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破金鎖關入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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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處直從雷公嶺撤退後,回到慶陽府寧州以北的橫嶺山區休整了幾天。他和眾軍官們商議下一步的行動。
    李狗才專門去關中搶了一個驛站,繳獲了延綏往西安發的塘報,從中得知王嘉胤和高迎祥的情況很不好。
    王嘉胤怎麽樣,劉處直倒無所謂,但和高迎祥的交情擺在那裏。如果高迎祥死在府穀,他內心實在過不去。
    李茂、高櫟、史大成、任勇等人到齊後,劉處直臉色難看地將塘報推給他們看,官軍已經收複了之前被義軍占領的其中三座邊堡,王嘉胤幾次出擊試圖奪回邊堡都被打回來了。
    現在,府穀義軍士氣低落,算上家屬七萬多人,被壓製在黃甫川堡到府穀縣城之間的狹窄地區。
    洪承疇調集了延綏鎮所有精銳,在交通要道布防,阻止王嘉胤部外出打糧。
    待所有人看完塘報後,劉處直讓他們想想辦法撈高迎祥一把。
    他並不認為自己強到能全殲圍困府穀的官軍,但至少要想辦法讓洪承疇的注意力往自己這邊轉移。
    李茂看了一會輿圖,說道:“那咱們就不能按原計劃去延安附近鬧騰了,洪承疇根本不在意,他知道我們打不下延安,而且李卑現在估計就在延安,咱們去了也打不過他,所以咱們得換個地方鬧一鬧。
    “朝廷在陝西最重要的地方是哪裏?是西安!這裏不僅是府城,還有一個親王也住在裏麵,之前我們殺了慶成王一個郡王都讓官軍到處追我們,要是秦王有危險那洪承疇敢不過來嗎,等洪承疇一過來咱們立刻北上匯合王嘉胤他們去山西。
    咱們到了關中後狠狠鬧騰一波,到處散糧發動流民,打下幾座關中的縣城。隻要讓那秦王老兒怕了,咱們的事就成功了,府穀那邊的壓力就會減輕。”
    “那金鎖關今陝西省銅川市印台區),去年咱們路過但沒打,不過我讓狗才之前打探過守備營的具體情況。”
    待李茂講完後,李狗才發言道:“這個金鎖關因為卡在甘肅入關中的道路上,朝廷很看重。守備營額兵都有八百人,但守備王廉不是啥好人。
    去年我在附近打探過,他就是個吃空餉、喝兵血的孬貨,額兵八百人的金鎖關實際隻有四百人,他一個人吃了四百人的空餉我們要打進去很容易。”
    劉處直最後定下調子:明日出發,趕往金鎖關,盡快拿下並進入關中,拉上一兩萬流民鬧起來,這樣府穀那邊的壓力就會小很多。
    金鎖關內,守備的住宅中絲竹聲聲,王廉半躺在軟榻上,兩名婢女為他捶腿。
    這位正五品武官白白胖胖,一雙小眼睛被肥肉擠成兩條縫,全然看不出武將的英氣。
    王廉搖頭晃腦地說道:“這亂世中,陝西的各個邊堡守備裏,也就隻有我能如此快活逍遙。
    這金鎖關如此險要,賊寇定然打不進來,不枉我當初花了三千兩銀子,向胡廷宴前前任陝西巡撫)買了這個位置,既不用打仗,還能收商隊進出關中的厘金。”
    “守備大人,這是上月的軍餉冊子。”一個師爺諂笑著遞上賬冊,“布政司今年發了兩次餉,現在都扣著沒發,等您做主。”
    王廉懶洋洋地接過,掃了一眼:“怎麽還是八百人的餉?上次巡按派人巡查時,我不是申請了要補足一千二百員額嗎?我這裏可是重要關隘,人少了可不行。”
    師爺湊近低聲道:“大人明鑒,咱們守備營實際就四百人,按八百人領餉已經很多了上次巡按派人來視察,已經警告過我們了。”
    王廉用肥厚的手指在賬冊上指指點點:“老規矩,六成入我的賬,兩成給當兵的分分,剩下的兩成其他軍官分一分,就說上麵沒發餉這些都是我的私房錢。”
    “至於填補軍械損耗、關牆修葺等開支,就不用花錢了,這金鎖關的天險,我不信流寇敢來。”
    師爺聽到這個分配方法,小聲勸道:“要不要多發一點給當兵的?下麵已經有人不滿了。”
    “啪!”王廉突然將酒杯摔在地上,“反了他們!告訴那些丘八,上麵沒發銀子下來!再敢聒噪,每人二十軍棍!”
    待師爺退下,王廉又喚來管家:“今年的夏季軍衣賣了多少錢?”
    回老爺,都賣給延安一個叫李老柴的人了,收了一千兩銀子,但是營裏軍士的軍衣,還是幾年前下發的都穿的破破爛爛的了。
    王廉不耐煩地揮手:“讓他們將就穿!這麽熱的天氣,穿那麽好幹嘛?對了,我讓你找的西域葡萄酒可有消息?”
