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湫頭鎮戰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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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場硬仗打完說實話繳獲不算多,畢竟曹文詔隻有三千兵馬,鎧甲兵器戰場損耗一部分最後到手能直接用的就一千多套,刀劍之類的也差不多這個數,在他主持下自己一套沒要全部按功勞分給了各個掌盤,之前全殲艾萬年繳獲也不少,營裏鎧甲數量已經比較多了。
    除了剛入伍的新兵,其餘隻要能活四個月以上的人都有一套鎧甲,如果劉處直願意現在就能武裝一萬五千披甲士卒,但是這樣沒意義剛剛進來的新兵給了他們鎧甲也沒用。
    在戰場上稀裏糊塗的損失了那是非常虧的,義軍沒有穩定的兵員來源,隻好用這種大浪淘沙的方法來選兵,活過四個月證明了自己適合當兵,那就能獲得一套鎧甲保護好自己小命。
    這時候陸雄走了過來對劉處直說道:“鎧甲武器什麽的都給其他掌盤了,錢糧之類的自己還是要留點吧。”
    劉處微微點頭,目光掃過那些正在打掃戰場的士卒,沉聲道:“傳令下去,各營清點傷亡,妥善安置傷員,陣亡的弟兄,也要收斂好,日後厚葬,金銀財帛先統一收繳,後麵按照功勞分配和犒賞有功的士卒。
    次日,義軍攜大勝之威,帶著曹鎮俘虜,將那杆挑著曹文詔首級的長矛以及曹文詔的將旗、各類官軍旗牌儀仗高高舉起,浩浩蕩蕩開赴寧州城下。
    城頭上的守軍昨日便已聽聞曹文詔戰敗身死的消息,此刻親眼看到那猙獰的首級和他的旗幟,最後一絲鬥誌也瞬間瓦解,未等義軍發動攻擊,寧州城門便從內部被慌亂想要逃命的士紳打開,守軍一哄而散,寧州不戰而下。
    拿下寧州後劉處直對手下說道:“曹文詔的首級現在就沒有用了還是找個地方給埋了吧,然後立個碑上麵刻幾個字寫援剿總兵官曹文詔之墓就好。”
    義軍兵不血刃地占領了這座州城後,劉處直第一時間下令張貼安民告示,嚴明軍紀,禁止擾民,同時派出巡邏隊維持秩序,迅速穩定了城內的局麵。當然,對官倉、府庫的查抄自然是少不了的。
    秩序初定之後,劉處直兌現諾言,在州城守軍營地校場,堆積如山的白銀和銅錢被抬了出來,按照五營營官上報的功勞簿,一隊隊義軍士卒興高采烈地上前領取賞銀,歡呼聲、笑罵聲、銀錢碰撞的叮當聲響成一片,整個寧州城都沉浸在一種狂歡的氣氛中,當然其它掌盤的隊伍發不發就和自己沒關係了。
    “拿了銀子,都給老子收斂點!別他娘的惹是生非,但也別虧待了自己!喝酒、賭錢、找娘們兒,都隨你們!三日後,所有人馬必須歸建!”劉處直站在台階上,對著下麵黑壓壓的士卒們吼道,引來一陣更熱烈的嚎叫。
    打發走了興奮的士卒,劉處直來到州衙各營的掌盤們已經在這裏等候了,他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對其餘人說道:“諸位掌盤,這些日子都辛苦了!今晚我在城中新月軒設宴,咱們不醉不歸!說好了,今晚隻談風月,不論軍事,誰提正事,罰酒三碗!”
