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墨笙染手覆上肚子，神情痛苦。
    宮縮又開始了。
    溫嘉衍打了個電話出去，很快醫生就從另一個通道過來。
    跟著醫生一起來的，還有宋九熙。
    她將一遝文件遞到溫嘉衍手裏，神情恭敬，“先生，這是最新的驗證實驗數據和報告，請您過目。”
    頓了頓，她抿了抿唇又道：“那兩個實驗體的情況已經開始好轉，我們實驗成功了。”
    溫嘉衍嘴角的笑意逐漸放大，他看完報告之後，將文件收了起來，“很好，可以開始準備了。”
    “是。”
    宋九熙頷首，離開之際她用餘光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墨笙染，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這邊，墨笙染痛得緊緊抓著狐狸大氅，幹澀的嘴唇微微顫抖，沒有一點血色。
    最近的護士給她遞了一杯溫水喝下，過了一會她才感覺到這一次的宮縮暫時結束了。
    她舔了舔幹澀的唇，又喝了一杯溫水。
    這時候，宋九熙帶著人將很多設備運了進來，有儲存實驗成果的櫃子，還有她平時做實驗的機器。
    墨笙染透過來來往往忙忙碌碌的身影，看向了玻璃罩裏的季淩雨。
    作為一個女兒，她其實是很想見一見自己的母親，想和她麵對麵坐著說說話，想與她共享天倫之樂的。
    可作為這場亂局裏最重要的棋子，她無法保證季淩雨複活後不會被溫嘉衍或者季城所控製，她無法保證自己複活的是自己母親，而不是一個滿足溫嘉衍內心欲望的工具和機器。
    她不能也不會讓季淩雨複活，她不想讓母親再一次陷入這亂局裏，掀翻這棋盤的人隻能是她墨笙染。
    墨笙染抿了抿唇，在心裏暗暗說了一句：對不起媽媽。
    她從衣服兜裏拿出手串，不動聲色地撕開自己手上的傷口，將血注進了手串。
    “嗯？”白笙寒懶洋洋地聲音響起。
    “宋九熙會幫我，一切按計劃進行。”墨笙染沉沉開口。
    白笙寒哦了一聲，似有些稀奇，“你怎麽確定她會幫你？”
    “她剛看了我一眼，而且她知道，實驗是不會成功的，溫嘉衍的大計不會完成。”墨笙染眯了眯眼睛，頓了頓她又道：“我相信她不會是一條路走到黑的人。”
    “天真。”白笙寒嗤笑一聲，淡淡道。
    “不是天真，是她隻能選擇跟我合作。”墨笙染反駁她，聲音認真嚴肅。
    隻有徹底粉碎溫嘉衍的計劃，宋九熙才有可能找到她的家人。
    她沒得選。
    “隨你吧。”白笙寒見她這麽認真，也沒有再說什麽掃興的話。
    畢竟這對她們的計劃來說不算壞事。
    溝通好一切之後，墨笙染又進行了一次宮縮，痛感一次比一次強烈，饒是她經曆過那麽多次重傷疼痛，卻依舊疼得全身冒冷汗。
    “開到五指了。”護士告訴她。
    墨笙染也被轉移到了病床上，看樣子溫嘉衍是打算讓她在這裏分娩。
    真是瘋了。
    過了三個小時，外麵才準備就緒。
    玻璃罩子打開，季淩雨全身都插滿了管子，儀器滋滋啦啦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墨笙染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外麵的景象，又收回了目光。
    藥劑注射前，溫嘉衍抽空進來了一下，問了醫生她的情況後，才看向墨笙染，他此時臉上透露著斂不去的愉悅，“阿雨很快就要醒來了，我會讓你們母女會重聚的。”
    “謝謝。”墨笙染不冷不淡地應他。
    “墨笙染，你覺得你活下來的幾率有多大？”溫嘉衍問她。
    墨笙染抿了抿唇，眼眸微黯，“該做的實驗我也做了，還有的技術你也有了，你還想要怎麽樣？”
    “你的腦子太好使了，我還真舍不得讓你死。”溫嘉衍看著她，語氣裏有些微不可見的惋惜。
    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墨笙染必須死，不然等孩子生完，她的異能恢複，這裏所有人都不會是異能者的對手，就算季淩澈會出手幫他，他也依舊不敢賭。
    至於孩子，或許他到時候高興，還能替她養一養。
    墨笙染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冷哼一聲後沒有搭話。
    溫嘉衍也不自討沒趣，坐在床邊給她削了一個蘋果之後才起身離開。
    宋九熙站在溫嘉衍旁邊，“先生，可以準備開始了，隻是夫人的身體冰封太久，應該不會像臨床試驗那兩人一樣恢複的那麽快。”
    溫嘉衍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開始吧。”
    藥劑打入身體後，意料之中的沒有反應，溫嘉衍也不急，看了宋九熙一眼，“你去盯著吧，有什麽情況隨時來說。”
    “是。”
    到了夜裏，墨笙染經曆了最後一次宮縮，此時宮口已經開到了十指，分娩手術馬上開始。
    醫療團隊有條不紊地開始進行手術。
    墨笙染此時臉色蒼白得離譜，額頭上皆是豆大的汗珠，頭發濕漉漉的貼在頭皮上，她一邊配合著醫生的操作，有一隻手裏緊緊攥著珠串，那珠串此時正貪婪地吞噬著她的血液，而她下體也是不停地流著鮮血。
    溫嘉衍此時也坐到了產房門口，他鼻尖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神情卻很平靜。
    兩個小時後，醫生急匆匆走出來，“先生，墨小姐發生了大出血，接下來應該怎麽選？”
    原本按照醫學倫理，此時醫生應該毫不猶豫地選擇保下墨笙染，但這次的情況實在特殊，她隻好出來問一下溫嘉衍的意見。
    “保小。”
    醫生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她點點頭然後又急匆匆地回去產房。
    “準備剖宮產。”
    “不管母親了嗎？”另一個醫生皺眉開口。
    “不管，隻保孩子。”
    這個女人，被棄了。
    當痛得死去活來的墨笙染聽見這幾個字時，她居然釋然地笑了，她看了一眼手串，對腦海裏的白笙寒道：“記得我們的計劃，就當是我求你……”
    然後她掃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聲音細若蚊蠅，“永別了，我的孩子……”
    最後的最後，墨笙染拚盡全力摸了摸心髒的位置，她似乎看到原本貧瘠的土地上開出了一片姹紫嫣紅。
    顧十安，你看見了嗎？
    我的心裏早就被你種滿了花。
    我愛你，顧十安。
    隨著孩童清脆的哭聲在產房裏響起，這場手術也徹底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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