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快跑！”
    賽勒斯牽著弟弟的手，在地下室裏穿梭不停。
    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逃跑，隻要混出去，藏到轉運貨物的星艦上，就能離開主星，離開這個地方，能永遠自由了。
    逃，逃一輩子。
    哪怕死在路上，也不要死在這裏。
    賽勒斯牽著矮他半個頭的賽彌，手心裏緊張的出汗，外麵時不時還有巡邏隊走過，距離換班還有兩分鍾。
    賽勒斯緊張的在心裏默數著，一遍遍在腦海中複習逃跑的路線。
    今天外麵下了大雨，這裏雖然是一片巨大的地下室，但挖的並不深，雨滴砸在頭頂各種設備上的聲音十分清晰，暴雨能很好的隱藏他們逃跑的動靜和身影。
    走廊上的巡邏已經撤走了，賽勒斯趕緊牽著賽彌向大門口衝，按照他設想過無數次的路線，今天是最好的機會，一定能成功的。
    轉過又一個轉彎，兩排密密麻麻的房間出現在視野裏，和他們逃出來的房間一模一樣，這應該是離門口最近的區域了。
    聽到走廊裏的腳步聲，有細微的呼救聲響起，“救命...”
    賽勒斯腳步沒停，繼續帶著弟弟狂奔，呼救聲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
    賽勒斯還是猝不及防的停下了，他回頭對上弟弟充滿信賴的眼神，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調頭跑了回去，湊近發聲的那個房間。
    透過門上通風的幾個小孔，賽勒斯看見裏麵躺著一個取過蛋沒多久的蟲。
    肚皮剖開了，又被馬虎的縫起來，縫合痕跡醜陋雜亂，根據愈合情況來看，不是第一次剖開了，再有一兩次，他必死無疑。
    賽勒斯摸了摸兜裏的門卡，這是他費盡心思偷到的，用這個才帶弟弟逃出來，這裏的門卡都是通用的，因為門實在太多了，房間也太多了。
    他把那張卡片捏了又捏，始終不能下定決心拿出來，也沒辦法狠下心挪動沉重的腳步。
    突然，有一隻手和他一起拿出了那張薄薄的門卡，賽勒斯看向身旁的賽彌，賽彌朝他點了點頭。
    興許是覺得這副樣子根本不可能逃，所以被開膛破肚的蟲沒有鎖起來。
    賽勒斯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問道：“想不想跑？”
    呼救的蟲眼神一下子亮起來，他打著擺子要撐起來，“想。”
    和賽勒斯想的一樣，他寧願死在路上，也不要死在這裏。
    賽勒斯拿衣服給他簡單裹了一下，一把扯起他，再次拉上賽彌，“走。”
    他們三個踉踉蹌蹌的向外跑，血很快浸透了包裹著的衣服，滴滴答答淌在地麵上。
    外麵大雨傾盆，時不時打幾聲響雷，膽小的賽彌每每聽到雷聲都會哆嗦一下，然後更緊的拉著賽勒斯的手，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那個傷重的蟲根本跑不動，賽勒斯那時實在太年輕，不知道一時的善念給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
    警報聲突然響起的時候，他也慌了，能做的隻是帶著他們跑的更快。
    那個受傷的蟲一下摔在地上，大雨劈裏啪啦的砸下來，他根本睜不開眼，還在胡亂揮手，“跑！跑！”
    他用盡渾身力氣嘶吼，翻了個身，麵朝上，很快又癲狂的笑起來，“哈哈哈，我終於，自由了。”
    賽勒斯腳步不敢停，牽著賽彌狂奔，大路不敢走，專挑小路和隱蔽的角落逃竄。
    雨夜裏躺著的蟲幾乎要流光了身體裏所有的血，精神海頻繁震蕩擠壓，肢體抖動暴漲，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就炸成了碎片。
    地下室門口已經湧出了大批守衛，一時被大雨和那隻蟲的自爆絆住了腳，雨太大了，追蹤設備不起作用。
    喊聲不斷響起，有照燈掃來掃去，試圖捕捉他們的身影。
    “抓住他們！快！要跑了！”
    賽彌突然把賽勒斯一把推開，“哥！分開跑。”
    賽勒斯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賽彌走了。
    “哥！別回頭！轉運星艦上見！”弟弟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賽勒斯從來都沒有跑的那麽快過，撲通，撲通，胸膛裏的心髒震得快要跳出來。
    他靈活的跑出這個噩夢一樣的地方，渾身浸透了，終於跑到轉運星艦的貨物艙裏，藏在角落中瑟瑟發抖。
    他渾渾噩噩不知道躲了多長時間，被關的太久，身體不算好，淋了大雨渾身發寒，他既想去找賽彌，又怕和他剛好錯開，還擔憂暴露了這裏，那他們就誰都逃不成了。
    直到轟隆隆的引擎聲響起，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星艦已經要起飛了。
    賽彌還沒來。
    他快跑到艙門那裏想再跳下去，結果那扇門不知道怎麽的就關上了。
    要怎麽打開，他不懂。
    他團成一團，嘭嘭的敲門，他忍不住嚎啕大哭，眼淚鼻涕混著雨水淌在臉上。
    “賽彌！賽彌你在哪！賽彌！”
    後來，賽勒斯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他。
    賽勒斯後來不惜冒著極大的風險潛入主星，殺了一個公共繁育場的守衛，為了逼問出賽彌的下落。
    賽彌早就被不知名的買家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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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也沒有見過賽彌。
    手裏的相片脫手，掉落在空中，賽勒斯很快接住，重新拿在手中，借著房間裏昏暗的燈光，他看了看上麵的兩個身影，半晌，他把照片再次扣在桌子上。
    他腳步微挪，看向床上的蘇洛然。
    蘇洛然被困著，拴著他腳腕的鎖鏈不長，他的活動空間被限製在這張床上。
    他的腳隻要稍有動作就會牽扯到鎖鏈，引起一串嘩啦啦的響，他不舒服的頻頻晃動腳腕，存心要引起賽勒斯的注意。
    賽勒斯的聲音陰沉沉的，“你還和主星有聯係，資料是怎麽回事，你都發出去了什麽，目的是什麽。”
    “為什麽要放走江和玉，他有什麽特別？”
    “物資是哪裏來的，你用什麽手段拿到的？”
    賽勒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擺明了根本不信任他。
    蘇洛然狡黠的笑起來，微微揚起下巴，接下來的話讓賽勒斯渾身汗毛倒豎。
    “誰說我是放走江和玉了？我看不慣他，所以幹脆就殺了他。”
    “哈哈哈，我把他一腳踢下去，咻，自由落體，嘭，他在我眼前摔了個稀巴爛。”
    “他既然敢出現在你身邊，我就一定要弄死他。”
    賽勒斯根本無法理解他的想法，“你為什麽會這樣漠視生命，上次炸軍團星艦是，這次還是，你的哪一麵才是真的？”
    蘇洛然的表情有些古怪，一向單純的圓眼中顯露出不加掩飾的心機。
    他偏頭看向桌子上的照片，“你弟弟，我可以幫你找他，我...”
    蘇洛然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扯著鏈子重重摔在地上，鏈子不夠長，他的腳卡在床上，腦袋朝下磕到地麵，腿在床沿狠狠硌了一下。
    他半吊在床邊，眼睛裏是一種賽勒斯看不懂的情緒。
    賽勒斯用從沒有過的陰翳表情看著他，居高臨下的踩著他胸口，“你以為你在用誰做籌碼？”
    “你不該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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