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番外:青梅竹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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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持續性的被垃圾信息騷擾了兩天後,新的一周,江和玉不得不再次親自前往黑市處理寄售行的業務。
    這段時間裏,為了用最快速度賺取到最多的星幣,並且盡量多花時間陪在埃普麗爾身邊,他選擇售賣高品質精神海修複藥劑,源源不斷的星幣經由黑市流到了他的手裏。
    他前後比對過不少家寄售行,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黑吃黑的事,隻不過黑市裏的那些混子壓根就打不過他。
    他最後選擇的那家寄售行在黑市勢力龐大,早就站住了腳,業務辦得條條是道。
    那個老大比狐狸還精,為表誠意,將二把手派到他身邊供他差遣,當然,也算是安插在他身邊的一隻眼睛。
    這隻眼睛最近被他打發到蒼林星蓋房子了,在接連兩天暗號沒有被回複之後,江和玉懷疑自己如果再不現身的話,這隻眼睛就要敲響埃普麗爾家的房門,‘登堂入室’了。
    他做的這些事,全都背著埃普麗爾秘密進行,他並不希望被娘子知曉。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需要埃普麗爾手把手教導的小雄蟲了。
    他清楚的知道,他沒有在做什麽好事。
    他是在利用那些瀕臨死亡的雌蟲想活下去的念頭,掏空他們手裏的最後一枚星幣,在價高者得的冰冷秩序下,篩選出最有能力購買藥劑的幸運兒。
    沒有身份審查,因此在寄售行拍賣過後,又會有珍貴的藥劑被掛上更高價格在黑市上被反複轉賣,一手兩手,價格翻了百倍,千倍,萬倍。
    ‘想活’這個念頭,驅使一批又一批紅了眼的買家,緊盯著這個黑市流出的任何一支藥劑,或是為了自己,或是為了最親近的親蟲。
    江和玉明白,事到如今,不論是以前的埃普麗爾還是現在的埃普麗爾,如果知道他在做這種事,一定會對他失望透頂。
    在失去埃普麗爾後,他終究是變成了他曾經最厭惡的那種,貪婪又自私的,用生命斂財的魔鬼。
    那個善良的埃普麗爾曾經沒有得到過什麽好的對待,在他生命開始倒數的時候,星網上的言論卻是興奮大於惋惜。
    那些陌生的麵孔在披了一層網絡的皮後肆意狂歡。
    「他總算把位置給讓出來了。」
    「江和玉閣下是不是要重新開放匹配了?」
    「這麽多年也該膩了吧!」
    「本來就不配,現在更不搭了,閣下就應該找年紀小的...」
    所有的論調全被無視,早已事業有成的江和玉十分幹脆的拋下了苦心經營的所有,在家專心陪伴著埃普麗爾,陪他度過最後的時光。
    誰也沒想到他說放下就徹徹底底的全部放下了。
    很多勢力都在躁動,江和玉的價值太高,絞盡腦汁的拉攏他成了第一要務。
    不僅如此,蒼林星開始被頻繁的造訪,各種疑難雜症的患者都找上了門,期盼他力挽狂瀾,賜予他們一個奇跡。
    蟲神幫不了他們,江和玉才是他們的神,無所不能的神。
    而神將他們全都拒之門外,隻一門心思的陪伴著埃普麗爾。
    星網上的風向慢慢變了,江和玉的形象從救世主變成了自私自利的魔鬼。
    即將夭折的蟲崽被絕望的家長抱著,站在江和玉的家門口,卻怎麽都敲不開那扇緊閉的門,從剛開始的懇求,跪拜,再到最後的破口大罵,江和玉一概不管。
    誰都想要他的一點點時間,那些素未謀麵的蟲根本就和他沒有半點關係,江和玉再也不管了。
    可埃普麗爾頭發半白,溫柔的看著他,嗓音很輕的勸他年輕的丈夫,“和玉,你去吧。”
    潛台詞就是——我沒關係的。
    正如他過去說過很多次,江和玉也聽過很多次的那般。
    結婚周年的前夕,他說:“和玉,你去吧。”
    江雲諫要開家長會的時候,他說:“和玉,你去吧。”
    埃普麗爾百歲生辰的時候,他說:“和玉,你去吧。”
    江和玉聽過很多次,而每次他都離開了,留給埃普麗爾自己的一個背影和空蕩的家。
    他以為餘生還有很長,以後什麽都能實現,等他放假了...等他退休了...等管理局再突破下一個科技點...
