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吞噬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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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域主的身軀徹底崩解,如星辰塵埃般消散於虛無。
    巨大的能量漩渦中心,時間法則的碎片如億萬破碎鏡麵,閃爍著混沌與虛無的光澤。
    弑神槍尖的黑洞貪婪吞噬著這些蘊含著時間本源力量的殘渣,槍身劇烈震顫,發出尖銳的嗡鳴。
    墨塵臉色煞白,握住槍杆的手臂青筋暴突,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狂暴的吞噬之力撕裂。
    “墨塵!穩住!那是時間法則的本源碎片!”玄武龜的聲音在他識海中炸響。
    弑神槍如同蘇醒的太古凶獸,瘋狂吞噬著那些閃爍著混沌光澤的時間碎片。
    墨塵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在撕扯他的神魂,無數支離破碎的時間片段——混沌初開的咆哮、星辰寂滅的悲鳴、古老神隻的囈語……如同狂暴的洪流,狠狠衝擊著他的意識壁壘。
    “呃啊——!”他咬緊牙關,喉嚨深處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額角冷汗如瀑,順著緊繃的顴骨滑落,滴在滾燙顫抖的槍身上,瞬間蒸發成縷縷白煙。玄武戰甲自主浮現,古樸厚重的甲胄表麵,原本黯淡的符文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激活,忽明忽滅地閃爍著,艱難地抵抗著來自時間本源碎片的可怕侵蝕。
    “小子!撐住!別讓弑神槍的反噬把你的腦子攪成漿糊!”玄武龜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在墨塵識海中掀起驚濤駭浪,“這些時間殘渣是混沌域主隕落後法則潰散的產物,蘊含著他漫長歲月積累的混亂意誌和破碎的時間規則!弑神槍在吞噬它們的同時,也在承受其反噬!你必須保持清醒,引導這股力量!”
    墨塵死死盯著槍尖。那吞噬一切的黑洞深處,景象光怪陸離:他看到一顆星辰從誕生到寂滅,隻在眨眼之間;看到一條奔湧的河流,河水竟逆流而上,源頭與終點詭異地重疊;更看到無數模糊扭曲的剪影,仿佛是他自己,在無數個時間節點上做著不同的動作,發出混亂的嘶吼……那是時間的本質被撕裂後呈現的瘋狂景象。
    “引導……怎麽引導?!”墨塵艱難地嘶喊,每一個字都像從磨盤裏擠出來,神魂的劇痛幾乎讓他崩潰。弑神槍貪婪地吞噬著,槍身溫度急劇攀升,變得赤紅滾燙,握持之處甚至傳來皮肉焦糊的氣味。戰甲上浮現的古老符文閃爍得越來越急促,發出不堪重負的“滋滋”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墨塵靈台深處,一點源自血脈本源的玄武意誌驟然亮起!那是一種沉凝、厚重、承載萬古時光的意誌,如同定海神針,瞬間鎮壓了識海中翻騰的時間亂流。他福至心靈,不再徒勞地對抗弑神槍那狂暴的吞噬之力,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那一點玄武意誌之中,努力去感知、去理解槍尖黑洞裏那些瘋狂流轉的時間碎片所蘊含的微弱規則韻律。
    他不再對抗那洪流,而是嚐試著成為河床上的一塊頑石,在狂暴的衝刷中去感知水流的方向與力量。
    一種奇異的共鳴,開始在弑神槍的凶戾與墨塵血脈的沉凝之間產生。槍身劇烈的震顫幅度似乎減弱了一絲,槍尖那吞噬萬物的黑洞,旋轉的速度也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妙的凝滯。
    “有用!”墨塵精神一振,強忍著神魂被萬針攢刺般的劇痛,更加專注地將心神沉入對時間碎片混亂韻律的捕捉之中。他不再試圖理解那些瘋狂景象的具體含義,而是像盲人摸象般,純粹地去感受其中蘊含的、最本源的“時間”質感——那流逝的不可逆,那循環的宿命感,那錯亂疊加的荒誕……他引導著血脈中那股源自玄武的、鎮壓萬古時光的沉凝之力,小心翼翼地,如同在萬丈懸崖上牽引一根蛛絲,去觸碰、去梳理弑神槍吞噬進來的狂暴時間洪流。
    這梳理的過程,緩慢而痛苦。每一次神識的探入,都像被無數鋒利的時光碎片切割。墨塵的七竅開始滲出細細的血線,在慘白的臉上蜿蜒,顯得格外猙獰。玄武戰甲上的符文明滅閃爍,竭力分擔著主人的壓力,甲葉發出細微而密集的“哢嚓”聲,仿佛隨時會碎裂。
    然而,奇跡也在發生。
    弑神槍那凶戾無匹的吞噬意誌,在墨塵玄武意誌的引導和梳理下,竟產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它依舊貪婪地鯨吞著時間殘渣,但槍尖那瘋狂旋轉、撕扯一切的黑洞,其邊緣的混沌光澤開始收斂、凝聚。一絲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時間法則氣息,如同被精煉過的金砂,開始從狂暴的亂流中沉澱下來,緩慢而堅定地融入到槍身深處那些玄奧的紋路之中。
    槍身滾燙的赤紅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內斂的、仿佛蘊含著亙古歲月的暗金色澤。槍杆上那些古老而猙獰的弑神符文,如同幹涸的河床得到了滋潤,線條變得飽滿清晰,流動著深邃的光暈。一種更加內斂、卻更加恐怖的威壓,正從槍身內部緩緩蘇醒。這柄凶兵,正在吞噬時間本源的過程中,悄然蛻變!
