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了。
    陳寶梅慢條斯理放下筷子。
    她也不接吳文婉的話，而是從包裏掏出剛從沈茹那裏拿回來的養老協議。
    她將協議翻到具體條款的那一頁，擺到沈欽的麵前。
    “老大，你剛簽過這個東西，不會不明白我是什麽意思吧？”
    沈欽瞬間臉色發熱，漲紅不已。
    “媽，文婉的意思是借，我們到時候會還你的。”
    吳文婉也道，“對，等我們寬裕了，就把錢還你。”
    陳寶梅：“你自己也說了，你們的收入不高，請問你們什麽時候能有錢？從前你們跟我要錢的時候，你們臉皮薄不好意思就說借。後來錢借到手臉皮就變厚了，從來沒還過我一分錢。”
    “借錢都講究一個好借好還再借不難的道理，你們在我這裏沒有信用可言。你們說是借，我覺得可以理解為要，你們根本就沒想過要還。我說過了，我不要你們養老，相應的，你們也別使手段從我這裏摳錢花。”
    沈欽被陳寶梅說得麵紅耳赤，“媽！以前的事怎麽能跟現在混為一談，現在你孫子孫女都快上不起學了，你作為奶奶就不能搭把手？難道你就忍心看著他們沒學上嗎？”
    “他們親爹親媽還在，輪不到我這個隔輩的奶奶養他們。再說了，有多大能力辦多大事，打腫臉充胖子，這個罪是你們該受的，與我無關。”
    “如果你們再拿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想方設法從我這裏拿錢，那就別怪我登報，跟你們斷絕關係。”
    陳寶梅說吳文婉打腫臉充胖子，她又氣又羞。
    幾乎咬牙切齒質問，“老太太，你就真這麽狠心，不管孩子們了？”
    陳寶梅跟這個兒媳真不知道說什麽了。
    這麽多年了，她管得還不夠多嗎？
    吳文婉不喜歡自己上門，孩子們也不要自己照顧，她想著不能出力那就多出點錢，從孩子出生到現在，她陸陸續續給他們花的錢，少說也有一套房了。
    就這還不夠嗎？
    陳寶梅冷笑一聲，“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幸好你不叫我媽，不然我得惡心死！”
    “老妖婆，不許你欺負我媽媽！”
    沈皎忽然撲到陳寶梅麵前，滿臉怒氣揮著小拳頭就朝陳寶梅身上砸。
    陳寶梅一把抓住她的手。
    沈欽趕緊過來拉開她，“沈皎，你幹什麽！這是你奶奶，你怎麽能打她！”
    沈皎張牙舞爪扭來扭去。
    嘴裏嚷嚷著陳寶梅欺負她媽媽，她就是要打死陳寶梅。
    沈欽狠狠朝吳文婉瞪了一眼。
    吳文婉：“皎皎，不能亂打人！”
    見沒人站在她這邊，沈皎紅著眼眶，眼淚一顆一顆流下來。
    吳文婉心疼得趕緊摟住她哄著，“不管別人怎麽樣，你都不能先動手打人，知道嗎？”
    “媽媽，老妖婆欺負你，皎皎隻是想幫你出氣。”
    “好了好了，別掉金豆豆了。”吳文婉一邊哄一邊給她擦眼淚。
    沈欽嚴肅地看著沈皎，要她給陳寶梅道歉。
    “誰教你這麽叫人的，這是你們親奶奶！現在馬上給你奶奶道歉。”
    沈皎哼了一聲別過臉埋進吳文婉頸窩裏不說話。
    見妹妹都這麽可憐了，爸爸還抓著不放，吳暉過來拉吳文婉的袖子，“媽媽，我們去找外公外婆做主，讓他們教訓爸爸！”
    沈欽根本沒想到吳暉小小年紀，竟然會搬出嶽父嶽母來壓他。
    他鐵青著臉指著吳文婉，“看看你教的孩子，都教成什麽樣了？”
    “還上什麽國際學校，拉去教管所好好教育一下才是！”
    看到他們一家人這個樣子，陳寶梅忍不住搖頭。
    兩個孩子都這性格，以後有罪受了。
    今天鬧這一通，算是跟他們撕破臉，他們應該沒臉再找自己了。
    陳寶梅也不要沈欽送了，準備自己坐公交車回去。
    走到包廂門口，她又停住了。
    到底還是小孩，他們年紀不算大，也許現在及時幹預，還能掰正過來呢。
    “沈欽，孩子們的教育，你是該好好抓一抓了，不然上什麽學校都沒用，以後苦得還是他們。”
    沈欽羞愧地低下頭。
    他真不知道沈皎這孩子當著他媽的麵都能罵她老妖婆。
    是他失職，沒有盡好當父親的責任，才讓吳文婉把孩子們教成這樣。
    “媽，我知道了。”
    陳寶梅轉身走了。
    剛到樓梯口，背上忽然被人一推。
    “老妖婆，你找死！”
    沈皎稚嫩惡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陳寶梅站不穩，跌跌撞撞順著樓梯軲轆滾了下去。
    在後麵趕來的沈欽看到這一幕驚叫出聲。
    “媽！”
    閉上眼之前，陳寶梅看到沈皎那張扭曲的小臉，她想起之前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重要事情是什麽了。
    是她真正的親孫女！
    沈皎這個惡毒的小孩並不是沈欽和吳文婉親生的女兒，而是被人故意調換的冒牌貨！
    沈皎的親生父母家庭貧窮，重男輕女的思想又很嚴重。
    當初沈皎親媽早產，生出病弱的沈皎，沈皎親爹要把孩子扔掉，她親媽舍不得，又擔心養不活，就起了換孩子的心思。
    正巧那時候吳文婉也在同一家醫院分娩，沈皎親媽從別人口中得知吳文婉生的龍鳳胎，孩子跟她早產的女兒一樣弱小。親眼見證吳文婉的家庭條件後，沈皎親媽趁著他們疏忽的間隙，將自己的孩子跟吳文婉的女兒調換。
    兩個孩子一個因為早產，一個因為雙胞胎體重小，體型差別並不大。
    再者剛出生的孩子都一個模樣，根本看不出長相，所以並沒有被發現。
    沈皎親生父母原本想把孩子扔掉的，見孩子身體還算強壯，就把孩子留下來養著。
    於是沈皎這個假女兒就被養在沈家，過著衣食無憂的富足生活。
    而他們真正的女兒卻被帶回鄉下，過得比小白菜還不如。
    一直到孩子們十三歲，也就是三年後，那孩子偶然偷聽到父母說話得知真相，在養父母要把她賣給村裏的老剩男當媳婦時，她不顧一切逃跑出來找到沈欽夫妻，這才真相大白。
    孩子被認回沈家了，但吳文婉舍不得一手養大的沈皎，害怕她回親生父母家會吃苦，於是把沈皎這個假女兒也留了下來。
    吳文婉跟沈皎多年的母女情，哪裏是這個剛被認回來的女兒能比的。
    再者那孩子常年被養父母苛待，連飯都從來沒吃飽過，所以被養的又瘦又小，皮膚也因為常年幹活曬得比正常人還黑。
    本就虛榮的吳文婉更加看不上親女兒了。
    沈皎一次次欺負那孩子，吳文婉不僅不管，還上去踩一腳，說都怪她自己不爭氣，怪她笨，怪她小氣
    至於沈欽，家裏吵吵鬧鬧的時候他就躲出去，從不管家裏孩子們的官司。
    親生父母長年累月的偏心打壓，加上沈皎的故意陷害，那孩子終於在十八歲生日那天割腕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