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破碎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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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內,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中,彌漫著周浩壓抑的喘息聲,以及濃重的血腥味。
趙乾元和李慕白衝到周浩身邊,手忙腳亂地為他止血、喂藥。周浩的傷勢很重,那一腳不僅踢斷了他數根肋骨,一股陰冷的黑暗力量還侵入了他的髒腑,不斷破壞著他的生機。
王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低頭看著自己肋下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正順著他的指縫不斷滴落。
身體上的疼痛,遠不及內心的冰冷。
他輸了嗎?
不,他贏了。他成功地識破了騙局,揭穿了間諜,甚至重創了對方。
但他卻感覺不到絲毫勝利的喜悅。
有的,隻是無盡的疲憊與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回想著這一個多月來的點點滴滴。那個為他耗盡心神、無微不至的“雲曦仙子”,那個會因為他一句話而臉紅的清冷少女,那個在月下為他擦拭斷劍的專注身影……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每一分溫柔,都是算計。
每一次關切,都是試探。
每一次臉紅,都是演技。
他所感受到的那份所謂的“靈魂羈絆”,不過是對方用秘術營造的幻象,一場精準投喂他情感需求的、可悲的獨角戲。
王林自問心智堅定,殺伐果決,一路走來,經曆過無數生死險境,也見識過人心險惡。可這一次,他還是差一點就陷了進去。
不是因為對方的計謀有多麽高明,而是因為……她的偽裝,實在是太真了。真到讓他一度懷疑自己的判斷,真到讓他內心深處,竟然生出了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期盼。
“永遠不要相信任何人……”
洛雲曦最後的話,如同一根毒刺,深深地紮進了他的心裏。
這不僅僅是一次任務的背叛,更是對他剛剛建立起來的、對“同伴”這個詞的信任的……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王林師弟……你……你沒事吧?”趙乾元安頓好周浩,走了過來,看著渾身是血、神情冰冷的王林,語氣中充滿了擔憂和愧疚。
他很自責。作為這個小隊的隊長,他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洛雲曦的異常,甚至還在一旁“助紂為虐”,催促王林進行那場危險的“儀式”。如果不是王林自己警覺,後果不堪設想。
王林緩緩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沒有任何情緒。
“死不了。”他淡淡地說道,然後走到一旁,盤膝坐下,撕下衣袍,麵無表情地處理自己的傷口。
他的沉默,比任何憤怒的咆哮,都更讓趙乾元和李慕白感到心寒。
他們知道,有什麽東西,已經碎了。
是信任。
這個剛剛在血與火中建立起來的、牢不可破的團隊,因為一個女人的背叛,出現了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痕。
李慕白走過去,撿起了那枚血色玉簡,遞給王林。
“這個……怎麽辦?”他的聲音有些幹澀。
王林看了一眼那枚玉簡,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這東西,是他們恥辱的見證。
他沉默了片刻,還是接了過來。
“天機閣……”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洛雲曦說,這玉簡是真的。那麽,血月穀的血煞修羅,和這個‘天機閣’,很可能並沒有直接關係。我們……可能同時得罪了兩個深不可測的神秘組織。”
一句話,讓洞內的氣氛,更加壓抑了。
一個隱藏在暗處、以竊取他人秘密和傳承為目的的“天機閣”,一個能夠布下“血祭煉魂陣”這種滔天邪陣的血修組織。
任何一個,都足以讓一個一流宗門感到頭疼。而他們這個區區四人的小隊,卻同時被兩者盯上。
前路,一片黑暗。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周浩虛弱地問道,他的臉上充滿了迷茫和痛苦。身體的傷痛,遠不及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打擊來得大。
怎麽辦?
回歸宗門?將一切上報?
王林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但立刻就被他否定了。
如何解釋?說自己身上有連“天機閣”都覬覦的秘密?那是什麽秘密?古神訣嗎?一旦暴露,他在宗門內的處境,恐怕比麵對“天機閣”還要危險。人心,有時候比魔頭更可怕。
更何況,那個洛雲曦,在宗門內,是完美無瑕的“雲曦仙子”,背景清白,天賦卓絕。誰會相信他們的一麵之詞?說不定還會被倒打一耙,被認為是他們覬覦洛雲曦,惱羞成怒而編造的謊言。
那個女人,把一切都算計得清清楚楚。
“此事……不能上報宗門。”王林做出了決斷,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
趙乾元和李慕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最終,他們還是選擇了點頭。他們也想到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那我們……”
“療傷。”王林打斷了趙乾元的話,他的目光掃過眾人,眼神冰冷而銳利,“把傷養好,然後,提升實力。不惜一切代價,提升實力。”
“在這個世界上,能相信的,隻有自己手中的劍。隻有自己的力量,才是唯一真實的東西。”
“‘天機閣’……洛雲曦……”
王林握緊了手中的血色玉簡,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我不管你們是誰,有什麽目的。既然你們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頭上……”
“那麽,就準備好,迎接我的……報複吧。”
他的眼中,燃起了兩簇幽冷的火焰。
那不是憤怒的火焰,而是複仇的、更加冷靜、也更加危險的火焰。
趙乾元、李慕白和周浩看著此刻的王林,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們感覺到,那個在血月穀中斬出神魔一劍的王林,又回來了。
不,他變得比那時更加可怕了。
如果說之前的王林是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那麽現在的他,就是一柄藏於鞘中,卻依舊散發著刺骨寒意的毒刃。
他被欺騙,被背叛,被傷害。
但這一切,都沒能將他擊垮。
反而,將他磨礪得……更加危險,也更加強大。
山洞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輪殘月掛在天邊,灑下清冷的輝光。
新的黑暗,已經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