    墨塵清晰地“看”到了這種變化。一種難以言喻的明悟湧上心頭:時間並非僅僅是流動的沙,它更是承載萬物、塑造因果的基石!弑神槍所吞噬的,是構成這基石最原始、最狂暴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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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墨塵心神稍稍放鬆,為弑神槍的蛻變感到一絲振奮之時,異變陡生!
    “吼——!”
    一聲飽含無盡怨毒與不甘的咆哮,猛地從弑神槍吞噬的黑洞最深處炸響!這咆哮並非聲波,而是純粹的精神衝擊,帶著混沌域主最後殘存的一絲瘋狂意誌!
    霎時間,槍尖那剛剛穩定下來的暗金光澤劇烈波動,無數剛剛沉澱下來的時間法則碎片再次被攪動、沸騰!一張由純粹怨念和混亂時間法則構成的、模糊而扭曲的麵孔,猛地從黑洞中凸現出來,直撲墨塵麵門!
    “小心!是域主殘留的怨毒執念!”玄武龜驚駭欲絕的示警在墨塵腦中炸開。
    墨塵瞳孔驟縮,那扭曲麵孔帶來的精神衝擊如同重錘,狠狠砸在他的意識上。剛剛因梳理時間洪流而有所緩解的神魂劇痛,瞬間以百倍的強度反噬回來!他眼前一黑,幾乎要握不住弑神槍。那張怨念麵孔張開無形的巨口,發出無聲的尖嘯,目標並非墨塵的肉身,而是他識海深處,那維係著與弑神槍脆弱平衡的玄武意誌核心!
    生死一線!
    “滾開!”墨塵在靈魂劇痛的深淵中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求生的本能和血脈的驕傲被徹底點燃!他不再保留,識海中那點沉凝的玄武意誌猛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轟——!
    一股蒼涼、厚重、仿佛自開天辟地之初便存在的意誌洪流,以墨塵為中心轟然爆發!這不是能量的衝擊,而是純粹意誌層麵的碾壓!玄武,鎮守北冥,背負天地,其意誌的核心便是鎮壓與承載!此刻,這意誌被墨塵催發到了極致,如同無形的太古神山,狠狠撞向那張由怨念和時間混亂構成的扭曲麵孔!
    噗!
    如同滾燙的烙鐵投入寒冰。那張扭曲的怨念麵孔在接觸到玄武意誌洪流的瞬間,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嘯,隨即猛地潰散開來!構成麵孔的怨毒執念和混亂時間法則碎片,如同被投入熔爐的殘雪,迅速消融、湮滅!
    “不——!吾不甘……萬載籌謀……歸於塵土……”一個充滿無盡怨毒與絕望的意念碎片,在徹底消散前,衝入了墨塵的腦海,隨即被磅礴的玄武意誌碾得粉碎,隻留下一縷冰冷徹骨的餘韻。
    這最後的反撲被強行鎮壓擊潰,弑神槍吞噬的進程再無阻礙。槍尖那恐怖的黑洞猛地向內坍縮,最後一點時間殘渣被徹底吞噬殆盡。漩渦消失,暴亂的能量風暴驟然平息。
    嗡——!
