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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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固的戰場遺跡在哀鳴。天空那道巨大的漆黑裂縫如同滅世巨獸咧開的獠牙,瘋狂擴張,吞噬著本就所剩無幾的光線。裂縫內部並非純粹的黑暗,而是翻滾著粘稠如墨、卻又閃爍著億萬破碎光點的詭異物質,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純粹的時間腐朽與吞噬氣息。那股威壓沉重如山,狠狠碾在墨塵身上,讓他本就崩裂的傷口再次滲出鮮血,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
    “吼——!”
    擋在前方的昨日之我,麵對這恐怖的天空裂隙,發出了一聲充滿忌憚與原始凶性的咆哮。他殘破的玄武戰甲爆發出沉重的青黑色光芒,手中的弑神槍九道汙穢血芒如同蘇醒的狂龍,纏繞著槍身瘋狂舞動,散發出不輸於天空裂縫的凶戾之氣。
    墨塵躺在冰冷的塵埃裏,左肩的恐怖傷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全身的神經。他掙紮著,用唯一還能動的右手,死死攥住身旁同樣黯淡的弑神槍槍杆,冰冷的觸感帶來一絲虛弱的支撐。他死死盯著昨日之我的背影,也盯著那不斷擴張、仿佛要吞噬整個秘境的天空裂隙。
    神魂深處,那兩道同源的烙印——冰冷的秩序審判與永恒的時空錯位——在天空裂隙那恐怖的時間吞噬威壓下,共鳴得更加劇烈,如同燒紅的烙鐵在靈魂深處反複灼燙!這劇痛,卻帶來一種奇異的、近乎殘酷的清醒。
    他“看”到了!清晰地“看”到了!
    那擴張的漆黑裂縫,其核心並非空洞的虛無,而是一個……點!一個無限深邃、無限沉重、仿佛能扭曲一切時間維度的——奇點!無數道無形的、由純粹時間法則構成的“流沙”,正從這片凝固戰場的每一個角落、從那些巨大骸骨、從塵埃深處、甚至從他和昨日之我的身體裏,被強行剝離、抽吸,化作無數道細微的銀灰色絲線,瘋狂地湧向那個奇點!
    整個時間秘境,正在被這個奇點瘋狂地汲取著時間本源!如同一個巨大的生命體在被抽幹最後的血液!秘境邊緣的空間,已經開始無聲地崩解、湮滅,化為純粹的虛無!
    “是……時間黑洞……”玄武龜的聲音在墨塵識海中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這片時間閉環被我們強行闖入,又被第十神怨的時空錯位幹擾,其內部脆弱的平衡徹底崩潰了!它在自我湮滅!那個黑洞核心,是時間悖論失控後形成的絕對奇點!被吸進去,別說形神俱滅,連‘存在’這個概念都會被徹底抹除,成為時間本身的養料!”
    抹除存在……墨塵的心沉入穀底。他看向擋在前方的昨日之我,那個殺戮投影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全身肌肉緊繃,弑神槍指向黑洞,發出威脅的低吼,但它的腳步卻在極其緩慢地、不由自主地被那恐怖的吸力拉扯著,向後滑動!連它那由時間法則固化的身軀,都無法完全抵抗時間黑洞的吞噬!
    麒麟獸倒在塵埃裏,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它巨大的身軀也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似乎連昏迷中的它,都本能地感受到了那來自時間層麵的終極死亡召喚。
    “必須……阻止它……”墨塵艱難地凝聚意誌。不阻止,所有人,包括這片秘境本身,都將徹底消失,連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阻止?怎麽阻止?”玄武龜的聲音充滿絕望,“那是時間悖論形成的奇點!是法則層麵的崩潰!除非你能在瞬間填補那個悖論,或者……擁有比它更強大的時間法則,強行將其中和、湮滅!”
    填補悖論?更強的法則?
    墨塵破碎的識海瘋狂運轉。他有什麽?重傷瀕死的身體?黯淡的弑神槍?胸前那片布滿裂痕的混沌時間甲胄?神魂深處那兩道該死的烙印?
