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遼國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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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禿嚕的馬車在黃河灘塗艱難打轉,車輪深陷在泥濘之中,仿佛預示著金國在這場雪魄糖外交風波裏的困境。
    而此時的汴梁城,瓦子小報卻如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迅速推出號外:《震驚!金國特使因偷學炒糖術被逐》。
    賣胡辣湯的王瘸子,更是敲著碗,扯著嗓子唱起了蓮花落:“要說那陳中舍,糖漿鍋裏煮山河,金人哭爹又喊娘……”這唱詞順著漕船的水路,一路向北飄到了析津府。
    六月的汴京,酷熱難耐,就連禦街的石獅子仿佛都熱得吐舌頭。
    然而,鴻臚寺的小吏卻抱著貂裘瑟瑟發抖,隻因遼國巨賈蕭大王竟頂著四十度的高溫,穿著全套銀鼠皮大氅大搖大擺地登門,遠遠看去,活像一隻移動的毛氈房。
    陳太初在送走金國使臣後,就回到東宮,這次懟了金使,在童貫眼裏就是拆台,好在陳太初給童貫說,我們不上趕著,金國也會上趕著,給金國一個機會,等上一等,最多兩年,您看吧,必定上門求您!
    這才把童貫的火氣給壓下去!
    蔡京倒是沒有再為難陳太初,好像是偃旗息鼓,但是陳太初知道,這是老鼠拉木鍁大頭在後頭。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給自己來一下子,而且穩準狠!
    這天陳太初在自己的簽押房,正在整理最近要給太子殿下的課程,就聽見外麵來人了。
    “陳中舍別來無恙?”蕭大王一進門,就把熊掌重重地拍在案幾上,那巨大的力道震得茶盞跳起了胡旋舞。“上回說白身不便談旋風炮,如今太子中舍人總能給個準話?”
    陳太初疑惑道!“這是東宮,你怎麽會進來?”
    蕭大王說道“去你家找你,說你是太子中舍,肯定在這裏,我就來了!”
    陳太初一翻眼說道“我的意思是,你一個遼人,怎麽能隨便進東宮呢?你不應該在鴻臚寺等著別人見你麽?”
    蕭大王說道“我可以是使臣,但首先我是商人,在貴國有些人脈,再加上東宮的衙門也不是什麽機密的地方啊!”
    陳太初一臉明白的神色。
    陳太初盯著熊掌上鑲金的指甲套,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去年這遼商送高俅的“會喘氣的禮物”——那匹汗血寶馬到了太尉府後,拉了三天稀,差點讓蹴鞠聯賽改成賽馬會。
    想到此處,陳太初嘴角微微上揚,說道:“蕭東主消息可真是靈通啊。”
    說著,他故意刺激蕭何,“金國使團前腳剛走,您後腳就帶著旋風炮的說法上門……”陳太初突然壓低嗓音,臉上帶著一抹神秘的笑意,“聽說貴國天祚帝最近迷上打馬球,莫不是要把炮車改成發球機?”
    蕭何說道“陳中舍口下留德”
    陳太初嘿嘿一笑道“你說的那些東西,我不能給你,我也沒能力給,你應該去找兩位相公,而不是跑這來找我要。如果是榷糖,多要個百十斤這是我能力範圍內能辦到的。”
    蕭大王進宮那天,蔡京正在政事堂玩起了“冰鎮奏章”的行為藝術。
    三十八個青瓷缸裏泡著各地送來的急遞,老相公手持玉如意,宛如釣魚一般,專挑兩浙路的漕運折子。
    “聯金滅遼?子虛烏有!”蔡京猛地甩竿,濺了遼商一身冰水。“我朝與貴國可是澶淵兄弟,童樞密上月還往雄州送了三車白糖當生辰綱呢!”
    蕭大王一邊抹著臉上的冰碴子,一邊在心裏腹誹:信你個鬼!那白糖分明是陳太初用發黴的次品糊弄人,害得遼主牙疼了半個月。
    “不過嘛…”蔡京話鋒一轉,突然甩出一本《榷場歲入錄》,“貴國去年用三百匹病馬換了五千斤糖,這買賣…”老狐狸笑得像喝了蜜的黃鼠狼,“童樞密可念叨著要重新議價呢。”
    這事,在榷場之內很正常,你來我往,開始還行,慢慢的都想著占對方便宜,而且隻此一家,別無分號,吃虧與占便宜同時存在的,反正隻要有一次不誠信,那麽以後就都等著被坑吧!被坑的次數多了就打仗,然後再進行交易,如此反複!!!
    蔡京是個老油條,肯定不會給遼人把柄,隻撿著自己吃虧的說,蕭大王說道“榷場交易都是民間行為,需要雙方約束。”
    “ 這個,你還是問一下童相公吧!”蔡京悠悠的說道。
    童貫在樞密院演武場接見遼商時,正指揮著西軍漢子排練“百戲獻瑞”。
    隻見陝西大漢頂著糖塑的麒麟頭,河北壯丁舉著糯米做的狼牙棒,整個場麵活脫脫就是一場大型糖果版《八佾舞》。
    “旋風炮!你認為遼國付出什麽代價,才能得到?”
