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在時間循環裏罵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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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死寂。絕對的虛無。
    墨塵的意識漂浮在無垠的黑暗裏,感覺不到身體,感覺不到時間,甚至連“存在”本身都變得模糊不清。隻有神魂深處那兩道烙印——冰冷的秩序審判與永恒的時空錯位——如同兩顆燒紅的星辰,在無盡的虛空中散發著灼痛與混亂的微光。
    裁決者那“格式化”的敕令如同最後的喪鍾,餘音在虛無中回蕩,帶來徹底的絕望。
    結束了?
    就這樣……結束了嗎?
    麒麟……它最後那拚盡一切的嘶吼和燃燒的空間銀芒……
    一股強烈的不甘混合著對夥伴的擔憂,如同瀕死的火星,在墨塵沉寂的意識深處猛地跳躍了一下!
    轟——!!!
    眼前無盡的黑暗驟然破碎!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鏡麵!
    刺目的光線、震耳欲聾的轟鳴、混雜著血腥與硝煙的灼熱氣流瞬間將他淹沒!
    “殺——!!!”
    震天的喊殺聲如同海嘯般衝擊著耳膜!墨塵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條熟悉的、被鮮血染紅的青石巷中!殘破的房屋在燃燒,濃煙滾滾。四麵八方,無數麵目猙獰、散發著凶戾妖氣的妖獸如同潮水般湧來!它們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巷子中央那個孤零零的少年——正是初出茅廬、剛剛覺醒玄武血脈不久的自己!那時的他,眼神中充滿了驚惶與絕望,手中的兵器隻是一把崩了口的破鐵刀!
    “不……不!快躲開!”墨塵發出無聲的呐喊,想要衝過去推開那個弱小的自己。然而,他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鎖鏈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一頭巨大的、長著犄角的狼妖,帶著腥風,張開血盆大口,狠狠撲向巷子中央那個滿臉驚恐的少年!
    噗嗤!
    利爪撕裂皮肉的聲音清晰得令人牙酸!鮮血如同噴泉般濺射在墨塵臉上,帶著滾燙的溫度和濃重的腥氣!那個弱小的“墨塵”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撞飛,砸在燃燒的斷壁上,生死不知!
    “呃啊啊啊——!”墨塵目眥欲裂,靈魂深處的劇痛遠勝肉體!他想怒吼,想殺戮,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場景瞬間切換!
    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般抽打在身上。他站在一片燃燒著紅蓮業火的古老鬥場中央,腳下是刻畫著巨大賭局陣紋的冰冷地麵。對麵,一個籠罩在陰影中、看不清麵容的身影發出陰冷的嘲笑。賭注……是弑神槍的一縷本源氣機!他看到自己咬緊牙關,眼中燃燒著瘋狂的賭徒光芒,將手狠狠按在陣紋之上!下一刻,陣紋爆發出吞噬一切的血光,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投入了絞肉機,被強行撕扯、剝離!劇痛讓他瞬間蜷縮在地,發出野獸般的哀嚎!
    “愚蠢!停下!”墨塵在心中咆哮,想要阻止那個衝動的自己。然而,他依舊是旁觀者,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在痛苦中掙紮,本源氣機被無情奪走!
    畫麵再轉!
    一片荒蕪死寂、布滿巨大骸骨的戰場上!天空是破碎的血色!他渾身浴血,玄武戰甲殘破不堪,手中的弑神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十三道血色怨芒!槍尖所指,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片片碎裂!一個模糊而威嚴的巨大身影在破碎的空間後發出震怒的咆哮!那身影……帶著天道般冰冷無情的威壓!他看到未來的自己,眼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悍然挺槍刺向那無法想象的恐怖存在!然而,槍芒在接觸到那身影的瞬間,如同泥牛入海,瞬間崩解!緊接著,一隻遮天蔽日的巨手帶著湮滅一切的氣息,狠狠拍落!
    “跑啊!”墨塵的靈魂在尖叫!但那個未來的自己,卻如同被釘在原地,眼中充滿了不甘與絕望,眼睜睜看著毀滅降臨……
    轟——!!!
