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出去，砍掉雙腳，扔進虎籠。”
    蕭天宸的怒斥聲從宣和殿傳出來。
    我站在花壇後麵，目睹這名秀女被活生生斬斷雙腳，拖進了後院的鐵籠裏。
    隨即響起老虎興奮嗜血的嘶吼，和女子驚恐絕望的慘叫。
    我卻未覺得害怕，反倒笑得眉眼彎彎。
    蕭天宸惱怒，我便開心。
    而這名秀女，她本不會死，甚至還可能奪得一個貴人的位份。
    因為蕭天宸最鍾愛，便是她這種容貌嫵媚，柔情似水的女子。
    怪隻怪她，不該因為我臉上的毒斑可怖嚇人，仗著自己是半個主子，就想將我杖斃。
    她惹得蕭天宸龍顏大怒的原因，便是腳上那雙紫曇鞋。
    是我親手所繡，在世間僅有兩雙。
    一雙是我送於南月的及笄禮。
    南月是我曾經的貼身侍女，我待她如同親姐妹一般真摯，可她卻背著我，與身為駙馬的蕭天宸廝混不清。
    被我發現那日，我遞給蕭天宸一柄利劍。
    讓他要麽殺死南月，以證對我的忠心。
    要麽斬下彼此一根手指，我便放他們二人出宮。
    從此天高海闊，任其自在。
    可我如何也想不到，蕭天宸竟為了江山大計，而毫不猶豫的一劍殺死了南月。
    我看著南月那雙充滿不甘與怨恨的眼睛，就仿佛失了魂魄。
    我從未對她有過殺心。
    撞破她與蕭天宸的苟且之後，我雖是憤怒至極，卻暗下為她派了出宮的馬車。
    甚至連她的婚姻大事，我亦是籌備周全，名門世家，足夠她無憂無慮渡過一生。
    是蕭天宸，她最深愛的男人，親手斷送了她的性命。
    為了預謀已久的江山大計，殺死自己心愛的女人。
    半年過去，再見到舊人身上的舊物。
    睹物思人，再思及讓他最不恥的往事，蕭天宸自然是無比惱怒。
    我將紫曇鞋親手為這名秀女穿上之時，便已經預料到了她的下場
    將敵人扼殺在搖籃裏，還是蕭天宸曾經教於我的道理。
    在南詔皇宮，我是被父皇母後最為寵愛的嫡公主，自是理解不了。
    直到死後重生，變成燕北國冷宮內任人踐踏的宮女，我方才意識到，這句話確實很受用。
    這名秀女若是不死，彼時被蕭天宸賜了封號，她再想殺我，就好比捏死一蟲子般簡單。
    看完這出好戲，我便轉身回到了冷宮別院。
    荒涼破舊的院子中，石凳上坐著一位身姿妙曼的女子。
    女子臉上纏繞著一層藥布，將整個頭顱嚴實的包裹起來，聽見腳步聲，便立刻站起來，口齒不清的問道：“是羌汐回來了？”
    “是我。”
    我淡漠的回應一聲。
    她便是我的主子，沈明月，確切的說，是我身軀的主子。
    冷宮和正宮天差地別，卻亦有三六九等之分。
    最低賤的奴才，伺候的主子，自然也是最低賤的。
    沈明月原本隻是個普通的官女子，入宮後連蕭天宸的麵都未曾見著，便因弄髒了一位妃子的衣裳，而被毒毀容顏，關進了冷宮。
    我醒來第一眼見到她，就仿佛見到了南月。
    一樣的纖纖楚腰，一樣的柔情嫵媚。
    本該傾倒君心的一個美人兒，卻被害得滿臉毒斑，醜陋至極，在這冷宮內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問她，想不想報仇。
    她說，她想一寸寸淩遲那個蛇蠍心腸的妃子，然後親手挖出她的心，剝開看看裏麵是有多黑。
    一番惡毒的言語，與她的柔弱的外貌絲毫不符。
    她恨蕭天宸的女人毀她容顏。
    我恨蕭天宸害得我國破家亡，恨他親手殺死我的父皇母後，恨他將我的心千穿百孔。
    有了相同的目標，我們便一拍即合，建立了同盟關係。
    南詔人善蠱，我耗時半載，用沈明月的鮮血，養下百隻青絲蠱。
    青絲蠱又名換臉蠱，可改變任何處子身少女的容貌。
    雙蠱相嗜，蠱毒入心，所以每個人終生隻有一次換臉的機會，並且換了臉，就無法再換回以前。
    我將後果告知了沈明月，她想也沒想便答應下來，說一張毀掉的皮相罷了，還有什麽值得不舍。
    我輕聲一笑，未做回應，將蠕動細長的青絲蠱送入她的臉皮，而後裹上了浸透草藥的白布。
    從吞噬筋骨，到毒變皮相，需七七四十九天，今日則是最後一天。
    沈明月從清早醒來，便忐忑不安的在院裏來回渡步。
    她不敢催我，我亦是未曾搭理，已成定局的事情，不會有什麽驚喜。
    比起她煥然一新的臉，我更感興趣蕭天宸惱羞成怒的模樣，便隨著一眾宮女，混入了選秀的宣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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