    一聲悠長而清越的嗡鳴取代了之前的凶戾尖嘯,從弑神槍內部響起,回蕩在這片破碎的混沌空間。槍身通體流轉著內斂而深邃的暗金光澤,那些古老的弑神符文仿佛活了過來,在暗金流光中緩緩遊動、重組,散發出一種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恐怖的威壓。槍杆握在手中,不再滾燙,反而傳來一種奇異的溫潤感,仿佛握住了凝固的時光本身。
    墨塵大口喘息著,如同離水的魚,汗水混合著血水浸透了內衫,緊貼著冰冷的玄武戰甲。神魂深處傳來的劇痛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留下陣陣虛弱和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他低頭凝視著手中煥然一新的弑神槍,感受著槍身內那股沉睡的、仿佛能凍結時空的恐怖力量,以及一種……奇異的“飽腹感”。
    “成……成功了?”墨塵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成功了!小子,幹得漂亮!”玄武龜的聲音帶著心有餘悸的激動,“弑神槍吞噬了混沌域主隕落後的時間本源殘渣!雖然隻是碎片,但這是構成世界最底層的法則之一!看那槍身的暗金流光,那是初步融合了時間法則的表征!它變得更強了,而且……似乎擁有了部分幹涉時間的能力!雖然還很微弱,但這絕對是質的飛躍!”
    墨塵疲憊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他嚐試著將一絲微弱的神念探入弑神槍深處。這一次,不再有狂暴混亂的衝擊,槍內仿佛一片新生的、暗金色的混沌之海,平靜的海麵下,潛藏著難以想象的威能。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在槍身核心的某個點上,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法則之線正在緩慢地凝聚、延伸——那或許就是時間法則在弑神槍內初步形成的烙印。
    “隻是……代價也不小。”墨塵抹去唇邊的血跡,識海中那點玄武意誌的光芒明顯黯淡了許多,如同風中的殘燭,顯然剛才為了對抗混沌域主最後的反撲和引導吞噬,消耗巨大。
    “廢話!吞噬時間本源,硬抗域主最後的怨念反噬,沒把你變成白癡或者直接魂飛魄散,已經是玄武血脈和弑神槍本身底蘊深厚了!”玄武龜沒好氣地哼道,“趕緊調息!此地不宜久留,混沌域主隕落,這片空間失去核心支撐,很快就會徹底崩塌湮滅!而且……”
    它的話音未落,異變再生!
    並非來自外界攻擊,而是源自墨塵自身!
    嗡——!
    一股強烈的悸動猛地從弑神槍深處爆發,瞬間傳遞到墨塵握槍的右手,進而席卷全身!這股悸動並非攻擊,更像是一種……不受控製的能量滿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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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玄武龜失聲驚呼。
    墨塵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時間錯亂感的冰冷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他的手臂經脈,狂暴地逆衝而上,目標直指他的眉心識海!這股能量極其精純,蘊含著剛剛被弑神槍吞噬轉化的時間法則本源之力,但此刻卻完全失控!它並非惡意,更像是一個吃得太飽的嬰兒,本能地將多餘的東西吐出來,而墨塵,就成了那個不幸的承接者!
    “反噬!是弑神槍吞噬過載後的能量反噬!”玄武龜的聲音帶著一絲絕望。
    墨塵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那股冰冷的時間洪流已經狠狠撞入了他的識海!
    轟!
    刹那間,天旋地轉!
    墨塵眼前的世界瞬間破碎、重組。他不再是置身於瀕臨崩塌的混沌空間,而是站在了一條無邊無際、奔流不息的長河岸邊!河水呈現出奇異的銀灰色,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無數閃爍明滅的光影碎片——那是無數個“此刻”正在發生的景象片段!
    他看到了!看到了在遙遠的朱雀域,一座燃燒著紅蓮業火的古老鬥場之中,自己正與一名看不清麵容的對手進行著一場驚心動魄的賭鬥,籌碼赫然是……弑神槍的一縷本源氣機?畫麵一閃而逝。
    緊接著,他又“看”到在一片荒蕪死寂、布滿巨大骸骨的戰場上,自己渾身浴血,手中的弑神槍正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十三道血色怨芒,槍尖所指,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碎裂,一個模糊而威嚴的巨大身影在破碎的空間後發出震怒的咆哮……那是……未來的自己?在對抗某個無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無數混亂的、來自不同時間節點的畫麵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瘋狂地湧入他的意識。過去、現在、未來……時間的界限在這一刻被徹底打破、混淆!巨大的信息洪流遠超他神魂的負荷極限,意識如同被投入了狂暴的時空亂流,被撕扯、被碾壓!