    同一時刻,金鎖關內軍士住處,幾個軍士圍著一口鐵鍋煮稀粥。為首的老兵須發皆白,是個當了二十年的老兵。
    “聽說了嗎?咱們關中也來了流寇。”一個年輕軍士小聲道。
    老兵攪動著鍋裏不多的麵:“關咱們屁事!老子更關心今晚吃啥。月糧又拖了半個月,這守備連馬料都克扣!”
    “老兵,我聽說守備大人天天吃香喝辣……”年輕軍士話沒說完,就被他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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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死啊!上個月有人抱怨糧餉,被吊在旗杆上整整一天,差點就死了!”老兵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那王守備不僅吃空餉,兩月前流寇路過殺了我們兩個人,他也沒給一文撫恤金。”
    十裏外的山道上,劉處直帶著幾名親兵觀察金鎖關。他注意到關牆上巡邏士兵稀疏,旗幟陳舊破損,連最基本的烽火台都年久失修。
    “掌盤子,偵察營抓了舌頭打聽清楚了。金鎖關還是去年那個王廉,他每月冒領八百人的餉銀。今年糧價上漲,他還克扣當兵的口糧。”
    劉處直冷笑:“難怪那些兵看著沒啥士氣 ,傳令,明日拂曉進攻!”
    次日天剛蒙蒙亮,劉處直揀選八百精銳,列陣接近金鎖關,他親自帶隊選擇城牆拐角作為突破口——這裏的垛口明顯破損,巡邏間隔也長。
    關牆上站著一排守備營的軍士,大概有十幾個人
    “放箭!”隨著劉處直一聲令下,數百支箭呼嘯著飛向關牆 出乎意料的是,官軍反應遲緩,還擊的箭矢稀稀拉拉隻有幾支。
    “不對勁,停止進攻!”劉處直覺得蹊蹺,金鎖關如此險要哪怕隻有四百人防禦,也不該這麽鬆懈,他擔心裏麵有埋伏,命令先撤退。
    撤回紮營地後,俘虜的兩個舌頭道出實情:金鎖關內的箭矢早就不足了,守備大人把新箭都賣了,火器就更糟了大半火銃都鏽得沒法用了。”
    劉處直恍然大悟立即改變策略,他命人寫了數十份書信,詳列王廉的貪腐罪狀,用箭射入關中,同時派嗓門大的士卒在關前喊話,承諾隻誅王廉不傷當兵的。
    夜幕降臨後,劉處直又使疑兵之計。他令士兵們在山間舉火把來回走動,遠遠望去宛如千軍萬馬,守軍本就士氣低落見此情景更是人心惶惶。
    金鎖關內,王廉正摟著小妾飲酒作樂,忽聽外麵殺聲震天。
    “大人!流寇好像要夜襲!”親兵慌慌張張衝進來。
    王廉醉眼惺忪:“慌……慌什麽!金鎖關固若金湯,流寇來多少死多少!”
    “可當兵的都在傳閱流寇射進來的書信,說大人您克扣軍餉,我看他們已經不想賣命了。”
    王廉這才驚醒踉蹌著起身披甲,等他跌跌撞撞登上關牆時,發現守軍已亂作一團。有人偷偷打開後門想逃跑,更有人想放流寇進來。
    “反了!都反了!”王廉尖叫著命令親兵鎮壓,但為時已晚。
    關城外,劉處直發現守軍內亂,立即命令高櫟發動總攻。
    這一次,克營幾乎沒有遇到抵抗。許多官軍主動放下武器,為義軍指路。
    一個白發老兵帶著十多個人直接打開關城大門,放義軍入關。
    “王守備在武庫那邊!”老兵紅著眼睛指向裏麵,“他上任三年,我們就領了不到二兩銀子!”
    劉處直帶人趕到武庫時,王廉正指揮親兵搬運一個大箱子,見流寇殺到,這個平日養尊處優的守備竟撲通跪下:“好漢們饒命!銀子都給你們,隻求饒我一條命!”
    劉處直一腳踢開王廉,打開了這個大箱子裏麵全是白花花的官銀,五十兩一錠。
    “綁了!”劉處直厭惡地揮手,“把這些銀子按花名冊發給當兵的,這些都是他們的賣命錢。”
    天亮時分,金鎖關徹底易主。清點戰果後,克營此戰隻陣亡兩人,傷五人,遠比預計的少,陣亡的兩人也不是交戰死去的,而是天太黑摔死了。
    守軍方麵,除了王廉和幾個軍官,大多數官軍選擇了歸順,
    劉處直站在關牆上,拿著繳獲的賬簿看的直搖頭,上麵清楚記錄著王廉這些年貪墨的每一筆軍餉,這兩年還倒賣軍糧一共一千二百石,去年克扣冬衣三百套,虛報修城款兩千兩。
    金鎖關內校場上,被綁在木樁上的王廉還在嘶喊:“我叔父是延綏參將!你們敢動我,小心以後沒命!”
    話音未落,一個爛菜幫子砸在他臉上。曾經被他克扣糧餉的軍士們,正排隊向他吐口水。
    待這些人發泄完後,劉處直接命令刀斧手將金鎖關守備營的軍官全部處死。
    金鎖關的四百官軍雖是營兵,但是身體條件太差了,劉處直隻選了一百多人,剩下的發了糧食銀子,讓他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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