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宋江不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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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天色未明,陳太初便踏上了離京之路。
馬車緩緩碾過汴京郊外的殘雪,發出 “咯吱咯吱” 的聲響,車轍裏混著凍硬的觀音土渣,仿佛在訴說著百姓生活的困苦。
趙虎掀開馬車的簾子,一股帶著梁山泊水腥氣的寒風撲麵而來。
極目望去,梁山泊湖麵的冰層尚未消融,而王倫新建的船塢卻已一片繁忙景象,蒸汽騰騰。
二十條海鶻戰船靜靜佇立,披著一層霜甲,桅杆上那麵 “王” 字旗在寒風中懶洋洋地垂著。
“大人,王倫在聚義廳備了酒。” 嶽飛手按刀柄,神色警惕,“但末將觀其部眾,弓不張、馬不秣,毫無備戰之意,怕是被富貴泡軟了骨頭。”
陳太初微微輕笑,眼中閃過一絲睿智:“軟骨頭有軟骨頭的用法。”
不多時,眾人來到聚義廳。
廳內炭火熊熊,烘得暖意如春。
王倫身著錦袍,上麵繡著金線牡丹,腰間佩戴的玉佩溫潤剔透,一看便價值不菲,抵得上一營廂軍半年的餉銀。
見陳太初入內,他醉眼惺忪地舉起酒杯,打著酒嗝說道:“陳兄高升啊!如今這船塢年入十萬貫,可比當初在梁山劫道痛快多了!”
“十萬貫?” 陳太初眉頭一皺,一腳踢翻身旁的酒壇,酒水灑了一地,“童貫在登州造一艘樓船便要八萬貫!你這二十條船,還不夠人家半支水師塞牙縫!”
王倫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正要反駁,忽見親兵引著一人掀簾而入。
此人身材修長,麵如冠玉,一襲青衫雖略顯落魄,卻難掩英氣,正是鄆城押司宋江。
“久聞宋公明仗義疏財,名滿江湖。” 陳太初說著,拋過一疊訴狀,“但鄆城縣去年冤獄七十三起,公明兄的‘及時雨’可曾救得一人?”
宋江微微一怔,指尖輕輕撫過案上 “忠義” 二字的刻痕,長歎一聲:“朝廷無道,宋江不過螻蟻之力,有心救助,卻也力不從心啊……”
“螻蟻?” 陳太初突然大步走到東牆,拽開帷幕,露出一幅河北路輿圖,“大名府軍器坊缺個刑案主簿 —— 專查貪官汙吏。每辦一案,給你三百貫查證銀,但要鐵證如山,你可能做到?”
宋江聽聞,瞳孔驟縮,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猶豫:“大人不怕我掀了河北官場?”
“要掀就掀個通透!” 陳太初神色堅定,猛地擲出提刑司印信,“但若錯殺一個清官 ——” 他說著,劈手斬斷燭台,燭光瞬間熄滅,“你這輩子別想再碰‘替天行道’四字!”
此時,王倫酒醒了三分,正呆呆地看著這一幕。陳太初轉而鋪開南洋海圖,手指向嶺南以南三千裏的位置,說道:“此處有樹名‘橡膠’,割其汁液可製膠。
此物耐熱抗腐,若裹在蒸汽機活塞上,功效能倍增!”
“大人讓某去做樹販子?” 王倫忍不住嗤笑一聲。
陳太初見王倫對橡膠之事嗤笑,神色淡然地說道:“王首領如果沒興趣,那便當陳某沒說,好自為之吧。
如今梁山泊家大業大,看來也不需陳某多言了。
聽說童相公都邀請你為座上客,可謂是可喜可賀啊,陳某明日便離開。” 陳太初的語氣冷冷道,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對王倫的審視。
王倫心中一緊,他確實有些害怕陳太初。
陳太初的出現,讓他擺脫了以往那種打家劫舍、人人喊打的蟊賊形象,走上了相對安穩且有利可圖的道路。
若自己貿然投靠童貫,或許能獲得一定的前途,可勢必會受到童貫的牽製,失去如今的逍遙自在。
權衡利弊之下,王倫瞬間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對著陳太初說道:“大人,我對您的真心,日月可鑒呐,絕對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大人的事。
至於童貫那邊,他要的樓船太多,朝廷的船塢忙不過來,我這不是想著讓梁山的船匠掙點外快嘛。”
陳太初微微點頭,神色緩和了些,說道:“王首領能明白就好。童貫此人野心勃勃,與他合作,看似風光,實則危機四伏。你在梁山泊發展,若能把握好機會,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這橡膠一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
王倫連忙應道:“是是,大人所言極是。”
陳太初看了一眼王倫說道“童相公的酒,王首領還是少喝的好。”
王倫不置可否,嘿嘿一笑也不說話。
當夜,陳太初在梁山泊的營帳中,與嶽飛商討著下一步的計劃。“大人,王倫此人搖擺不定,雖表麵上應承下來,但難保不會暗中與童貫勾結。” 嶽飛皺著眉頭,一臉擔憂。
“嗯,終究是成不了大事的人。”陳太初幽幽道。
梁山泊外,陳太初大部隊在此紮營,趙明玉看到陳太初回來後上前問道“郎君,聽說梁山泊有匪患,你這一趟不要緊嗎?”
“匪患?”陳太初笑了笑。
“這裏的匪都已經讓你相公喂的肥肥的,一點匪的心思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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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些匪,因為富有了,竟然覺得這些都是他們自己應得的,不把為夫放在眼裏了!”
