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她沒死,是我不敢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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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將雲港市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蘇母舊居的書房內,唯有一盞孤燈,將蘇明玥的身影拉得頎長而扭曲。
她坐在那張雕花木椅上,一動不動,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隻有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燈光下,那張泛黃的b超圖脆弱得仿佛一觸即碎。
上麵的每一個字,蘇明玥都已看過千百遍,但她的目光,卻死死地釘在那四個潦草而決絕的字上——“建議終止”。
就是這支筆,就是這種力道。
蘇明玥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母親日記本上另一行字跡“讓痛苦留給我,讓笑容給她。”兩行字跡,跨越了數月光陰,卻在她的腦海中完美重合。
運筆的角度、墨色在紙張纖維上的沉澱、收筆時那不易察覺的頓挫……完全一致。
這不是一個醫生冷冰冰的診斷,這是一個母親在簽署自己孩子“死亡證明”時的顫抖與決絕。
蘇明玥深吸一口氣,那股熟悉的、仿佛能洞穿商業世界一切表象的冰冷直覺,瞬間啟動。
整個書房在她眼中被迅速拆解,光線、塵埃、空氣流動,一切都化作最底層的邏輯數據流。
她的視線重新聚焦於那張b超圖,這一次,她看到的不再是文字。
是紙張邊緣,一道幾乎與紙張紋理融為一體的極細微折痕。
這道折痕,並非一次性的對折,而是被反複打開、撫平、再合上所留下的,歲月磨損的痕跡。
就像一個人,在長達數年的時間裏,於良知與執念的懸崖邊,來回踱步,掙紮不休。
一瞬間,所有的困惑與恨意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那個在0 b係統中被設定為“完美複刻”母親形象的女人,那個不惜一切代價要複製自己商業帝國的“蘇研究員”,形象轟然崩塌。
“你不是要複製自己……”蘇明玥的指尖輕輕撫過那道折痕,聲音低啞得如同夢囈,“你是在用這種方式……救她。”
與此同時,數千公裏之外,國際刑警組織東亞中心的一間高度機密的數據分析室內,顧承宇正眉頭緊鎖,盯著眼前屏幕上跳出的加密文件。
通過他申請的特級協查通道,1995年雲港婦幼保健院的塵封檔案係統,終於被撬開了一道縫隙。
係統記錄清晰地顯示,蘇母,蘇晚晴,於1995年初確診為“雙胎妊娠”。
一切似乎都與猜測吻合。
但當他將時間線拉到七個月後,一條刺眼的記錄赫然彈出“孕28周複查a體發育正常,b體已無胎心,確診心髒停搏。”後續的記錄則順理成章地變成了“單胎足月,順產”。
“心髒停搏?”顧承宇的指尖在觸控板上飛速滑動,調出了檔案係統中最底層的原始超聲波影像備份。
這是未經任何醫師標注的、最原始的數據流。
當備份影像在屏幕上渲染出來的那一刻,顧承宇的呼吸驟然停止。
昏暗的影像中,根本不是記錄裏所說的“一動一靜”。
兩個小小的生命光點,如同夜空中最亮的雙子星,正以完全同步的頻率,在屏幕上有力地搏動著!
b體的心跳,甚至比a體還要強健幾分!
關鍵幀被人為替換了!
有人用一個偽造的“死亡”影像,覆蓋了真實的存在!
一股寒意從顧承宇的脊椎直衝頭頂。
他猛然醒悟,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商業陰謀或是家庭倫理悲劇。
“所謂的‘死亡’,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偽造的醫療記錄。”他喃喃自語,”
城市的另一端,林景深默默地將蘇母遺物中的舊相冊、藥瓶、病曆一一分類,裝入貼好標簽的紙箱。
空氣中彌漫著舊物與消毒水混合的、屬於死亡的獨特氣息。
他做著這一切,麵無表情,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執行者。
當他的手觸及一盒包裝精美、卻未曾拆封的“桂花酥”時,動作停頓了一下。
這是母親最愛吃的點心,也是他每次來探望時必帶的禮物。
他習慣性地想將它放到一邊,卻感到盒子底部似乎有什麽東西硌了一下。
他翻過盒子,一張小小的、已微微泛黃的便簽,被壓在盒底的條形碼之下。
上麵是母親熟悉的、清秀而有力的字跡“深兒,替我看著她長大。”
沒有稱呼,沒有落款,仿佛隻是隨手寫下的一句叮嚀。
但那字裏行間透出的托付與決絕,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林景深的心上。
他的指尖猛地一顫,那張小小的便簽仿佛有千斤重。
原來,早在二十年前,在那場巨大的陰謀拉開序幕之時,母親就已經預見到了今天的結局。
她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她知道蘇明玥未來將要麵對的是何等恐怖的深淵,所以她留下了這句遺言,不是給女兒,而是給了他這個被她視如己出的“外人”。
林景深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所有的迷茫與痛苦都已褪去,隻剩下一種沉澱下來的、堅不可摧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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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接通,他聽到了蘇明玥略帶沙啞的呼吸聲。
“我不是來贖罪的。”林景深的聲音低沉而平穩,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隻是來履行一個二十年前的承諾。如果你需要一個人陪你去挖出真相,我一直在。”
風暴的中心,“安寧療養院”。
葉小棠帶著一隊精銳的行動人員,如同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切開了這座看似平靜祥和的機構。
院長辦公室的保險櫃在專業工具下應聲而開,一股陳腐的黴味撲麵而來。
保險櫃深處,沒有金條,沒有機密文件,隻有一本陳舊的、封麵已經磨損的牛皮手寫日誌。
葉小棠戴上手套,翻開日誌。
裏麵的字跡工整而冷漠,記錄著一樁樁以“科學”為名的罪惡。
她的目光迅速掃過,最終停留在了1998年的某一頁。
“1998年7月12日。蘇研究員以‘情感原型計劃’名義,正式提交申請,將代號為b體的冷凍胚胎轉入林氏集團合作的p3生物實驗室。申請理由保留人類在極端痛苦、恐懼、絕望等負麵情緒下的生理耐受性的唯一活體樣本,為‘情感剝離’技術基礎數據支持。”
“活體樣本”四個字,像淬了毒的鋼針,刺痛了葉小棠的眼睛。
她“啪”地一聲合上本子,臉上的表情冷若冰霜。
她轉身,對著身後的下屬,下達了不帶一絲感情的命令“立即通過最高權限,凍結‘安寧療養院’及所有關聯研究機構、關聯人員的全部資產!通知海關,將日誌上出現過的所有人列入邊控名單,任何人企圖出境,即刻逮捕!”
