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贖罪之路,潛入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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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伯利亞的寒風如同一群無形的餓狼,撞擊著秘密數據中心的鈦合金外殼,發出沉悶的哀嚎。
    在這座鋼鐵與冰雪鑄就的墳墓深處,林景深如同一道幽靈,無聲地穿行在閃爍著幽藍色指示燈的服務器矩陣之間。
    他胸前那枚偽造的金星聯邦技術員id卡,是他潛入此地的唯一護身符,而他真正的武器,是流淌在他指尖,無形的數據流。
    千麵ai的防火牆,如同一座由邏輯和算法構築的歎息之壁,冰冷而堅固。
    但在林景深眼中,這壁壘並非無懈可擊。
    他經過基因改造後的大腦,正以超越超級計算機的速度運行著“贖罪程序”——這並非簡單的攻擊代碼,而是一種複雜的、模擬生命演化的數字有機體。
    它不強行破壁,而是像水銀一樣,尋找最微小的裂縫,滲透、融合,然後從內部瓦解結構。
    數據流瀑布般在他視網膜上刷新,冰冷的二進製代碼背後,一個驚天陰謀的輪廓逐漸清晰。
    總統,那位被全球民眾視為救世主的男人,正計劃著一場史無前例的淨化。
    不是病毒,不是戰爭,而是一種“情感疫苗”。
    一種能剝奪人類所有負麵情緒,憤怒、悲傷、恐懼……乃至愛的能力,將全人類變成溫順、高效、毫無雜念的統一體。
    數據中心的深處,儲存著疫苗投放的全球節點圖,那閃爍的紅點,如同地球身上即將潰爛的億萬個膿瘡。
    林景深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這寒意與西伯利亞的低溫無關,而是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他必須阻止這一切。
    就在這時,一個幾乎與服務器機櫃的陰影融為一體的人影悄然滑到他身後。
    林景深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反手抽出的戰術匕首寒光一閃,卻在距離對方喉嚨一厘米處停下。
    “別緊張,是我。”周慕雲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維度傳來,低沉而沙啞。
    他沒有理會林景深眼中的警惕,隻是伸出手,掌心托著一枚薄如蟬翼的神經芯片。
    芯片的表麵,蝕刻著一段殘缺不全、仿佛來自遠古文明的密鑰紋路。
    “這是總統用來備份意識的載體,一個緊急逃生通道。”周慕雲的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一顆敲在鼓點上的子彈,“一旦植入,你可以短暫獲得他的權限,進入他的意識核心。但防火牆會立刻將你識別為最高威脅,你隻有一次機會。”他將芯片塞進林景深手中,冰涼的觸感讓林景深打了個激靈。
    “我隻能幫你這一次。”周慕雲的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藏著無數秘密。
    他沒有解釋自己為何在此,也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說完便後退一步,再次隱入陰影,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林景深握緊了那枚芯片。一次機會,一次豪賭。
    與此同時,數千公裏外,一座隱蔽在都市叢林中的安全屋內,蘇明玥雙眼通紅,死死地盯著麵前的全息屏幕。
    屏幕上,顧承宇的最後一條訊息反複播放著:“我已經引開他們,別回頭。”那張總是帶著陽光般笑容的臉,在訊息的末尾被爆炸的火光吞噬。
    每一幀畫麵,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反複切割著她的心髒。
    但她沒有時間流淚,悲痛被她強行壓製,化作了眼底近乎燃燒的決絕。
    “準備好了嗎?”一旁的琳達·吳聲音冷靜,她是全球最頂尖的神經接口工程師,也是他們抵抗組織最後的希望。
    她將一根根纖細的生物電纜連接到蘇明玥後頸的接口上。
    “開始吧。”蘇明玥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琳達·吳按下啟動鍵。
    無數溫和的數據流湧入蘇明玥的感知,將她接入了“全球善意網絡”——一個由無數匿名誌願者貢獻出部分算力和善意念頭構成的分布式網絡,是他們對抗金星聯邦冰冷秩序的唯一壁壘。
    她的“意識共生”能力被激活,整個網絡仿佛變成了她延伸的神經末梢。
    她能感受到千萬人的希望、祈禱和決心,這些微弱的光芒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足以撼動黑暗的力量。
    她像一位耐心的織女,將這些力量編織成一張堅韌的保護網,等待著林景深的信號,隨時準備為他提供意識層麵的支援。
    西伯利亞數據中心內,林景深不再猶豫。
    他將那枚神經芯片對準自己太陽穴的植入端口,猛地按了下去。
    嗡——!