趙明玉氣呼呼的說“那這群人也太不識好歹了。”
“你且讓他們多蹦噠些時日,讓他們認清現實,就可以了。”陳太初對著趙明玉說道。
“大人,嶽飛求見!”營帳外嶽飛報。
“大人,那王倫現在變成了酒囊飯袋,不過童貫讓他造的船還是平底樓船,看來王倫還沒有將我們的戰船圖紙交出來。”
“不是他不交出來,而且童貫不識貨,終究還是個旱鴨子,不知道大海的喜好。”陳太初輕蔑的笑著說。
“明天給羅舵主交代一下,讓羅舵主主持一下梁山運輸的事情,讓一下利給王倫,如果他聽話,那就養著這個人,如果不聽話!”
陳太初頓了一下說道“那就讓他喝童相公的酒醉死吧!”
羅五湖的漕船撞碎湖麵薄冰,八百漕工赤膊卸貨,鐵器與桐油的腥氣衝淡了酒肉奢靡。陳太初踩過凍硬的纜繩,將南洋海圖拍在船塢案台:"橡膠樹汁遇熱不黏、遇冷不裂,裹在蒸汽機活塞上,功效抵得百個鐵匠!"
羅五湖的獨眼映著海圖暗紋:"南海瘴癘之地,十船去未必三船回…"
"所以漕幫與梁山合股!"陳太初劈手分圖,"王倫出船,你出人,利錢三七分——找到橡膠林,本官許你們專賣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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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在冰湖邊徘徊,靴底碾碎枯葦。陳太初的影子斜刺裏壓來:"宋押司可知青州劉豫?他強征民田三萬頃作馬場,五百戶流離失所——"
"大人要我做刀?"宋江攥緊凍僵的指節。
"不,做秤!"陳太初拋過提刑司鐵尺,"量一量這世道的惡有幾斤幾兩。查實劉豫罪證,本官許你開滄州義倉——那裏存著能讓十萬災民熬過春荒的糧!"
冰層下忽有魚群驚散,似萬千餓鬼叩冰。
當夜,陳太初帶宋江登望海鶻船。船艙暗格裏,遼東參客私販的占城稻種泛著青芒。
"此稻歲可三熟。"陳太初碾開稻殼,"若能從南洋廣種,何來易子而食?"他忽然拽動帆索,巨帆映出北鬥七星,"宋兄可知,占城往南有島名呂宋,遍地金礦稻米,土人竟以珍珠喂豬!"
宋江喉結滾動:"大人要某販米?"
"不,販天理!"陳太初指向漆黑海麵,"大宋的秤杆歪了,得借外海的砣來壓正——明日你就隨羅五湖南下,船上有份"厚禮"…"
臨行前夜,王倫在暖閣摟著歌姬聽曲,忽見窗紙映出宋江身影。
"哥哥真信那陳太初?"宋江袖中寒光隱現。
王倫醉眼乜斜:"且看…且看…他給的好處,"突然嘔出黑血,"竟用砒霜漿糊黏的…"
“哥哥,你怎麽了?”宋江趕忙上前道。
“哥哥最近乏的緊,不知怎麽了!”王倫有氣無力的說道。
“兄弟,哥哥我你是知道的,想當初也是傍著這八百裏水泊,打家劫舍,倒也是刀頭舔血朝不保夕。”王倫有氣無力的說道。
“但是有天,一個年輕人帶著一個書童一個黑打個,就敢走梁山泊,哥哥我想著這是一單生意!”
“誰曾想,被人家仨人給崩的我等幾十人四下逃竄。”
“那時候哥哥是個蟊賊,不敢聲張,但是想不到這年輕人竟然到山寨找到我們!”
說著王倫笑笑又道“那個年輕人,好像能看懂人心,哥哥我反正當時是佩服五體投地,關鍵是他手上的那個黑洞洞的鐵棍子,還有那黑黝黝的罐子,太嚇人了。”
“但是他沒有殺我們,還給我們一個用刀頭舔血的營生。”
“現在哥哥我,該享受的享受了,也嚐到了富家翁的滋味,就想嚐嚐這當上官的滋味。”王倫幽幽的說道。
“童貫許我登州水師安撫使,你說我要不要呢?”
宋江聽著王倫的絮叨,問道“那哥哥今日拒絕陳大人,就是為了童貫那安撫使?”
王倫沒有搭腔繼續自顧自的說道“童貫那醃貨一心想要聯金滅遼,你說我要不要替陳大人分擔一下!”
“今日某家吐血,想必是那童相公的手筆,前幾日陳大人還給我說讓少吃童相公的酒,想必是這種緣故。”
閣外風雪驟狂,陳太初站在船塢陰影裏,看嶽飛帶人將解藥混入漕幫糧車。趙虎低聲問:"若王倫真死了…"
"死了就用宋江頂。"陳太初碾碎冰棱,"這忠義堂總得有個提線木偶。"
終究陳太初是個心軟之人,王倫雖然沒有雄心壯誌,但是也是有情有義!之前錯誤的評估,陳太初也是想當然了!
故而將解藥給到王倫,說道“王首領還是不要去登州了,這裏交給宋江吧!你去跟著羅五湖跑跑船,待到歸來之日,嚇一嚇童相公。”
政和八年,正月沒過完,梁山泊白幡掛遍山寨,周圍縣城的人在傳,梁山的王倫王員外,正月裏吐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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