    眾掌盤聞言,紛紛叫好,連日來的緊張、疲憊,確實需要一場徹底的放鬆來宣泄。
    華燈初上,寧州城內最氣派的新月軒已被劉處直派人整個包下,樓內張燈結彩,喧囂震天,義軍中凡是百總以上的軍官,幾乎都到了場。
    大廳內,數十張八仙桌坐得滿滿當當。桌上擺滿了大盤的牛羊肉、整隻的燒雞肥鵝、活魚鮮蔬,雖然烹製不算精細,但量大管飽,香氣撲鼻,酒壇子更是堆滿了牆角,夥計們抱著酒壇穿梭其間,不斷給桌上的海碗斟滿烈酒。
    劉處直自然是坐在主位,左手邊是高迎祥,右手邊則是李自成,賀一龍、拓養坤、劉國能、張一川、馬守應、賀錦等各家掌盤都圍坐在一桌。
    “來!諸位兄弟!”劉處直端起麵前斟滿酒的海碗,站起身來說道:“這第一碗酒,敬咱們義軍死去的弟兄!沒有他們拚死血戰,就沒有咱們今天的痛快!”
    看到掌盤子那桌突然這麽正式,其餘各營軍官也慢慢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肅然起身,端起酒碗。
    “敬死去的弟兄!”高迎祥附和道。
    “敬弟兄們!”李自成等人也齊聲喊道。
    眾人將第一碗酒,默默地灑了一半在地上,然後仰頭將剩下的一半一飲而盡,烈酒入喉,灼燒著食道,也點燃了現場氣氛。
    “這第二碗!”劉處直再次讓夥計斟滿,“敬咱們自己!曹文詔這狗官將,壓得咱們喘不過氣來,現在總算是宰了他,出了這口惡氣!幹!”
    “幹!!”
    群情激昂,碗沿碰撞聲叮當亂響,第二碗酒又被咕咚咕咚灌下肚。
    “這第三碗!”劉處直臉色不變,聲音更加豪邁,“敬咱們往後的好日子!希望咱們義軍同心,就像現在這樣,他娘的走到哪,贏到哪!幹了!”
    “義軍同心!”
    “走到哪,贏到哪!”
    三碗烈酒下肚,宴席的氣氛徹底熱烈起來,軍官們開始互相敬酒,吹噓著自己的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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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劉處直安排的助興節目也上場了,一隊穿著鮮豔綢緞、身姿婀娜的舞女,在樂工的伴奏下,翩然步入大廳中央。
    絲竹管弦之聲響起,與之前的粗豪喧囂形成了鮮明對比,舞女們水袖輕揚,眼波流轉,曼妙的舞姿立刻吸引了不少醉醺醺的目光。
    “哈哈哈!好!跳得好!”張一川瞪著眼睛欣賞,拍著桌子叫好,順手將一塊銀子扔到了場中。
    賀一龍更是直接,對著一個領舞的姑娘喊道:“那小娘子,過來陪爺喝一碗!”
    劉處直笑道:“賀兄弟,急什麽?讓姑娘們跳完這一曲。”他轉頭對親兵低聲吩咐了幾句。”
    不一會兒,一些精心打扮過的樂家女子也被引了進來,穿插在各桌之間,斟酒陪笑,頓時鶯聲燕語,軟玉溫香,酒宴的氣氛更加靡靡。
    張一川看著這些舞女們說道:“兄弟們可惜了,年初咱們沒有打過江去,不然就能欣賞一下那邊的秦淮八豔了,據說各個都是天姿國色,不過不要緊以後肯定還有機會,那些個八豔先留給南都那幫勳貴們調教一下。”
    李自成相對克製,與身邊熟悉的掌盤低聲交談著什麽,偶爾抿一口酒,高迎祥則老神在在地看著舞蹈,時不時跟旁邊的賀一龍碰一下杯。
    “自成,不用這麽約束自己,男人嘛玩玩女子都是正常的,桂英也不會說什麽。”
    李自成也不好說自己不好這一口,隻能笑了笑又喝了一杯酒。
    張一川和馬守應放得開,已經跟陪酒的姑娘劃起拳來,輸了就灌酒,贏得就摟著姑娘親一口,引得周圍一片哄笑。
    “大帥,”高迎祥端著酒杯,湊近劉處直,“這回咱們滅掉了這麽多官軍,洪承疇那邊不會沒反應吧,咱們是不是要提前做點準備。”
    劉處直正看著舞蹈,聞言擺了擺手,帶著幾分醉意笑道:“高大哥,忘了規矩了?罰酒三碗!今晚不說這些掃興的事!洪承疇?讓他哭去吧!來來來,喝酒喝酒!你看那領舞的姑娘,腰肢多軟,哈哈!”