    無盡的痛苦、絕望、憤怒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墨塵的意識!每一個場景都是他記憶深處最慘痛的傷疤!每一次失敗,每一次瀕死,每一次被命運無情碾壓的瞬間,都被強行翻出,在他眼前一遍又一遍、無比清晰地重演!時間仿佛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循環,每一次循環都更加痛苦,更加絕望!他像一個被困在琥珀裏的蟲子,被自己最深的恐懼反複淩遲!
    “為什麽?!為什麽總是我?!為什麽每一次都是絕境?!為什麽每一次都要被碾碎?!”一次次的輪回重演,將墨塵逼到了瘋狂的邊緣!他不再僅僅是痛苦地旁觀,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積壓了無數輪回的滔天怨憤與不甘,如同壓抑萬載的火山,在又一次目睹“自己”被天道巨掌拍成齏粉的瞬間,徹底爆發了!
    “賊老天——!!!”
    一聲震動整個循環幻境的、充滿了無盡怨毒與憤怒的咆哮,如同開天辟地的驚雷,猛地從墨塵靈魂深處炸開!這咆哮並非聲音,而是純粹意誌層麵的衝擊!它無視了循環的禁錮,無視了法則的壓製,帶著對不公命運的控訴,對無情天道的詛咒,狠狠撞向這循環幻境的壁壘!
    轟隆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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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由痛苦記憶構成的循環幻境,在這聲傾注了墨塵所有怨念、所有不甘、所有憤怒的靈魂咆哮衝擊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琉璃穹頂,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誰在瀆天?!”一個宏大、冰冷、帶著絕對威嚴與震怒的聲音,如同九天驚雷,猛地從循環幻境的“天空”炸響!伴隨著聲音,一隻由純粹法則構成的、纏繞著秩序鎖鏈的巨大金色眼眸虛影,在布滿裂痕的幻境天穹之上驟然睜開!冰冷的金色瞳孔如同兩輪烈日,帶著審視萬界、裁決生死的無情目光,瞬間鎖定了下方發出咆哮的墨塵!
    天道的意誌投影!這循環幻境,並非簡單的記憶回放,而是融入了某種更高層麵的、類似天道懲戒的法則!
    巨大的威壓如同億萬座神山轟然壓下!墨塵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碾成粉末!那金色眼眸的凝視,帶著抹殺一切褻瀆者的冰冷意誌!
    然而,就在這絕對的天道威壓降臨的刹那,墨塵神魂深處,那兩道幾乎被痛苦淹沒的烙印——秩序審判與時空錯位——仿佛受到了最強烈的刺激,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秩序烙印爆發出刺目的白光,如同不屈的逆鱗,對抗著天道意誌的威壓!
    時空錯位烙印則散發出混亂的暗金汙芒,如同扭曲的毒蛇,試圖擾亂那冰冷眼眸的鎖定!
    兩種烙印的力量在墨塵瀕臨崩潰的靈魂中激烈衝突、對抗,同時也……微妙地幹擾了天道意誌投影的絕對壓製!
    就是這一線幹擾帶來的、極其短暫的喘息之機!
    墨塵那被怨憤點燃的意誌,如同在狂風中守護最後一點火星,死死抓住了神魂中那因烙印衝突而短暫出現的……一絲“清醒”!
    他不再僅僅是憤怒的咆哮!
    他破碎的識海在劇痛與混亂的風暴中,如同被閃電劈開的混沌,強行凝聚起一絲冰冷的、屬於“觀察者”的理智!
    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天穹上那隻冰冷的金色巨眼!同時,他將胸前甲胄那新生的、在現實瀕死狀態下進化的“時間感知”能力,不顧一切地催動起來!雖然此刻沒有實體甲胄,但這感知力源自他的神魂本源!
    嗡!
    奇異的視野瞬間展開!
    不再是具體的痛苦記憶場景,而是……構成這個循環幻境本身的法則框架!
    他看到!無數條代表著“過去痛苦”的、散發著濃鬱負麵情緒的灰黑色時間流線,如同無數條鎖鏈,從四麵八方纏繞而來,死死捆縛著他的意識核心!
