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風鈺不會全天都待在管理局的高層辦公，最近沈亦和江和玉一直在頂樓的保密區域做意識鏈接項目，蘇洛然那邊也在線上同步遠程支持。
    蘭斯洛特近期的時間都砸在上麵了，據說最近已經能夠實現和人類意識的短暫聯通，再多細節柳風鈺還不清楚，他要做的就是根據黎信的近期安排，忙好手上現有的工作。
    還有就是時不時去黎信家，看看一諾和他家的老二歲安。
    歲安已經長開了，正是淘氣的年紀，圓滾滾，胖乎乎的一團，從出生起他就像黎信，但更像黎信的哥哥，越長越像。
    關於蘭斯洛特和黎信的孩子為什麽叫林歲安，星網上還瘋傳過一段時間的八卦，說是蘭斯洛特過了這麽多年終於露出了本性，在外麵和新歡有了孩子。
    可隨著黎信帶著林歲安出入過幾次管理局，一大一小那仿佛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發色，瞳孔，臉蛋，神情，無一不昭示著林歲安就是黎信親生的。
    小歲安反而是和蘭斯洛特毫無相似之處。
    所以八卦逐漸向蘭斯洛特頭頂冒綠光，但因為太愛選擇隱忍，將這個孩子視如己出的方向發展，隱忍的蘭斯洛特收獲了不少同情。
    但慢慢的，所有謠言都不攻自破了，不論是蘭斯洛特還是黎信，包括蘭一諾，都很愛這個孩子，林歲安在愛裏出生，在愛裏長大。
    柳風鈺每次見過歲安，再回家看到牆上照片裏那張明媚的笑臉，他也會恍惚一下。
    整個助理辦公室都在中層，除了柳助理，江助理，長期待在邊緣星係的淩助理，還有另外六位助理為蘭斯洛特辦事，不過根據具體職能劃分，大家一般不會長期待在主星。
    最近不太一樣，臨近年末，連淩風都趕來主星做年終述職了。
    大家業務上總有交集，都是老搭檔了，能麵對麵見一次，一年也就這麽一回。
    加上黎信已經把年終獎提前批下來，大家在群裏發出一連串謝謝老板娘的表情包之後，助理室裏就開始沸騰了。
    “柳風鈺，你年終獎肯定又是最多！”淩風大老遠跑來，麵對主星的燈紅酒綠，根本按捺不住，早就忍不住慫恿柳風鈺出去玩一玩了。
    他竄到柳風鈺麵前，把桌子拍的哐哐響，“晚上出去聚聚啊。”
    江助理在旁邊聽了一耳朵，興奮的軲轆著座椅湊過來，“好，一起聚聚啊。”
    柳風鈺笑笑，繼續整理手上的文件，“你們去吧，隨意玩，多少都算我的。”
    “別啊。”淩風非要拉上他，“一起才有意思，說說老板壞話，你知道的肯定多。”
    柳風鈺手上已經翻開了下一份文件，“不了，要早點回家。”
    江助理預感不妙，他還沒有來得及製止淩風，那小子已經沒輕沒重的問出口了，“柳助理，家裏有伴啊，這麽急著回去。”
    江助理一下子跳起來，想去推搡淩風，“算了算了，我們去。”
    淩風讓江助理嚇了一跳，嘴上快得很，“沒事啊，有家屬就帶出來一起玩，我沒什麽所謂的。”
    柳風鈺淡定合上文件，“不折騰他了，咱們晚上玩吧。”
    “就去主星最近最火的那家酒吧，聽說啊...”淩風越走越遠，跑去叫其他幾個助理了。
    江助理坐回辦公椅上欲言又止的偷看柳風鈺，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默默的軲轆著椅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趕緊打開了和淩風的對話框。
    江助理：你可收斂點吧，以後不要再談伴侶什麽的了，柳風鈺家裏那位早就沒了。
    淩風逛了一圈回來，坐到工位上才看到江助理發來的那串話。
    接下來一整個下午，聒噪的淩風難得的安靜下來。
    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不愧是主星最火的酒吧，環境設施一流，前半夜沒有勁歌熱舞，音樂相對舒緩愜意，更多的是給了大家聊天的機會。