    直到埃普麗爾摔倒在家裏,秦瀾風告訴江和玉,“他早年虧空太多...不剩多少時間了...多陪陪他...活一天是一天...”
    埃普麗爾過去所說過的千言萬語這才在江和玉心裏匯成了一個字——悔。
    他後悔沒能把所有時間都用在陪伴埃普麗爾這件事上,如果他能預知到,能時刻陪著埃普麗爾,給他很多很多的精神力,是不是他就能多活一天,再多一天。
    所以當家門被瘋狂砸響的時候,江和玉不肯去了,他再也不肯去了。
    多奇怪,在毫無辦法的時候,那些家屬能夠坦然的接受死亡,而在有辦法的時候,卻要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將死亡歸結到一個毫無關係的對象身上。
    江和玉的名聲再也不複從前。
    那麽是誰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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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和玉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了,都不重要了。
    他不願意再和這個社會有絲毫的牽扯。
    他像是活在亂局之外,做著黑市最隱秘的操盤手,他做好了隱瞞埃普麗爾一輩子的準備。
    實際上,來到這裏的第一件事,他是想宰了那個害得埃普麗爾短命的雄蟲。
    沒下手不是因為什麽道德法律的約束,而是他怕埃普麗爾有朝一日知道這件事,到那時候,在忘記曾經一切的埃普麗爾眼裏,他和當年的那個凶狠暴虐的雄蟲,也就沒有什麽兩樣了。
    他沒有一天晚上能睡好,閉上眼不是埃普麗爾閉著眼躺在他懷裏,就是那個雄蟲被他剁碎了,燒成灰丟進了海裏。
    他反反複複的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了,不要再活在過去,他們已經重新開始了,他應該活在當下,他應該珍惜和埃普麗爾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
    混亂的江和玉好的不徹底,壞的也不徹底。
    這次他在黑市停留了許久,過了放學的時間,沒能遵守一起回家的約定。
    在江和玉明確表明藥劑以後禁止拍賣,禁止價格無限製的炒作,將要統一售價,采取搖號製度後,售賣行的老大再怎麽不喜形於色也皺起了眉頭。
    而在江和玉表明提供的藥劑數量將會增加到之前的百倍之後,老大緊皺的眉頭一下舒緩了下來。
    一句‘合作愉快’給這次的商談一錘定音。
    正如埃普麗爾說過的那樣,江和玉不笑的時候有點凶,有點難接近,可他的底色永遠是善良的,心軟的。
    心軟的江和玉這次在黑市花了超出預想的時間。
    而這天,他再次痛恨上了自己的心軟。
    所有事情忙完,他打開光腦,查看那個閃爍的紅點確實已經到家裏了,這才操控飛行器直接向家裏駛去。
    早在進入埃普麗爾家的第二天,江和玉就已經偷偷在他的光腦上安裝了追蹤程序。
    實在是太怕了,他要將埃普麗爾所有行蹤牢牢地掌控在手裏才能安心。
    飛行器停不到狹窄的樓門口,要降落在靠外的位置,江和玉幾乎是一走進小區就感覺到了不對,大量住戶聚集在樓底,議論紛紛,時不時向上麵張望著什麽。
    江和玉拔腿狂奔,在心底反複祈禱了無數次。
    別出事。
    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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