    他看到天穹上那隻冰冷的金色巨眼,其核心由無數道代表著“天道懲戒”、“命運枷鎖”、“痛苦循環”的冰冷金色法則鏈條構成!
    他更看到,在這循環幻境的根基之處,一個極其微小、卻散發著奇異波動的“點”——那是他最初被裁決者“格式化”力量衝擊神魂、陷入昏迷的瞬間!是整個痛苦循環的起始錨點!
    “循環的……起點!”墨塵破碎的識海中,如同點亮了最後的燈塔!一個極其瘋狂、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念頭瞬間成型!
    他要打破循環!不是靠蠻力對抗那恐怖的天道之眼,而是……擾亂這個循環的根基!用混亂對抗秩序!用悖論撕裂循環!
    “弑神!第十神怨!給我共鳴!撞碎那個錨點!”墨塵在靈魂深處發出無聲的、歇斯底裏的咆哮!他不再壓製神魂深處那道永恒的時空錯位烙印,反而將全部殘存的意誌、連同對天道不公的滔天怨念,狠狠撞向那凝固的時空悖論“傷疤”!
    轟——!!!
    墨塵神魂深處,那代表著第十道神怨之力的時空錯位點,如同被投入了火星的油桶,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混亂暗金光芒!一股狂暴、錯亂、充滿悖論感的時空亂流轟然爆發,狠狠撞向他感知到的、循環幻境的起始錨點!
    這股力量並非攻擊,而是……汙染!是扭曲!是將一個凝固的時空悖論,強行“釘”入一個代表痛苦循環起點的穩定時間節點!
    噗嗤——!!!
    一聲仿佛氣泡破裂的輕微聲響!
    那個代表著昏迷瞬間的起始錨點,在接觸到第十神怨混亂時空亂流的瞬間,其穩定的時間結構瞬間發生了無法理解的錯亂!
    錨點所在的時間坐標……模糊了!
    它所代表的“瞬間”,其“過去”與“未來”的界限……被強行扭曲、交疊!
    轟隆隆隆——!!!
    整個由痛苦記憶構成的循環幻境,如同被抽掉了基石的摩天大樓,猛地劇烈震蕩、扭曲起來!那些纏繞著墨塵意識的灰黑色痛苦鎖鏈,瞬間變得紊亂、斷裂!天穹上那隻冰冷的金色巨眼虛影,其由無數金色法則鏈條構成的結構,也因為這根基的動搖而劇烈閃爍、明滅不定!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現出……一絲代表著“邏輯錯誤”的混亂光芒!
    “悖論……幹擾……錯誤……”那宏大冰冷的聲音帶上了刺耳的雜音和無法理解的混亂。
    “就是現在!”墨塵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厲芒!他不再去看那混亂的天道之眼,而是將全部力量,所有意誌,所有的不甘與憤怒,化作最後、也是最純粹的一道靈魂衝擊,狠狠撞向那被第十神怨汙染、變得扭曲模糊的起始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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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我——破!!!”
    轟——!!!
    如同宇宙大爆炸般的恐怖衝擊在墨塵意識核心爆發!
    那被扭曲的起始錨點,如同一個被撐爆的氣球,轟然炸裂!構成整個痛苦循環幻境的所有法則鏈條,在這一刻被徹底崩斷、粉碎!
    天穹上那隻冰冷的金色巨眼發出無聲的憤怒咆哮,瞬間崩解成無數破碎的金色光粒!
    周圍燃燒的青石巷、紅蓮賭場、血色戰場……所有痛苦的記憶場景如同被打碎的鏡子般片片碎裂、消散!
    無盡的黑暗再次降臨!
    然而,這一次的黑暗,不再是死寂的虛無!
    在意識徹底沉淪的前一瞬,墨塵那破碎的神魂深處,仿佛被第十神怨的悖論亂流和打破循環的衝擊強行拓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一點極其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屬於“現在”的感知,如同黑暗中的螢火,頑強地穿透了黑暗的帷幕!
    他“感覺”到了!
