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黑暗如凝固的瀝青，填滿每一處縫隙。
    沒有一絲光亮，沒有半點聲響。
    就像是一個四周漆黑的密閉空間。
    唯有粘稠的靜謐在四周流淌。
    空氣中漂浮著細碎的黑色顆粒，像是被揉碎的灰燼，無聲地翻湧、盤旋，時而凝聚成模糊的輪廓，時而又散作煙塵。
    慕曦媃慢慢睜開眼，瞳孔還殘留著未褪盡的迷茫。
    先是覺得頭有一點點昏沉，緩了一會後，才睜開眼睛。
    目之所及，皆是混沌，她試著張口呼喊，聲音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吞噬，發不出半點聲響。
    “做夢嗎？”
    不對，如果真是做夢她腦袋不應該這樣清醒。
    寒意順著腳踝爬上脊背，那些漂浮的黑色顆粒突然變得活躍，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蚊蠅，朝著她蜂擁而來。
    它們擦過皮膚，帶來細密的刺癢，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在輕紮。
    “有觸感……”
    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的冷靜，指腹摩挲著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阻力。
    “魆炁……”
    慕曦媃本能地想要後退，卻發現腳下的地麵不知何時消失了。
    身體瞬間失去支撐，墜入更深的黑暗旋渦。
    失重感裹挾著她急速下墜，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混著細碎的尖嘯。
    那些黑色顆粒追著她墜落，鑽入鼻腔、口腔，帶來令人作嘔的酸澀。
    夢的真實也終於讓慕曦媃感到害怕，恐懼。
    她拚命掙紮，雙臂胡亂揮舞，卻抓不住任何實體，心髒在胸腔裏狂跳，震得胸腔發疼，恐懼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黑暗深處傳來混著砂礫摩擦的低語
    ◎排斥即吸引，抗拒即擁抱
    墜落感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
    慕曦媃猛地睜眼，發現自己竟墜入一片漆黑的水域。
    濃稠的黑暗如墨汁般滲入眼中，辨不清上下左右。
    水灌入鼻腔的瞬間，窒息感如鐵鉗般死死掐住咽喉，她奮力掙紮，卻隻攪動出渾濁的氣泡。
    ◎溯洄者終將溺亡於源頭
    慕曦媃猛地睜眼，冷汗浸透的後背緊緊貼在床上上。
    她幾乎是彈坐而起，劇烈喘息著掃視四周。
    昏暗的房間裏，唯有月光從雕花檀木窗欞的縫隙裏，漏進幾縷銀白絲線。
    熟悉的房間。
    這是夢醒了。
    身旁的淩疏妡側臉深深埋進枕頭裏。
    月光溫柔地勾勒出她微蹙的眉梢，長睫在眼下投出蝶翼似的陰影，小巧的鼻尖隨著綿長呼吸輕輕翕動。
    “嘶......”
    慕曦媃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指尖殘留的寒意還未散盡。
    那些魆炁纏繞的觸感、墜入深淵的窒息感，此刻仍在神經末梢翻湧。
    【難不成是因為去了那遺跡，受到影響。】
    慕曦媃喃喃自語著重新躺下，翻身時帶動的氣流驚動了熟睡的淩疏妡。
    少女無意識地往熱源處蹭了蹭，溫熱的呼吸拂過她頸側，柔軟的發絲掃過鼻尖。
    【淩疏妡是靈妖，所以可能沒被魆炁影響。】
    慕曦媃將散落在枕畔的碎發別到淩疏妡耳後，觸到對方滾燙的肌膚時，心髒突然漏跳一拍。
    身體下意識地又往淩疏妡挪了挪。
    少女熟睡時均勻的呼吸輕拂在她頸間，帶著鈴蘭般清甜的氣息，溫熱的體溫透過單薄的寢衣滲過來。
    近在咫尺，慕曦媃緊繃的神經終於有了片刻鬆懈。
    她闔上眼，任由熟悉的體溫驅散最後一絲戰栗。
    ————————————
    晨光斜斜爬上床榻，淩疏妡剛轉了下脖頸，便驚覺動彈不得。
    溫熱的呼吸拂過發頂，她緩緩睜眼，正對上慕曦媃無意識收緊的手臂。
    自己整個人被圈在對方懷裏，鼻尖縈繞著若有若無的冷香，連雙腿都交纏在一起。
    “！！！”血液瞬間衝上臉頰，淩疏妡的耳尖燒得通紅。
    急忙看向鍾表，1018。
    都這個點了。
    她張了張嘴，又猛地閉上，喉間發燙。
    掙紮著想要推開，卻發現被桎梏的雙肩根本使不上力，慌亂中隻能攥住對方腰間的衣料，來回搖晃。
    怎麽剛好昨天都穿的睡裙……
    “你在夢遊嗎？”
    淩疏妡好不容易擠出沙啞的質問，用力攥著慕曦媃的睡裙，絲綢布料被揉出深深的褶皺。
    慕曦媃的睫毛劇烈顫動兩下，緩緩睜開眼時，淩疏妡猝不及防撞進那雙盛滿驚惶的眼睛。
    漆黑的眸底翻湧著驚濤駭浪，連平日裏冷冽的眼尾都泛起水光。
    兩人貼得極近，近到能看見慕曦媃睫毛上凝結的細小汗珠，近到淩疏妡能感受到對方胸腔裏擂鼓般的心跳。
    那些殘留的恐懼正順著肢體相觸的每寸皮膚蔓延，淩疏妡突然忘了掙紮，指尖下意識地鬆開來。
    “你……做噩夢了？”
    淩疏妡聲音不自覺放軟，望著慕曦媃泛青的眼下，心跳卻還沒從方才的慌亂中平息。
    慕曦媃垂眸不語，睫毛在眼下投出顫抖的陰影，像是在斟酌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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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才低低開口：“我……昨晚沒睡好。”
    話音未落，她忽然將臉埋進淩疏妡頸側，溫熱的呼吸掃過敏感的皮膚，帶著幾分示弱的意味。
    “欸欸欸欸……唔！”
    淩疏妡的驚呼被指尖輕輕按住，柔軟的觸感覆上嘴唇。
    慕曦媃閉著眼將人摟得更緊，聲音像浸透了冷水般發顫：“很可怕的夢……”
    她的手指蜷縮著扣住淩疏妡後背肌膚，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淩疏妡僵在原地的手指漸漸放鬆，終是輕輕環住了慕曦媃顫抖的脊背。
    指尖凝出幾縷柔和的靈氣，如溫軟的絲線滲入對方肌理，試圖撫平那些緊繃的神經。
    懷中的軀體在靈氣包裹下緩緩鬆弛，呼吸也不再那麽急促。
    就在緊繃的氣氛稍緩時，慕曦媃突然渾身一震。
    昨夜墜入深淵的窒息感、纏繞全身的魆氣突然在腦海中翻湧。
    她下意識收緊手臂，貝齒不受控地咬住淩疏妡瑩白的鎖骨。
    “！！！”
    淩疏妡渾身僵直，差點從床上彈起。
    濕潤的觸感混著輕微的壓迫感傳來，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鎖骨凹陷處。
    慕曦媃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敏感肌膚上，含著鎖骨的力度雖輕，卻像有把火點燃了她每一寸神經。
    沒有咬，但也沒鬆口。
    淩疏妡的雙腿不自覺地蜷縮，睡裙下交疊的肢體相觸，讓這份燥熱愈發難以自持。
    她死死咬住下唇，生怕泄露出半點異樣的聲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依然壓不住皮膚上密密麻麻的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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