    “呃啊啊啊——!”
    墨塵抱著頭,發出淒厲痛苦的慘叫,身體不受控製地跪倒在虛空中。七竅之中,鮮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湧出,瞬間染紅了他胸前的甲胄。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要炸開,無數個“自己”在腦海裏尖叫、廝殺、重疊!玄武戰甲應激而發,青黑色的光芒急促閃爍,試圖鎮壓這股來自內部的時空錯亂之力,卻收效甚微。
    “墨塵!墨塵!撐住!守住心神!那隻是時間法則衝擊帶來的幻象!是未來無窮可能性中的一個剪影,不是真實的現在!別被它們吞噬!”玄武龜的聲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焦急,在墨塵瀕臨崩潰的識海中瘋狂回蕩,如同驚濤駭浪中的燈塔,指引著最後的方向。
    “幻象……可能性……”墨塵的思維在無盡的碎片洪流中艱難地捕捉著玄武龜的指引,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他死死守住靈台深處那一點僅存的、屬於“現在”的自我認知,如同狂風中守護最後一點火種。
    “我是墨塵……此刻……在混沌域主隕落之地……手持弑神槍……”他在心中一遍遍嘶吼,對抗著腦海中無數個“他”的尖叫和混亂場景的衝擊。玄武血脈在絕境中爆發出最後的潛力,一股沉凝的意誌力強行收束著瀕臨渙散的神魂。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也許是萬年。那瘋狂湧入的時空碎片洪流終於開始減弱、退潮。
    墨塵如同剛從地獄中爬出,渾身被冷汗和血汙浸透,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頭痛。他癱坐在冰冷的虛空碎片上,弑神槍斜插在身邊,槍身暗金流轉,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安靜得可怕。
    他用力晃了晃依舊劇痛欲裂的腦袋,試圖驅散那些烙印在意識深處的混亂畫麵。紅蓮賭局、十三道怨芒的弑神槍、破碎的空間後恐怖的巨影……這些畫麵雖然模糊,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真實感。
    “未來……的片段?”墨塵的聲音幹澀沙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悸。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尖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剛才的經曆太過可怕,那不僅僅是能量的衝擊,更是對“存在”本身的動搖。若非玄武意誌最後的堅守,他此刻恐怕已淪為時空亂流中的一具空殼。
    “恐怕是的。”玄武龜的聲音也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和凝重,“弑神槍吞噬的時間殘渣,蘊含了混沌域主隕落前最後的、強烈的不甘與對未來的怨毒推演。加上時間法則本身的衝擊,讓你短暫地窺見了一些……時間下遊的‘漣漪’。記住,小子,那隻是無數可能性中的一個投影!未來並非定數!過早地窺視,尤其是以這種狂暴的方式,隻會帶來災厄!”
    墨塵心有餘悸地點點頭,扶著弑神槍,艱難地站起身。他最後看了一眼這片正在加速崩塌、被無盡黑暗吞噬的混沌空間,那些漂浮的星辰碎片如同最後的餘燼,迅速被黑暗吞沒。
    “走!”他沒有任何猶豫,強忍著神魂的虛弱和劇痛,將殘存的力量注入腳下的虛空,同時心念溝通弑神槍新獲得的那一絲微弱的時間法則之力。
    嗡!
    弑神槍身暗金光芒微微一閃,槍尖在虛空中極其短暫地劃過一個玄奧的軌跡,仿佛在紊亂的時空結構上找到了一個脆弱的“點”。
    前方的空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蕩漾開一圈圈銀灰色的漣漪。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極不穩定的空間通道,在漣漪中心艱難地形成,通道內部光影扭曲,充斥著細碎的時空裂痕。
    墨塵深吸一口氣,握緊弑神槍,縱身躍入那片扭曲的光影之中。
    身後,混沌域主最後的葬身之地,徹底被永恒的黑暗和虛無吞噬,歸於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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