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子周圍的人聽到這人的叫喊聲，都停了手裏的動作，也不挑衣服了，也不掏錢了，都靜靜的站在原地。
    裴之走到這女人身前，伸出手來，“大姨，你說這衣服爛了？我看看咋回事。”
    這女人裝作聽不見裴之的話，直直的望著裴東順，“這老頭兒，你說咋整，剛買的新衣服一穿沒穿就爛了。”
    裴東順站在原地，皺著眉看著這女人，“咋爛了，你給我孫女，讓我孫女看看，要真是新買的就爛了，我給你退貨。”
    裴之聽著爺爺的話，作勢要接過女人手裏的衣服，女人看著裴之的動作後退了一步，“咋的，還搶啊？”
    裴之無語的看著女人，“姨，你說買我家的衣服爛了，總得拿給我讓我看看哪兒爛了，啥情況吧？”
    女人聽了裴之的話，從袋子裏把衣服拿出來，抖落開來，“你看看，就是這兒，胳膊肘，爛了，還有這個褲腿子也爛了。”
    裴之看著女人手中被抓緊的衣服，再看看攤子上的衣服，“姨，你這衣服是在我家買的嗎？我看著花型不一樣啊？”
    女人一聽這話急了，“咋不是你家買的呢？你看看，你看看你家的爛衣服，就這質量誰買啊！”
    裴之一把抓過來衣服，女人一看衣服被裴之拿過去臉色大變，伸手就要搶過來，裴之似乎早有預料，拿過衣服就直奔裴東順站的地方。
    女人看裴之已經走過去了，就沒有往前跟，裴之是光著腳，腳上套了塑料袋站在攤子上的，女人脫鞋上來搶就太明顯了。
    裴之仔細看著手中的衣服，胳膊肘處確實爛了一道口子，還挺長，接近手腕的地方有很清晰的布料被撕扯開的痕跡，胳膊肘處就有點像是利器劃破的樣子了，準確來說，更像是剪刀剪開的。
    裴之把褲子也看了看，和胳膊肘的一樣，上頭是剪刀剪開的，下頭人為撕開的。
    裴之走到攤子旁邊圍觀的人群處，指著剪刀剪的地方，“我年紀小，分不清楚，大家幫我看看，這下邊是撕壞的，上邊怎麽看是剪刀剪的呢？”
    攤子上有個挑揀衣服的女人，仔細看了看裴之手裏的衣服，“沒錯，這就是剪頭裁的，先剪個口子，再撕拉開，就這樣的。”
    裴之感謝的看著發聲的大姨，繞著攤子前邊挨個地給他們看，那女人也急了，“我不知道啥剪刀剪的，反正我拿回家就這樣了，我不管，你得給我退了。”
    旁邊圍觀的人有心眼亮的開口了，“誰買衣服不好好挑揀挑揀，怎麽就你一眼不看就拿回家了？我們這挑揀這麽多沒見一個爛的，你拿回來就攤上倆爛的？怕不是來訛人的吧？”
    女人更急了，跳起來罵“放你娘的狗屁，要你多嘴，我急著回家拿了就走了，誰知道它是壞的，他們家衣服本來就不行！”
    “你自己剪壞了來訛人家的吧？”
    “哎，這人我認識啊，東楊莊的，她大姑姐就是賣衣服的嗎？”
    “呦，這是來砸人家攤子的吧？”
    裴之聽著轟轟啦啦的討論聲，紅了眼眶，拿著衣服走到女人跟前，“姨，我也不知道我們爺仨跟這衣服咋得罪了你，你要是相不中你退給我，你幹啥非得弄爛它？我們爺仨討生活不容易，本來就是賠錢處理的，人家城裏批發十七八一件，我這零賣才十五一套了。你要是嫌我賣的便宜打了你的眼，擾了你家的買賣，你跟我說一聲，我再也不來賣就是了，你咋還能這樣來攤子上鬧呢？”
    女人張張嘴，搶過來裴之手裏的衣服憤怒的砸在攤子上，“你家衣服質量不行就是不行，我不聽你說這麽多，退錢，退錢給我。”
    裴之慢慢走過去，兩隻手抹著臉上的淚，一邊哽咽著，“咋這麽欺負人呢？”
    裴東順看著孫女抹淚，臉色更臭了，他看著那女人，“你要一開始想退貨，你就直接拿著來，非得剪爛了再來找我退，還賴我家衣服不行，你這人心眼忒壞了。”