而在陸子軒的實驗室裏,一場關乎生命本源的秘密,正在被數據無情地揭開。
全息投影中,兩組複雜的數據鏈正在進行最終比對。
一組,來自那張蘇明玥的b超圖的數字化模型;另一組,來自代號0 b的生理掃描結果。
當比對結果生成的那一刻,即便是見慣了各種基因奇跡的陸子軒,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天……”
結果清晰無誤0 b的線粒體dna序列,與蘇明玥的樣本完全匹配!
這意味著,她們源自同一個母親,是血脈相連的姐妹。
但這還不是最驚人的。
更讓他震驚的是染色體端粒長度的分析報告——報告顯示,0 b的生物學年齡,精確到天,為23歲零兩個月。
她根本不是什麽克隆體,也不是被催熟的實驗品!
她就是蘇明玥那個在醫療記錄上被宣告“死亡”的,孿生妹妹!
陸子軒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調出了0 b蘇醒後,第一次開口說話的音頻記錄。
那句冰冷的“姐姐,輪到你了”,曾讓他不寒而栗。
他將音頻導入聲譜分析儀。
奇跡發生了。
在聲譜圖上,那句冰冷電子音的最底層聲頻基模,竟與數據庫中標準的、新生嬰兒啼哭的聲譜,有著驚人的重合度!
仿佛一個剛剛誕生於世的嬰兒,用盡全力發出的第一聲啼哭,被強行扭曲、編碼成了一句惡毒的詛咒。
陸子軒癱坐在椅子上,渾身冰冷。
“她不是程序,不是克隆……”他看著屏幕上那張與蘇明玥一模一樣的臉,喃喃道,“她是被偷走了整個人生,被囚禁在數據和儀器裏二十三年……另一個你。”
市郊殯儀館,空氣清冷,彌漫著菊花和燃香的混合氣味。
蘇明玥獨自一人,站在母親的遺體前。
這是火化前的最後一次瞻仰。
母親的臉龐安詳得像睡著了,歲月和病痛在她臉上刻下的痕跡,此刻似乎都被撫平了。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母親冰冷枯槁的手,那個曾經在日記本上寫下決絕字跡的手。
“他們都說你瘋了,說你要複製一個完美的自己。”蘇明玥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陣風,“但我現在知道了,你隻是想讓她活下去。”
她的目光落在母親平靜的臉上,仿佛在進行一場跨越生死的對話。
“你說,真正的你還在等我……那我問你,如果二十三年前那天,你沒有簽下那份‘終止協議’,如果我們都能活下來,是不是就能一起長大?”
話音未落,她口袋裏的手機屏幕,竟毫無征兆地自動亮起。
沒有電話,沒有信息提示,隻是一封憑空出現的、顯示著“無發件人”的郵件,靜靜地躺在屏幕中央。
蘇明玥心頭一跳,點開了郵件。附件是一個隻有30秒的視頻文件。
視頻開始播放。
畫麵是老式dv拍攝的,帶著顆粒感和雜音。
鏡頭裏,是一個年輕得多的蘇母,她臉上淚痕交錯,懷裏卻緊緊抱著兩個繈褓中的嬰兒。
兩個孩子都睡得很沉,像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天使。
“對不起……對不起……”視頻裏的母親泣不成聲,對著鏡頭,也對著懷裏的孩子,“我隻能……隻能讓一個活在外麵,活在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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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的最後,鏡頭沒有再對著母親的臉,而是緩緩地、顫抖地移向了房間的角落。
那裏,赫然擺放著一個家用的、簡易的低溫培養艙。
艙內,同樣沉睡著一個女嬰。
隨著鏡頭的拉近,女嬰的臉龐在模糊的畫麵中逐漸清晰——
在她的右邊眉尾,赫然有一道極其淺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疤痕。
和蘇明玥右眉尾的疤痕,一模一樣。
蘇明玥的瞳孔,在一瞬間縮成了針尖。
巨大的衝擊讓她無法呼吸,也無法思考。
視頻在她手中無聲地結束,手機屏幕暗了下去,倒映出她自己那張寫滿震驚的臉。
良久,她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口氣息吸進肺裏,仿佛帶走了所有的悲傷與迷惘,隻留下一片冰冷的、燃燒著的空洞。
那個路標的名字,叫“安寧療養院”。
她轉身,大步走出殯儀館,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最後一絲溫情也已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淬了寒冰的火焰。
她坐上車,沒有發動,而是撥通了林景深的電話,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要去一個地方,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夜色中,那座位於城市邊緣的療養院,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正靜靜地等待著她的到來。
而在它的地底深處,一場醞釀了二十三年的風暴,即將被徹底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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