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從不抱怨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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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的飛機落地後,倆人叫輛出租車回到李樹住的地方。
李樹捏著車鑰匙有點不放心,“你這半夜開車行嗎?要不然還是我送你吧。”
“可別,你趕緊趕你的論文吧,咱省的高速你又不是不知道,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安全高速省油門,我從東邊上高速,四個小時就能到家。不用擔心我,老司機,穩得很。”說著還比劃了一下她的肱二頭肌。
李樹臉都皺成苦瓜了,“你路上慢點,別開太快,”他媳婦兒開車比有的男司機還猛,如果不是測速階段,她都保持在130上下。
“車速不要超120,我會在手機上實時監測你的定位。道路第一條,安全最重要。現在不到八點半,估計你一點左右到家,到家給我打電話,我等你消息。”
裴之:“……”
四個半小時的車,中間都沒有在服務區停留,下高速後先給李樹報個平安,接著就跑燒烤店吃碗涼麵條,買了三十塊錢的大串烤羊肉串,都把自己吃感動了。
很久沒有吃過這麽大塊的羊肉串的了,誰能想到南方的玉米都是按粒串的啊!
吃飽喝足,直接奔市立醫院去,醫院除了急診樓下沒有別的空位了,她也不好意思占用這種公共資源,又把車開出去,停到醫院往北800米一個酒店的樓下。
把車停好,看看副駕駛座下還沒吃完的兩大串烤肉,給堂哥帶著吧,放車裏餿了怎麽辦?
拎著羊肉串,買兩瓶礦泉水,就步行走向醫院。
往常這個點,杭市的街頭已浸在一片寂靜裏。
但在菏市,全是熱鬧喧囂。
街兩邊的麻辣燙和炒雞店還有好幾桌沒散場,酒店對麵的廣場上還有幾個小年輕在就花生米喝啤酒。
煙火氣混著香氣漫在夜色裏,隻讓人覺得,安逸得很。
步行二十來分鍾,才走到醫院綜合病房樓。
安檢處的保安大姐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裴之給大齊打個電話,讓他下樓接人,晚上沒有看護證進不去。
走到電梯裏,裴之把羊肉串遞給大齊,“大哥,剛給你打包了兩串烤肉,你嚐嚐。咱爺怎麽回事?咋就出車禍了?”
“他回家澆地,誰也不給說,半夜自己安電機澆的。
澆完地三四點鍾,正趕上人家幹粉條的上班。
對麵騎個電車,他騎個洋車子,在衛生室西邊那個路口拐彎的時候跟人家撞了,人家栽坑裏,他歪沙堆裏,人家腦震蕩,他腰椎折了。”
好家夥,一個自行車一個電車都能造成這麽大的交通事故。
“歪沙堆裏,咋還能摔住腰?”
“年紀大,骨頭脆。沙堆裏有倆木鍁,正好咯住了。
都說好做手術,飛刀的醫生都約了,不知道聽誰說,做這個手術容易癱瘓。
他都快八十歲的人了,光怕下不來手術床,死活不肯再開刀。
人家飛刀明天上午就來,他這會兒跟個驢一樣死強死強,實在沒法,我媽就說給你打個電話。”
電梯門打開,大齊領著裴之往病房走去,“你們咋不早點給我打電話?”
大齊攤攤手,“我給二叔二嬸打電話了,想著他倆會跟你說。”
“……”
走到病房,老爺子躺在病床上睡得正香。
“他不疼嗎?還能睡著?”睡眠質量還賊拉好,咕嚕咕嚕的。
“醫生給上止痛泵了。”大爺裴文軍開口解釋,他今年五十八歲,少白頭,也不愛染頭發,這會兒穿個寶藍色的化工廠工作服。
雙手骨節因為多年勞累異常粗大,幹粉條這個活兒每天都要在太陽底下幹活,曬了十幾年,整個人又黃又黑。
裴之指指病房裏圍著簾子的病人,小聲的說,“咱出去說。”
“咋來這麽快?”裴文軍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塑料富光杯子,這杯子用了好幾年,茶垢把杯子都染黑了。
裴之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他,“坐飛機到濟南,從濟南開車來的。手術時間約到幾點?”
裴文軍擺擺手,拒絕了侄女兒的礦泉水“明兒個下午三點。你爸啥時候到,說了嗎?”
裴之有點尷尬,她到現在還沒跟她爸媽聯係,“應該快了,我光著急了,忘給他倆打電話了。”
“你看看,咋勸勸你爺,刀得開啊,不能一個勁兒疼啊,止痛泵又不能天天用。”
她也不知道該咋勸,“醫生說,我爺這個身體,是可以開刀的是不?”
“能,人家主任說,人家六十歲的人都不一定有你爺身體怎壯實,做手術沒問題,能撐得住。”
“那等他醒了,咱再勸勸,想想法。”
早上五點多,天已接近半亮,病房大樓走廊裏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都是病人家屬早起去買飯。
在酒店強行被鬧鍾喊醒的裴之撈出手機看看時間,簡單洗漱一下,在醫院附近的牛肉湯館打包三份牛肉湯二十塊錢的大餅,順手給大齊發個短信:我買飯,別下來了。
大齊昨晚睡在大廳走廊裏,這會兒渾身酸痛,收到裴之的短信就停住了走向電梯的步伐,轉身回了公共洗手間,洗個臉漱漱口,靜等著堂妹的早飯。
裴之到病房的時候裴東順已經睡醒了,止痛泵不能一直開,這會兒正疼著,哎呦哎呦的歎氣。
她笑嗬嗬的跟爺爺打個招呼,“呦,爺你醒著呢。”
裴東順直勾勾盯著她手裏的牛肉湯,不接她的話茬,裴之也不急,把一份牛肉湯噸進飯缸子裏,“大爺,你先吃,這家店的辣椒好吃,就著餅可香,你嚐嚐。”
裴文軍看著不再哎呦哎呦做相的老爹,沉默幾瞬,還是老實的接過來侄女兒手裏的飯。
三個人輪流吃完飯,時間也才來到七點。
裴東順看著一口湯都不給剩的孫女兒,咽了咽口水,“你要餓死我嗎?”
裴之搖搖頭,“手術要全麻,24小時禁食。”
“我說了我不開刀!”
“你想好了,真不開?我大爺給你請的這個飛刀,號可難約,錯過這一次,最佳手術時間,再想找合適的機會,可不好找了。”
“……”裴東順瞪著眼不說話。
“還有,你要是不開刀,指定得癱床上,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我大哥上班,我大娘伺候你不合適,我大爺還有嫩多地得種,你要是癱床上,家裏隻能保證餓不著你,其他的可真不好伺候你。”
“我有錢,我請護工,請保姆。”
“那也行,那尊重你的意願,幹脆今天就出院吧,也別占用公共資源,你活七八十年,也活夠本了。大哥,這個止痛泵咋關的來著?別開了,先讓咱爺適應適應,以後都得這個疼法才行。
你看,咱還得跟老人學習,沒有痛苦也得創造痛苦,從不抱怨環境,咬牙硬撐也得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