    旋風炮這個東西,是陳太初作為童貫當初給予漕運特權的禮物,那種齒輪結構很簡單但是因為沒有鑄造爐,零部件基本上都是一次性的,因為很方便,用上幾次木製齒輪就會損毀,雖然也讓童貫在西北領兵時得到很大幫助,但畢竟損耗特別大,不適合全軍裝備。
    “你應該去見過陳中舍了,這個東西他沒有處置的權利,但是如果想要,你可以再去找他要,就說如果能對等也不是不能給!”童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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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貫把這燙手山芋扔得比投石機還利索,“本帥隻管往炮車裏裝糖彈——去年重陽節,一炮轟到金明池對岸的糖畫老張頭,愣給他砸出個糖人狀元!”
    蕭大王聽得嘴角一陣抽搐,想起遼國細作傳來的情報:陳太初改良的旋風炮射程堪比三弓床弩,發射的火藥糖彈能在半空炸出“天下太平”的煙花。
    垂拱殿裏,徽宗正專心致誌地用瘦金體書寫《夏日即事帖》,突然被童貫那破鑼般的嗓子驚得撇出個墨團。
    “陳中舍舌燦蓮花,必能彰顯我朝天威!”童貫捧著遼商帶來的北珠,當作呈給皇上的證物,“上回金使被他噎得連夜改行賣糖葫蘆…”
    趙佶瞥了眼陳太初官袍上殘留的火藥殘渣,想起這家夥去年用“糖霜地雷”炸飛西夏使臣的壯舉,一揮龍袖,說道:“陳卿速去,莫讓遼商饞哭在鴻臚寺。”
    次日陳太初來到鴻臚寺“蕭大王,這次來是出使還是交易,請給予肯定!”
    陳太初不想跟蕭何墨嘰,如果是正式出使,肯定要有國書,如果隻是交易,那就一碼歸一碼,不用費那個勁了。
    “陳中舍這是何意?”蕭大王的臉漲得比契丹葡萄酒還紅,又羞又惱。
    “如果是正式出使,那就直接逞出國書,我朝當然以使臣禮節接待,如果隻是交易,那咱們就說道說道榷場之事。”陳太初說道。
    “貴國戰馬過界就拉稀,貂皮見風就掉毛。”
    陳太初彈了彈秤砣上的糖霜,不緊不慢地說道,“不如我們玩個大的——貴國放開戰馬貿易,我朝每月多供三千斤白糖?”
    蕭大王想起臨行前天祚帝的咆哮:“敢賣一匹馬,朕讓你去黃龍府放羊!”頓時嚇得汗如雨下。
    銅鶴香爐吞吐著龍腦香,陳太初指尖摩挲著青瓷盞沿,打量眼前貂裘錦袍的契丹男子。
    蕭大王正用銀刀削著梨,刀刃削皮的聲響在廳內格外刺耳。
    "蕭東家此番南下,是奉大遼皇帝出使,還是行商賈事?"陳太初突然叩響茶盞,驚得簷下銅鈴叮咚作響。
    蕭何抹了把沾著梨汁的絡腮胡,從豹皮囊中抽出一卷燙金國書:"南朝自詡禮儀之邦,卻連旋風炮圖紙都吝嗇相贈——"羊皮卷"啪"地拍在案幾上,震翻了盛糖霜的越窯秘色瓷碟。
    陳太初兩指拈起沾了糖粒的國書,掃過那些用契丹小字寫的威脅之語,忽而輕笑出聲:"重熙二十一年《澶淵之盟》有載,歲幣換戰馬,茶鹽易牛羊。怎麽到了貴國保大年間,倒成了我朝單方麵納貢?"他抖開卷軸指著某處朱批,"貴主既要十萬斤白糖,又要旋風炮造法,敢問拿什麽來換?"
    "戰馬?"蕭大王拔出腰間鑲著紅寶石的錯金匕首,猛地紮進桌案:"爾等漢人連馬鐙都踩不穩,給了戰馬也是糟踐!"
    陳太初慢條斯理從袖中掏出本泛黃賬冊:"雍熙三年至政和五年,遼國共售劣馬三千六百匹,其中四百匹未過白溝河便瘸腿。"他指尖停在某頁突然抬高聲量,"去歲三月,貴國用灌鉛馬蹄騙過雄州榷場監官——蕭東家可知灌鉛馬害我大宋折了十二名西軍斥候?"
    蕭大王腮邊橫肉抽搐,抓起糖霜往旋風炮圖紙上一灑:"南朝工匠若造不出真炮,不如拿糖捏幾個擺著看!"
    "蕭東家可知汴河漕船為何能日行三百裏?"陳太初突然扯過圖紙,蘸糖畫起齒輪紋路,"旋風炮需配四十八齒棘輪,貴國鐵匠連十六齒水磨都打不圓——"他甩手將糖圖拍在對方胸口,"這糖炮圖蕭東家帶回去,泡水喝了還能強身健體。"
    眼見契丹漢子要拔刀,陳太初突然擊掌三聲。兩名雜役抬進鎏金天平,左盤堆著白糖,右盤碼著遼國交易的生鐵塊。
    "天慶元年遼鐵含硫量三成二,政和年已摻到五成。"
    陳太初拔下銀簪敲擊鐵塊,裂縫中簌簌落下黃鐵礦渣,"這等貨色換我朝雪花霜糖?"他突然掀翻鐵盤,驚起梁間棲燕。
    蕭大王被飛濺的鐵渣劃破手背,卻見陳太初已走到門邊:"明日辰時,若見不到五百匹河曲馬拴在陳橋驛——"他反手拋出枚榷場銅符,正釘在契丹人貂裘上,"本官便請旨封了白溝河,讓貴國的羊毛爛在陰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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