    等到後半夜這裏才會變成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不過柳風鈺沒打算待到那個時候。
    柳風鈺把頭發散了下來，憑白顯出點和平時那副斯文相截然相反的痞氣，他手裏搖晃著半透明的酒液，時不時的喝上一口，麵前很快擺了幾個空瓶。
    他依然和身邊的幾個同事談笑風生，講工作裏的趣事，講蘭斯洛特為了黎信願意跑老遠去買幾塊蜂蜜肉餅，講哪些客戶喜歡吹毛求疵，和他們打交道要小心再小心。
    淩風坐在他對麵，看著他拿著手裏的酒，解開了襯衣最上麵兩顆扣子，姿態放鬆的靠在卡座的靠背上，臉上有燈光時不時晃過，表情忽明忽暗。
    柳風鈺對又一個拿著酒杯搭訕的亞雌笑著搖頭，點了點自己手上的戒指。
    這枚戒指是他們幾個進酒吧的時候，淩風親眼看到他從懷裏取出來，戴在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現在已經是一件很常用的裝飾品，代表自己已有伴侶。
    那個搭訕的亞雌朝柳風鈺點頭然後離開，柳風鈺仰頭喝光了自己杯子裏剩下的酒，又探手去開了新的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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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風突然覺得他從來沒有看懂過柳風鈺，喧鬧不屬於他，現實不屬於他，他像是一直隔離在世俗之外，隻剩一個空殼還坐在這裏，和他們談笑風生。
    他真實的樣子誰都沒法觸及。
    “阿誠，我回來了。”
    柳風鈺推開房門，屋子裏盤旋的林誠馬上就湊到他身邊，圍著他前前後後的轉，“今天加班？”
    柳風鈺身形有點踉蹌，嘴裏嘟嘟囔囔的，“今天沒給你帶禮物...因為你要來我的夢裏，告訴我想要什麽...我才給你帶。”
    林誠有點不高興了，“又不是我想就能到你夢裏的...而且你怎麽喝這麽多啊。”
    他眼睜睜看著醉鬼開始翻冷藏室，摸到什麽都往嘴裏塞，他急的去拉拽，雙手卻隻能一遍遍的穿過那個狼狽的身影。
    “已經放一周了，變質了，不能吃！”
    雖然無濟於事，林誠還是在事無巨細的念叨，“還有，都說了，出門要把電源關掉，充電線不安全。”
    他眼看著醉鬼胡吃海塞的，過了會又坐在地上吐，把自己弄得一團糟之後爬起來往浴室走，他徹底急了。
    “喝多了不能洗澡，哎不是，你怎麽還要用浴缸呢？很危險！”
    柳風鈺整個仰躺在浴缸裏，水慢慢沒過他的腿，沒過腰腹，沒過肩膀...
    在飄飄蕩蕩的水流裏，柳風鈺閉著眼睛，沿著浴缸壁慢慢向下滑，最後水漫過了他的鼻尖，他徹底沉在水裏，悄無聲息。
    林誠尖叫一聲，想去把他抱起來，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做到。
    “柳風鈺！別睡啊，睡了就醒不過來了！”
    “喂！喂！坐起來！”
    “你酒量不是很好嗎？不是千杯不醉嗎？”
    “我不去夢裏看你了，我真的不去了！”
    “別睡！”
    嘩啦啦的水聲響了一陣，柳風鈺終於是坐了起來，他渾身濕漉漉的，雙手掩麵，有細碎的嗚咽聲和嗆咳聲從指縫間傳出來，水滴滲過指縫滴在水麵上。
    林誠見過很多次類似的‘意外’了。
    他愣愣的飄在浴缸邊，一眨不眨的看著柳風鈺。
    “活著才好，活著，替我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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