    烙印……時空錯位……第十神怨……
    一個極其瘋狂、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瞬間照亮了墨塵的識海!
    第十道神怨之力!它本身就是一個被凝固的、永恒的時空悖論“傷疤”!它的本質,與眼前這個正在形成的、失控的時間黑洞奇點……同源!
    以毒攻毒!以悖論……對衝悖論!
    “弑神槍!第十神怨!給我出來!”墨塵在靈魂深處發出無聲的、歇斯底裏的咆哮!他不再試圖去壓製神魂深處那道時空錯位感帶來的劇痛和混亂,反而將全部殘存的意誌、連同對生存的瘋狂渴望,狠狠撞向那永恒的錯位點!他要主動引動、引爆第十神怨殘留的力量!
    嗡——!!!
    弑神槍槍身猛地劇震!槍尖處,那點被秩序凍結過的位置,驟然爆發出強烈的、汙穢的暗金色光芒!一股無法形容的、充滿錯亂與悖論的時空亂流,如同被喚醒的深淵巨獸,從槍身內部狂湧而出!這股力量狂暴而混亂,帶著弑神槍本身的凶戾與詛咒,瞬間纏繞上墨塵的手臂!
    劇痛!比之前強烈百倍的劇痛瞬間席卷墨塵的神魂和身體!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投入了攪拌時空的磨盤,無數個“自己”在腦海裏尖叫、重疊、廝殺!身體表麵的銀色時間紋路瘋狂閃爍,皮膚甚至開始出現詭異的、如同老照片褪色般的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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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瘋了!強行引動殘留的第十神怨,你會先被自己的悖論撕碎!”玄武龜驚駭欲絕。
    “閉嘴!”墨塵的思維在劇痛的風暴中死死堅守著最後一點清明,他死死盯著前方那個同樣被黑洞拉扯、在混亂與凶戾中掙紮的昨日之我,一道意念如同最鋒利的箭矢,狠狠射向對方的意識核心:
    “幫我!引爆它!把你的第十神怨……灌進那個黑洞!這是我們……唯一的生路!你想……徹底消失嗎?!”
    這道意念帶著靈魂烙印的劇烈共鳴和同源的時空錯位感,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昨日之我的意識上!
    昨日之我猛地轉頭!那雙冰冷的、充滿混亂和殺戮的眼眸,死死盯著墨塵,又看向天空中那正在瘋狂擴張、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黑洞奇點。他眼中的混亂在劇烈翻騰,殺戮的凶性與求生的本能瘋狂衝突。
    就在墨塵以為他要再次失控攻擊時——
    “吼!!!”
    昨日之我發出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的、混合著痛苦、決絕與最後一絲本能的咆哮!他不再抵抗那來自黑洞的吸力,反而借著那股力量,龐大的身軀如同離弦之箭,猛地衝天而起!殘破的玄武戰甲爆發出最後的光芒,他雙手緊握弑神槍,將槍身纏繞的九道汙穢血芒催發到極致,同時,他神魂深處那與墨塵同源的第十神怨殘留之力,被徹底點燃、引爆!
    轟——!!!
    一股比墨塵引動的更加狂暴、更加汙穢、更加充滿錯亂感的時空亂流,從昨日之我的弑神槍中爆發出來!這股力量不再是無形,而是化作一道粘稠如墨、內部閃爍著無數破碎時空景象的黑暗洪流,帶著毀天滅地的悖論威能,狠狠撞向天空黑洞的核心奇點!
    與此同時,墨塵也拚盡最後的力量,將手中弑神槍強行舉起,指向那黑洞!槍尖引動的、相對微弱卻同樣本質的第十神怨時空亂流,緊隨其後,如同匯入主流的支脈,融入那道黑暗洪流!
    兩道同源而出、卻又因時間閉環而悖論相對的時空錯位之力,在時間黑洞的恐怖吸力下,如同兩條咆哮的孽龍,狠狠撞在了一起,灌入了那深邃的奇點之中!
