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普麗爾用剪刀小心翼翼的絞斷那些金屬絲，拿夾子鉗著一點末端，小心謹慎的抽出來。
    蟲崽嘴巴疼的哆嗦，抽痛不止，神經性抖動的時候，望月就拿手指小心按著他的嘴巴，一疊聲的哄，試圖分散他注意力。
    金屬絲細，每處傷口都不大，就是感染了，導致整個嘴巴腫的可怕。
    縫的手法粗暴，蟲崽嘴巴那麽小，連臉頰上都有線，這存心是要讓他發不出一丁點聲響。
    江和玉看不下去了，沒打擾他們，輕手輕腳走去了駕駛室。
    這樣下去不行，交易所七天內賣出去的還有幾十個，照現在這情況來看，一定是找的越快越好，時間就是生命。
    這次純屬是運氣好，雖然沒能進到家裏，不過沒找多久也就找到了，可接下來總不能挨個這麽找。
    如果之後的根本沒放在家裏，或是藏得更隱蔽，假如他們還沒找到就被發現了，到時候一串飛行器追著他們到處跑...
    都是大麻煩。
    江和玉左思右想，撥通了沈亦的通訊。
    埃普麗爾動作麻利，很快把金屬絲都抽出來了，動作迅速不拖遝，處理幹淨後再反反複複確認了幾遍，保證沒有遺漏。
    蟲崽眼睛水靈靈的，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埃普麗爾心疼的摸摸他的小臉。
    “崽崽好棒，把嘴長大一點，我看看嘴巴裏麵好不好？”
    蟲崽抱著雌父的胳膊，下意識的去瞧雌父，雌父朝他鼓勵的點點頭，他想把嘴張開，又驚慌的四處亂看，把嘴閉的緊緊的，滲出點小血珠，望月搓揉著他小小的身體，無聲地流淚。
    “乖孩子，不怕了，聽話。”
    他最後還是勇敢的把嘴張開了，埃普麗爾拿出照燈，快速檢查了一下口腔內部，沒有異物。
    “崽崽做得很好，現在給我看看手好不好？”
    蟲崽一隻手抱著雌父的胳膊，救命稻草一樣圈的緊緊的，小心伸出另一隻手。
    埃普麗爾捏著他軟軟的小手，仔細翻看他的手指，挨個指尖小心擦拭掉血跡，清理汙漬之後，拿鑷子一點點夾出指縫中的異物，有一些細小的木屑插到了他的肉裏。
    全部清理幹淨，埃普麗爾示意他伸出另一隻手來。
    蟲崽拿清理好的手去環住雌父的胳膊，小心伸出另一隻手。
    兩隻手都處理好了，埃普麗爾鼓勵的摸摸蟲崽的頭。
    蟲崽記得他，他是霜華星那個溫柔的鄰居叔叔，他慘白的小臉揚起一點點笑，又因為嘴巴的疼止住了。
    “給我看看腳好不好？檢查好了，我們就去醫療艙躺一會，然後崽崽的腳就能長出來了。”
    “以後能跑能跳，還能跟雌父比賽誰跑得快呢。”
    蟲崽挪動腦袋去看雌父原來空著的那條腿，他伸手去碰，結結實實抓到雌父原來沒有的膝蓋上。
    雌父的腿長好了。
    “嗯。”
    蟲崽輕輕回了他一聲。
    埃普麗爾去掀他褲管，這褲子明顯不是小孩子的尺碼，就算是走在路上都容易絆倒，底下還浸著血汙，埃普麗爾把兩邊褲腳都剪了下去，防止幹擾到創麵生長。
    他看到截麵，血已經幹涸了，腳不是今天斷掉的，腳腕已經紅腫發炎了，腫的不正常，髒汙還有點骨頭碎渣戳在肉裏。
    埃普麗爾仔細清理著，盡量讓肢體再生的時候更順利，恢複得更快。
    埃普麗爾聽沈亦說過，也聽嵐洛提到過，他還搜索了新聞，阿爾重傷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隻能坐在輪椅上，身體也是一點點長回來的。
    他瞧見過，阿爾的腿腳比身上的皮膚更白更嫩，右手膚色也比左手淺些。
    埃普麗爾發現之後就查了不少資料，看了很多相關書籍，他沒有辦法在阿爾需要他的時候幫助自己的孩子，現在卻派上用場了，至少他能幫助到另一個孩子。
    腳在疼，蟲崽想躲閃，望月隻能按著他的腿，看他小臉埋在自己懷裏，抓著他胸口的衣服嗚嗚的哭。
    他的孩子害怕的求饒，“不跑了，不敢了...別砍崽崽腳。”
    望月發出一陣淒厲的哀鳴，他過去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雌蟲投靠星盜，命都豁出去，寧願在太空裏漂泊一輩子也要報仇。
    他早就認命了。
    他被雄蟲砍斷腿的時候不明白，他的蛋被賣掉的時候不明白，他帶著僅剩的蛋被驅趕到霜華星的時候不明白，他送崽崽離開的時候不明白，他被異獸按在地上撕咬的時候不明白，得知自己的孩子被交易所賣掉的時候還是不明白。
    不明白，或者說是，不敢明白。
    他活得糊塗，活得艱難，活得沒尊嚴，他單是覺得自己命不好，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熬一熬也能湊活過下去。
    一條賤命就這麽賤活著。
    直到他的孩子因為逃跑被砍斷雙腳，因為哭喊被封住嘴巴。
    他的憤恨在心底像烈火般，燒的他又痛又怒。
    他能把吃苦當成常態，孩子不能，他的下一代不行。
    埃普麗爾清理好後，拍拍望月的肩膀，看著他血紅的眼睛，“我明白你的感受，我的孩子也曾痛苦掙紮，差點死在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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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代已經不一樣了，你感受到了嗎？望月，全民公投隻是個開始，永遠不要失去希望，不要走上歪路。”
    “走吧，孩子太疼了，讓他在醫療艙裏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望月平抱起孩子，緊緊的摟在懷裏，“崽崽乖，我們去治傷。”
    崽崽把他整潔的衣服抓皺了，嘴巴還腫著，含含糊糊喊出了一句，“雌父。”
    “哎！雌父在呢。”望月抱著孩子，像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
    “崽崽，怕，別不要，崽崽了。”
    “雌父永遠不會離開你，我們一起過好日子，以後，每天都是好日子。”
    埃普麗爾在前麵領路，進入醫療室後，他點擊醫療艙的麵板參數，艙蓋緩緩打開，他又從旁邊櫃子裏抽出幾支藥劑，又抽出營養劑，打開醫療艙側邊的蓋子，把藥劑一支支插了進去。
    剛從霜華星回來的他對現在的常用藥劑一竅不通，更不了解醫療艙要如何操作。
    經過一段時間的勤學苦練，他已經能夠熟練操作進行急救了。
    蟲崽被望月小心平放在醫療艙裏，望月收回手，蟲崽就伸胳膊去夠雌父，小手抓著他的手不肯鬆開。
    望月心疼的恨不得也鑽進醫療艙，可他知道，這樣會幹擾治療效果，肢體修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他自己那時候就花了不少時間。
    醫療艙裏側有機械臂夾著針管，將麻醉藥劑注入到蟲崽身體裏，他逐漸閉上了眼睛，手也耷拉下來。
    艙蓋緩緩閉合。
    埃普麗爾把望月從醫療艙旁邊拉起來，讓他坐到艙壁的椅子上，係好安全帶。
    “別難過，崽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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