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路快步奔跑過來的裴原野，心跳如雷，他站在別墅門口，按響門鈴。
    在手機打不通電話後，頁麵跳轉到微信發起語音申請。
    「消息已發出，但已被對方拒絕。」
    第二遍門鈴未響應後，裴原野直接輸入了開門密碼，也顧不上其他。
    但打開的客廳裏空無一人。
    對方穿的拖鞋擺放在門口。
    裴原野在不確定她到底叫什麽時，還是選擇了自己熟悉的名字。
    “顧星池——”
    可惜整棟別墅沒有任何人。
    她離開了嗎？
    在自己轉身離去並且拒接兩次電話後，女生敏感地察覺到他的回避，所以主動縮回堅硬的殼裏，又躲起來了。
    也許今天的一切，是她鼓起勇氣的一次嚐試，準備了許久，忐忑著心情，想讓他見一見自己女裝的模樣，卻沒想到被他以粗暴的方式破壞。
    裴原野攥緊手機。
    距離自己離開已經將近一個小時，要離開的話，可能早已走遠，此刻追出也隻會無功而返。
    裴原野下意識想到聯係沈容硯，這應該他認識的顧星池身邊最親近的人。
    但一來有可能外甥女不想讓舅舅知道自己這些情感隱私，二來自己又無法解釋暗中調查出他們關係的事。
    於是裴原野換了個用戶，給對方經紀人發過去了一條消息。
    「請幫我盡快聯係到顧星池。」
    就看今日cici宇打掩護的熟練模樣，一定是早知道內情的。
    裴原野站在房間裏，頭一次感覺到彷徨。
    回想過去相處，特別是起初，自己那般苛刻刁難，實在不是紳士之舉。
    當顧星池是男生時，許多事他覺得無所謂，但知道對方是女生後，忽然多出一種心疼和憐惜，總覺得以前種種是受了許多罪、吃了許多苦。
    這是一種無措的感覺，像是手捧著一盆珍貴嬌弱的鮮花，不懂的如何料養。
    雖然，她那樣昂揚，分明不需要別人替自己遮住一切風吹雨打。
    但自己的心，還是忍不住想嗬護她。
    比之前對方是男生時，更要強烈。
    裴原野想到之前提到的相冊，走到電視機下方，打開抽屜拿到了有意擺放在那裏的影集。
    千禧年後的時代，國內經濟剛起步發展，但兩個雙胞胎已經乘坐私人飛機，照片上，小小的人腦袋戴著大大的飛行員帽。
    一個冷淡，抿著滣向下，一個則閉起一隻眼睛，比著耶的手勢，能清晰看出雙方性格的差異。
    這讓裴原野想起之前劉瑟佳在網上爆出來的照片。
    又翻了一頁，便看到了這張。
    聖誕節的氛圍裏，照片被裁掉的小半截上，有個小人正專注地拆著手裏的禮物盒，甚至忙得連鏡頭都沒看。
    一連三張，小人拆開拿到了毛絨熊，小人雙手端在毛絨熊的腋下，胳膊打直，將它高高舉起來。
    她紮著兩個低羊角辮，黑曜石般的眼睛，滿心都是禮物。
    裴原野的手隔著透明薄膜，摸上她的麵頰。
    真是從小就可愛的小姑娘。
    隨著往後翻，他看到了她的小學時期，站在五大湖的邊岸上，跟哥哥一起托抱著超大的魚，有些摟不過來，揚起大笑，空中還飛濺著水珠。
    又看到了中學時期，蘑菇頭披肩發的叛逆小姑娘，一側發絲別在耳後，穿著吊帶衫和熱褲，舉著可樂杯坐在超級碗的賽場，背後是綠茵地和比賽的隊伍。
    再往後，上中學的少女扛著棒球棍，跟戴著棒球手套的哥哥站在一起，微微向哥哥的方向歪頭傾斜，因為穿著製服短裙，站姿淑女了些，雙腿並緊，外側的一隻腳微抬。
    裴原野仿佛看完了她的成長史。
    這個可愛的小姑娘長大了，成長中的種種體驗讓她勇敢、堅強，因為從沒有被教條規訓過，所以大方樂觀，什麽都敢嚐試。
    為了自己喜歡的事情，可以搖身一變扮作男人跑來國內演戲，什麽苦都肯吃，一直勇往直前，仿佛沒有什麽事能阻攔她。
    拿獎後被更厲害的前輩質疑，不服氣地接下挑戰，二話不說就是幹，跑去寒冬的東北大地，心質單純地一門心思鑽研角色，刻苦訓練，就為爭一口氣。
    裴原野看著照片上跟現在差距不大的女生，翹了下滣角，眼眉露出些無奈。
    自己喜歡上的人，比他眼中看到的還要豐富立體。
    了解多一分，喜歡便多一分。
    她為他準備好這本相冊，跑去廚房做蛋糕，設那麽久的局，演這樣的一出戲，隻代表一件事。
    她在意他。
    在意他觀影後的評價，在意他對蛋糕的看法，也在意他對性別的接受。
    自己還真是將一切都搞砸了。
    為什麽衝動地逼她承認這一切？
    以往多久的時間都能等待，采取兄弟的建議後也一直能把控局麵，但自從知曉她的信息後，對感情獨占的欲望越來越強烈，乃至於誤會自己被往外推後爆發出來。
    直至這刻，裴原野才知道，為什麽人類曆史發展至今，會有無數作品講述愛情，無數人沉湎於此。
    它就是這樣不講道理，看再多的書籍，懂得再多的計策，可真正來臨時，還是會讓人衝動，讓人失控。
    它會湮滅了你的理智，激發出你所有的情緒。
    就像是喝醉了一般，頭重腳輕，如墮入雲朵飄然，還能偶然享受到些許其中滋潤的快樂。
    它讓無數人欲罷不能，不想鬆手。
    第一次體驗到愛情的裴原野，也是這般模樣。
    茫然酸澀的同時，卻又能品嚐到甜蜜。
    是以越陷越深。
    裴原野回過神來，他必須要快些找到顧星池，讓她知道，自己的喜歡。
    他喜歡的是那顆靈魂，而盛放靈魂的軀殼，並不會影響總的判斷。
    裴原野重新拿起手機，往門外走去。
    顧星安哭得兩隻眼睛像腫起來的桃子，看上去有些可憐。
    劉瑟佳嫌棄地看著她，捏著酒瓶上端，像蝴蝶一樣揮動手臂。
    “不是吧，我以為你這種性格就算談戀愛也會大大咧咧、勾肩搭背的，怎麽搞成哭哭啼啼、我見猶憐了？世界上有那麽、那麽多男人呢，能不能行，學一學我遊戲人間的態度ok？”
    說完舉起棕色的玻璃瓶，豪邁地對瓶吹。
    顧星安坐在地毯上抱著抱枕，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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