    轟隆隆隆——!!!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爆炸發生了!沒有聲音,沒有光芒,隻有一種……純粹到極致的“混亂”爆發!
    時間黑洞的擴張猛地一滯!
    奇點所在的位置,空間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平靜水麵,但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無數道瘋狂扭曲、折疊、破碎、又強行粘合的空間裂痕!這些裂痕並非黑色,而是呈現出一種光怪陸離、不斷變幻的混沌色澤!時間在這裏徹底失去了意義,過去、現在、未來的碎片如同破碎的萬花筒般瘋狂旋轉、交疊、湮滅!
    一個由純粹時空悖論衝突形成的、更加恐怖、更加不穩定的……微型黑洞漩渦,在原本奇點的位置瞬間形成、膨脹!
    它貪婪地、瘋狂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時間秘境的碎片、凝固的骸骨塵埃、甚至……那兩道引爆它的、同源悖論的時空亂流本身!它像一個貪婪的饕餮,連構成自己的“食物”都不放過!
    轟!
    那巨大的天空裂隙瞬間被這新生的悖論黑洞撕扯得支離破碎!恐怖的吸力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狂暴、更加無序的時空湮滅風暴!
    “就是現在!抓住機會!”玄武龜的吼聲帶著劫後餘生的狂喜和急迫。
    墨塵根本來不及思考!在吸力消失的瞬間,他強忍著身體幾乎要散架的劇痛和神魂被撕裂的眩暈,猛地撲向旁邊昏迷的麒麟獸!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巨大的麒麟獸半扛半拖在背上,同時將殘存的所有力量,毫無保留地注入胸前那片布滿裂痕的混沌時間甲胄!
    “玄武!鎮!時間!流!”
    嗡!
    胸前甲胄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暗灰色的混沌符文與銀白色的時間符文瘋狂流轉、融合!一股沉重而流淌的力量瞬間擴散開來,形成一層薄薄的、卻蘊含著混沌包容與時間流淌之力的光暈,勉強籠罩住墨塵和背上的麒麟獸!
    就在這層光暈形成的刹那,那狂暴的時空湮滅風暴已然席卷而至!
    轟!
    墨塵感覺像是被無數顆星辰同時撞擊!護體光暈劇烈閃爍、明滅不定,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無數道細碎的時空碎片如同最鋒利的刀片,狠狠切割在光暈之上,也切割在墨塵的身體上!劇痛如同海嘯般淹沒了他!
    他死死咬著牙,口中滿是腥甜,視線被鮮血和混亂的光影模糊。他隻有一個念頭:撐住!衝出去!
    他扛著麒麟獸,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殘舟,在毀滅性的時空風暴中艱難地、踉蹌地向著湮滅區域相對薄弱的邊緣衝去!每一步都重若千鈞,仿佛在與整個崩潰的世界角力!
    就在他即將被狂暴的亂流徹底撕碎的瞬間——
    前方,那片因黑洞湮滅而變得極度不穩定的空間邊緣,突然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哢嚓”一聲碎裂開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扭曲不定的空間裂縫,在混亂的光影中一閃而逝!裂縫之外,透出一絲……屬於正常時空的、久違的清新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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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路!
    墨塵眼中爆發出最後的光芒!他榨幹體內最後一絲潛能,甚至燃燒了部分神魂本源,胸前甲胄的光芒猛地一漲,強行在狂暴的亂流中撞開一條縫隙,扛著麒麟獸,朝著那道轉瞬即逝的裂縫,縱身一躍!
    在躍入裂縫的最後一瞬,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那片凝固的時間戰場,已經徹底化作了混沌的漩渦。無數骸骨塵埃在悖論風暴中化為虛無。而在那漩渦的最中心,昨日之我的身影已經變得極其模糊、透明。他殘破的戰甲正在崩解,手中的弑神槍也化作點點暗金光粒消散。他最後似乎也感應到了墨塵的目光,那模糊的臉上,冰冷的殺意早已消失,隻剩下一種難以言喻的……釋然?還有一絲……屬於“墨塵”本源的、對自由的渴望?