    “就是，就是，這人壞心眼。”
    趙文壯看著眼前的鬧劇已經嚇傻了，呆在原地不知道幹啥。
    裴之自顧自的哽咽著，那女人慌了，但還是不依不饒的，“退錢，趕緊退錢，我不要這爛衣服，趕緊退錢給我。”
    裴之知道時間就是金錢，僵持時間長了，等會天更熱了，人流量就少了。
    裴之哽咽著朝人群喊，“這衣服的錢我本來是高低不能退的，退了就承認我家衣服質量不行了，但是這天也太熱了，耽誤了大姨們不少時間了，再跟她吵下去也沒啥意思，我們認倒黴，錢可以退，但是還請各位做個見證，我退錢不是認衣服不行，是我認倒黴了。”
    裴之從裴東順手裏接過十五塊錢退給那女人，那女人本來想再喊幾句，看到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而且還有幾個麵熟的也在指指點點，一把接過去，轉身退出了人群。
    裴之看著消失不見的女人，表情慢慢平淡下來，她深呼吸兩下，搓搓臉，隨後站在裴東順身旁，高聲闊亮的喊，“感謝各位嬸子大姨對我家的支持，大家也都知道，我家這衣服本來就不掙錢，但是錢歸錢，事歸事，大姨嬸子們，現在開始，兩套二十八塊錢，賣完這些貨，我們爺仨就再不來了！謝謝各位嬸子大姨了！二十八兩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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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這姑娘敞亮。”
    本來看熱鬧圍觀的人慢慢也湊了進來挑衣服，裴之照舊耳聽六麵眼觀八方，精神再次高度集中。
    趙文壯已經從呆愣的狀態蘇醒過來了，雖然腦子還懵懵的摸不清狀況，裴之看著還進入不了狀態的表哥，走過去拍了一巴掌，讓他趕緊配合著找貨。
    三個人分工明確，合作流暢。
    十一點零一刻不到，攤子上的貨就清個差不多了，車上還剩了六七十套，比昨天賣的更多。
    收完攤，裴之不知道是中暑還是累的，頭一直跳跳的疼，還有點惡心，裴東順看著孫女慘白的臉，也沒停留，把倆自行車掛在後邊，帶著倆孩子就趕回家了。
    裴之躺在爺爺的三輪車上，聽著發動機轟轟的聲音，隻覺得腦袋更疼了。
    趙文壯看著明顯不舒服的表妹，也不敢多說話，隻拿著塑料袋和紙殼子遮在裴之臉前邊，試圖給她擋點陽光。
    三個人回到家，裴之直接躺回到床上。
    裴東順要帶裴之去鎮醫院看看，裴之覺得躺床上好多了，就不想折騰，裴東順拗不過她，隻能同意。
    裴之躺在床上睡了三個多小時，終於歇過來勁兒了，頭不疼了，肚子還餓的咕咕叫。
    趙文壯還趴在堂屋的桌子上看書，他看著臉色已經恢複正常的表妹從屋裏走出來，趕緊把桌子上的一杯溫水遞給裴之，“妹妹，喝點水不，還頭疼不？”
    裴之接過水一口氣幹掉，“沒事了，哥，我就是沒休息好，腦子緊繃的累的了，歇好了。”
    趙文壯一聽這放心多了，又趕緊走到廚房裏，大鍋裏蓋著裴東順中午炒的菜，還有倆喧騰的饅頭，趙文壯把吃食端到堂屋裏，把筷子遞給裴之。
    裴之看著殷勤周到的表哥，無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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