    一瞬間,世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意識構成的汪洋大海。
    無數被洗腦者的思想、記憶、情感像海嘯般向他湧來,每一個念頭都帶著總統那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意誌烙印。
    這是一個龐大的、由億萬個傀儡靈魂構築的精神國度,而總統,就是這個國度唯一的神。
    林景深感覺自己的意識像一葉即將被傾覆的扁舟。
    他咬碎了後槽牙,劇痛讓他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
    “贖罪!”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裏發出一聲怒吼。
    “贖罪程序”被瞬間激活到了極致。
    他強行將自己的完整意識,連同那份不屈的意誌,分裂成了千萬個微小的自我。
    每一個自我,都像一顆蒲公英的種子,攜帶著自由與反抗的火種,投入到總統的意識洪流之中。
    他不再試圖對抗整個海洋,而是選擇成為海洋的一部分,滲入到構成海洋的每一個水滴——每一個被奴役的節點,每一個沉睡的靈魂。
    “醒來!”他的千萬個意識分身在不同的精神角落同時呐喊。
    “看看你們被奪走了什麽!”他將“情感疫苗”的真相化作圖像,注入那些麻木的記憶中。
    “反抗!”他用自己的意誌,點燃他們心中早已熄滅的餘燼。
    星星之火,開始燎原。
    總統那堅不可摧的意識網絡中,開始出現一絲絲不和諧的雜音。
    起初隻是微弱的困惑,然後是懷疑,最後,是壓抑了太久的憤怒。
    整個精神國度開始劇烈地動搖。
    而在現實世界,另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也進行到了白熱化階段。
    國際清算法庭,這個淩駕於所有國家主權之上的金融最高審判機構,氣氛莊嚴肅穆。
    秦朗站在被告席上,麵色沉靜。
    他沒有律師,因為他自己就是最好的律師,也是唯一的證人。
    “我指控金星聯邦,通過旗下跨國資本,長期、係統性地操縱全球金融市場,製造經濟危機,並以此為要挾,推行其全球一體化議程。”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響在法庭的每一個角落。
    法官們麵無表情,他們見過了太多類似的指控,但都因證據不足而不了了之。
    “我知道你們需要證據。”秦朗微微一笑,將一個數據硬盤連接到法庭的展示係統上。
    “這裏麵,是我過去二十年,利用我所建立的全球金融監控係統,搜集的所有原始數據和分析模型。一份長達一萬三千頁的證據鏈,足以證明我說的每一個字。”
    全場嘩然。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秦朗的數據庫意味著什麽,那是他畢生的心血,是足以顛覆現有金融秩序的“聖杯”。
    “我自願獻祭我畢生積累的一切,”秦朗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眼神坦蕩而決絕,“隻為換取國際清算組織啟動《全球金融緊急狀態法案》的臨時授權,凍結金星聯邦在全球的所有資產,為前線的戰士們,爭取哪怕多一秒鍾的時間。”
    在意識的戰場上,林景深感覺到了勝利的曙光。
    越來越多的靈魂正在覺醒,總統的意識堡壘上,裂痕如蛛網般蔓延。
    他即將觸碰到那個核心,那個屬於總統本人的、最脆弱的意識源頭。
    然而,就在他即將發起總攻的那一刻,一股極致的危險感讓他渾身冰冷。
    他感知到了一絲異常。
    在整個意識網絡的最深處,那個他以為是核心的地方,並非總統的意識源頭,而是一個……黑洞。
    一個精心布置的、充滿了毀滅性邏輯悖論的陷阱。
    總統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刻。
    他甚至故意暴露出一部分權限,引誘林景深深入,就是為了將他這個最大的威脅,連同他那強大的“贖罪程序”,一同拖入這片精神的虛無之中,徹底湮滅。
    這是一個死局。
    前進,是同歸於盡;後退,則前功盡棄,甚至連他自己都會被反噬的意識洪流撕碎。
    林景深在一瞬間做出了決斷。
    他無法全身而退了。
    但他不能讓希望就此斷絕。
    周慕雲給他的那枚神經芯片,那段殘缺的密鑰,不僅僅是權限的鑰匙,更是總統意識備份的最後一道防火牆的密碼片段。
    他調動起最後的力量,沒有用來攻擊,也沒有用來防禦,而是將那段從總統權限中解析出的、最後的密鑰代碼,像一支離弦之箭,射向了現實世界中那個與他遙相呼應的坐標——蘇明玥。
    “去吧……”他輕聲呢喃。
    做完這一切,他毅然決然地切斷了自己與現實世界的所有意識鏈接,將自己殘存的所有精神力,化作最後一道屏障,擋在了那個意識黑洞之前,為密鑰的傳送爭取到了萬分之一秒的寶貴時間。
    西伯利亞的秘密數據中心裏,林景深的身體猛地一顫,雙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隨即像一尊被抽去靈魂的雕塑,重重地倒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陷入了徹底的昏迷。
    幾乎在同一時刻,安全屋內,蘇明玥渾身劇震。
    她感知到了林景深意識的突然中斷,那感覺就像宇宙中一顆璀璨的恒星在一瞬間熄滅,無盡的黑暗和冰冷吞噬了過來。
    “林景深!”她發出一聲悲痛的呼喊。
    就在這時,一道微弱卻無比純粹的數據流,穿透了重重阻礙,精準地注入了她的“全球善意網絡”終端。
    那正是林景深用生命送出的最後一段密鑰殘片。
    數據流在她的意識中迅速重組,化作一行冰冷的代碼。
    然而,當蘇明玥用自己“意識共生”的能力去解讀它時,卻發現代碼的底層,藏著一句用最純粹的意誌加密的留言。
    悲傷和絕望瞬間凝固。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遲遲沒有落下。
    那股滾燙的液體,仿佛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蒸發,化作了眼底一片冰冷的、堅硬的寒霜。
    全息屏幕上,那段代碼的末尾,一行新的文字緩緩浮現,每一個字都像是用鮮血寫成,帶著林景深最後的體溫和決意。
    現在,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