    隨即,他的身影連同那片崩潰的時空,徹底被狂暴的悖論黑洞吞噬、湮滅,歸於永恒的混沌。
    “再見了……‘我’……”墨塵心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隨即被卷入狂暴的空間亂流。
    ……
    劇烈的顛簸與撕扯感再次傳來,但強度遠不如歸墟和黑洞風暴。墨塵死死護住背上的麒麟獸,在混亂的空間通道中翻滾、碰撞,不知過了多久。
    噗通!
    一聲沉悶的落水聲。
    冰冷刺骨、帶著濃鬱水汽和草木清香的液體瞬間淹沒了墨塵。他嗆了幾口水,掙紮著浮出水麵。
    眼前不再是死寂的荒原或凝固的戰場,而是一片……籠罩在朦朧霧氣中的、無邊無際的沼澤。參天的古木根係虯結,盤踞在渾濁的水麵上。濃密的、散發著奇異熒光的藤蔓從樹枝上垂落。空氣潮濕而凝重,彌漫著腐殖質和某種未知植物的奇異甜香。遠處傳來不知名蟲豸的鳴叫和水麵下生物遊弋的細微聲響。
    生機!久違的、屬於正常時空的生機!
    墨塵大口喘息著,冰冷的沼澤水讓他混亂的頭腦清醒了一些。他艱難地拖著昏迷的麒麟獸,遊向最近一塊突出水麵的巨大虯結樹根。
    將麒麟獸沉重的身軀推上樹根,墨塵自己也耗盡力氣地爬了上去,癱倒在濕滑的木頭上,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咳嗽都帶出帶著內髒碎片的血沫。左肩的傷口在冰冷的汙水浸泡下痛得麻木,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
    他低頭看向胸前。那片融合了混沌與時間的甲胄區域,光芒徹底黯淡下去,無數裂痕交錯,甚至有些地方出現了細微的剝落。但仔細看去,在那些裂痕深處,在暗灰與銀白的符文間隙,似乎隱隱多出了一些極其細微的、如同水波流轉般的淡銀色鱗片狀紋路,散發著微弱卻堅韌的時間氣息。
    “時間……鱗?”墨塵喃喃自語,感受著甲胄深處傳來的、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流淌的力量感。
    就在這時,他背上的麒麟獸突然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墨塵連忙轉身查看。
    隻見麒麟獸額頭那布滿裂痕的獨角尖端,不知何時,竟然吸附著一小撮極其微小的、閃爍著夢幻般銀白色澤的……“砂礫”!正是之前在秩序之碑下,墨塵戰甲吞噬過的那種時間流沙!此刻,這些流沙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緩緩融入麒麟獸獨角裂痕深處。隨著流沙的融入,它獨角上那些猙獰的裂痕,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其緩慢地愈合!一絲微弱卻精純的空間波動,伴隨著同樣微弱的時間韻律,從它體內散發出來。
    “這是……”墨塵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和希望。
    突然!
    嗡——!
    一道冰冷、精準、不帶任何感情的意念波動,如同無形的探針,瞬間掃過這片廣袤的沼澤!這意念波動強大無比,遠超墨塵之前遇到的任何存在,其目標……赫然鎖定了他身上殘留的、秩序之碑的審判烙印,以及弑神槍那無法磨滅的凶戾氣息!
    緊接著,一個宏大、冰冷、如同規則本身宣告的聲音,在墨塵的識海中直接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
    “檢測到高危時空擾動源!檢測到非法篡改因果律痕跡!檢測到禁忌武器‘弑神槍’氣息!”
    “目標鎖定!編號:流放者墨塵。”
    “時空管理局第零七四九號執法者,奉‘時序法典’之命,予以清除!”
    “敕令: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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