    高迎祥一愣,隨即失笑搖頭:“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我認罰!”說著,果然連幹了三碗,引來一片叫好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都有些醉意朦朧。劉處直摟著李自成的肩膀,噴著酒氣道:“兄長,前天你部下那些弓箭手射的箭真好,不然曹變蛟豬突過來估計還得打一仗折損點兵力。
    當著這麽多人麵李自成沒有叫劉處直義弟,而是謙遜地笑了笑:“大帥指揮若定,體純兄弟正麵扛得住,我這裏隻是盡了本分。”
    “咱都是好兄弟,客氣啥!”劉處直大手一揮,“等打下了西安府,兄弟我請你喝最好的西鳳酒!”
    宴席一直持續到深夜,酩酊大醉者被人攙扶下去,尚能保持清醒的則摟著相中的姑娘各自尋了房間,整座新月軒彌漫著酒氣、脂粉氣和放縱的歡聲笑語,劉處直也許久沒開火了,和一個女子摟摟抱抱的進了房間。
    與此同時,兩百裏外的三水縣,五省總督臨時行轅。
    洪承疇麵色鐵青地聽完了孫守法的匯報,當聽到曹文詔確已戰死,首級被賊軍挑示,而曹變蛟亦因悲憤過度襲擊上官後不知所蹤時,他猛地閉上了眼睛,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
    良久,他緩緩睜開眼,眼中已布滿血絲,竟有淚光閃爍。他猛地一拍桌子,聲音帶著哭腔,悲切地喊道:“文詔!我的文詔兄弟啊!你怎麽就……怎麽就舍我而去了啊!痛煞我也!!”
    他捶胸頓足,涕淚交流,情真意切,讓堂下侍立的諸多武將如左光先、孫守法、王承恩、王洪、趙光遠、馬科、尤翟文等將領無不動容,紛紛低下頭,麵露悲戚之色。
    “督師保重身體啊!” “曹總鎮為國捐軀,死得其所!” 眾將紛紛勸慰。
    洪承疇用袖子拭淚袖中早已備好薑汁刺激得眼淚直流),哽咽道:
    “文詔勇冠三軍,乃國家之棟梁,陛下之肱骨!如今竟喪於流寇之手,是我之過也!我愧對陛下,愧對文詔啊!”
    他哭了半晌,才漸漸止住悲聲,用沉痛而堅定的語氣說道:“曹總鎮忠烈可嘉,本督必當上奏天子,懇請陛下為文詔設壇祭祀,追贈官爵,厚加撫恤!其侄曹變蛟,勇毅過人,臨危不懼,雖有小過,然其情可憫,其誌可嘉!本督即刻表奏陛下,晉升他為臨洮副總兵,令其繼承叔父遺誌,繼續為國剿賊!”
    這一番表演,可謂麵麵俱到,彰顯了他洪承疇體恤下屬、與將士同悲共苦的風範,尤其是對曹變蛟的處理,更是顯得寬宏大量,足以讓其他武將感念其恩德。
    然而,當眾將散去,隻剩下幾個心腹文僚時,洪承疇臉上的悲戚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和凝重,他接過遞來的熱毛巾,仔細地擦去剛才所有的表演痕跡。
    “曹文詔……一介武夫,恃勇而驕,輕敵冒進,死不足惜。”洪承疇的聲音與方才的痛哭流涕判若兩人,“隻是,他這一死,陝西官軍銳氣挫動還會影響豫楚一帶官將的士氣,剿賊大局,恐又要多費周章了。”
    他走到地圖前,看著上麵標注的各方勢力,眉頭緊皺:“劉處直、高迎祥、李自成、張一川、賀一龍……這些流寇,是越來越難纏了,還有那張獻忠,帶著幾營流寇在漢中攪得天翻地覆……陛下催促進剿的旨意一道比一道急,可錢糧、兵馬……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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