他也沒想到隨便一個問題，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自己這麽不招人待見嗎？
    剛要起身，卻被莫非按住肩膀，輕輕的搖頭：“奶奶，您有這麽漂亮的孫女，真是有福氣呢。”
    “等以後畫出了名堂，您老就等著享清福了。”
    老太太聽聞神情一頓，看了一眼身邊的陳芳，臉上的屍斑慢慢的褪了下去，雙眼也逐漸恢複正常的模樣。
    一場衝突就這麽被化解。
    老太太褶皺的臉上，重新堆上了笑容，說道：“難得你們年輕有共同話題，你們好好聊聊，我這老太婆就不當電燈泡了。”
    說著，它伸手一把掐住了張偉的手腕，拉著他往外走，“跟我一起出去，給年輕人留點空間。”
    張偉下意識就要反抗，可發現那隻枯木般的手，像是把鐵鉗鉗住自己的手腕，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隻能呲牙咧嘴的說道：“奶奶，我也是年輕人，哎呦……”
    “其實我也喜歡畫畫，夢想也是成為一名畫家啊！”
    “我的偶像是梵高，齊白石，宮崎駿！”
    老太太聽也不聽，已經將人拽到門口，嘴裏嘟囔道：“沒見過練成你這樣的畫家，我看你更適合挑大糞！”
    張偉就這麽被帶了出去，屋子裏一下清淨了不少。
    莫非看見陳芳眼中的炙熱，於是趁熱打鐵的說道：“你平時都喜歡畫什麽，有作品讓我欣賞一下嗎？”
    “以後你要是辦了畫展，那我就是你第一個觀眾。”
    “有！就在我的房間裏！”
    “我帶你去看看。”
    陳芳忽然拉住莫非的手腕，將他從座位上拽了起來，然後開心的往裏屋跑去。
    跟在後麵，穿過那段陰暗的走廊。
    ‘哢’的一聲，陳芳推開最裏麵臥室的房門。
    莫非緊隨其後，但是站在門口，卻沒有進去。
    臥室和之前來的時候一樣，烏漆嘛黑的，荒廢了很久的樣子。
    前一秒還活蹦亂跳的陳芳，此刻確像是一尊雕像，背對著門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這幅場景，有點瘮人。
    “小芳。”莫非站在門口叫了一聲，然後點燃了火機，“你不是要帶我欣賞你的畫作嗎？”
    小芳這時也終於有了反應，慢慢的轉過身，在火光的跳躍下，能看到它呆滯的雙眼。
    輕輕的抬起手，指向旁邊的畫板。
    那種感覺，就好像三更半夜走夜路時，撞見路邊有一隻女鬼，試圖給你指路。
    它想告訴你什麽，卻不能說話，隻能陰森的用手指指向一邊。
    此情此景雖然有些詭異，但莫非並沒有感受到對方的惡意，於是舉著打火機走進了臥室。
    小芳依然沒有說話，而是木訥的坐到了畫板的麵前，機械式的翻動著它以前的畫作。
    開始是一些山水風景，看上去像是小鎮的景色。
    然後是一些人物肖像，畫的最多的是一對老夫妻，都是些日常生活的場景。
    它們雖然過著平淡的生活，但是臉上總是洋溢著慈祥的笑容。
    後麵的畫作，就隻剩下老太太一人。
    總是坐在門口發呆，臉上的笑容也少了許多。
    陳芳把畫作翻了一遍，然後換上了新的畫紙，拿起早已幹枯的顏料盤，開始調色。
    看它的樣子，是打算作畫。
    “這是打算畫我？”
    莫非幹脆坐到椅子上，點上根華子，把打火機放在桌子上，翹起了二郎腿。
    它既然想畫，就讓它發揮一下。
    陳芳的動作雖然僵硬，但是畫起畫來倒是不慢，隻一根煙的工夫，一張畫像就畫好了。
    它把畫紙扯了下來，僵硬的遞到莫非的麵前。
    莫非接到手裏，拿在麵前看了看。
    畫像中的莫非坐在火光與黑暗的交界處，隻能模糊的看清半張臉的模樣，手中華子的煙霧像是要從畫紙中飄出來一般。
    “畫的不錯，我很喜歡。”
    莫非小心翼翼的把畫紙收了起來，再看陳芳，又開始畫了起來。
    隻是畫紙上不再是莫非，而是一些山水景色。
    沒有繼續等它畫完，從臥室裏退了出來。
    門口，張偉正陪著老太太曬月亮，在一旁搖著蒲扇趕蚊子。
    見莫非出來，擠眉弄眼的說道：“這麽快？”
    老太太顯然沒能聽出話裏的梗，隻是笑著問道：“怎麽樣，和我那大孫女還聊的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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