    冰冷堅硬的觸感……帶著古老青苔的潮濕氣息……一種沉重、肅穆、仿佛承載了無盡歲月的石質質感……
    還有……身邊傳來的,一聲聲沉重而急促的、帶著濕潤水汽的巨大喘息聲……以及,那喘息聲中夾雜的、一絲微弱卻熟悉的……祥瑞與空間交織的波動?
    麒麟?!
    墨塵的意識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在捕捉到這絲波動的瞬間,猛地跳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股龐大而精純的、帶著濃鬱水靈氣息和勃勃生機的暖流,如同決堤的甘泉,毫無征兆地從他身下接觸的冰冷石質地麵洶湧湧入!這股力量並非攻擊,反而充滿了滋養與修複的溫和意誌,瞬間包裹住他瀕臨崩潰的神魂和殘破的身體!
    “呃……”墨塵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呻吟,沉重無比的眼皮如同被膠水粘住,艱難地顫動了一下,最終……緩緩掀開了一條縫隙。
    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巨大的、布滿灰白色毛發和新生銀色鱗片的獸臉。麒麟獸!它巨大的頭顱就枕在墨塵身旁,那雙曾經覆蓋著厚重灰翳的赤紅獸瞳,此刻雖然依舊疲憊黯淡,但灰翳似乎褪去了大半,露出下方渾濁卻帶著一絲焦急和關切的眸光。它巨大的口鼻間噴吐著灼熱濕潤的氣息,每一次喘息都牽動著脖頸和背脊上大片依舊灰白、卻似乎多了一絲堅韌質感的長鬃。
    墨塵的目光艱難地移動。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巨大而空曠的古老殿堂中央。地麵由一種非金非玉、布滿奇異天然紋路的深青色巨石鋪就,散發出冰涼沉重的質感。那股源源不斷湧入他體內的、帶著水靈氣息的磅礴生機,正是源自身下這些深青色的巨石!巨石表麵濕潤,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散發著微弱熒光的青苔。
    殿堂極其宏偉,高不見頂,隱沒在深邃的黑暗之中。四周是巨大的、雕刻著無數玄奧水波與星辰軌跡圖案的青色石柱,支撐著穹頂。石柱之間,是厚重的、緊閉的、同樣刻滿古老符文的巨大石門。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水汽、古老塵埃的氣息,以及一種……深沉、厚重、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玄武之力?!
    墨塵的目光猛地被殿堂最深處吸引!
    那裏,並非供奉著神像,而是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由整塊深青色奇石雕琢而成的……玄武之碑!
    石碑古樸滄桑,其形態與歸墟之地那塊秩序之碑截然不同!它沒有爪印浮雕,碑身線條更加圓融厚重,如同背負著蒼茫大地。碑麵上,銘刻著無數繁複玄奧、如同天然水波與星辰運轉軌跡的深藍色符文!這些符文並非死物,而是在緩緩流淌、變幻,如同活著的江河與星圖!一股浩瀚、沉凝、包容萬物、滋養萬靈的磅礴水元之力與星辰偉力,正從石碑中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充盈著整個殿堂!正是這股力量,透過身下的青石地麵,滋養著墨塵和麒麟獸重創的軀體!
    “這是……玄武祖地?!”玄武龜激動到顫抖的聲音在墨塵識海中響起,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不會錯!這氣息!這水元星辰碑!是始祖玄武留下的傳承之地!我們……我們竟然被麒麟獸的空間之力帶到了這裏!天不絕我!天不絕我啊!”
    麒麟獸似乎聽懂了玄武龜的話,巨大的頭顱微微蹭了蹭墨塵的手臂,發出一聲虛弱卻帶著自豪的嗚咽。它額頭那根布滿銀色新生鱗片的獨角,此刻正散發著微弱卻穩定的空間波動,顯然正是它最後爆發的力量,在絕境中將他們帶入了這片傳說中的聖地。
    墨塵感受著身下源源不斷湧入的、溫和而磅礴的生機之力,滋養著他千瘡百孔的身體和神魂。胸前那片融合了混沌與時間的甲胄,在玄武祖地精純水元與星辰之力的滋養下,其上黯淡的時之鱗紋路正極其緩慢地恢複著光澤,裂痕邊緣似乎也在艱難地彌合。
    他艱難地抬起手,輕輕撫摸著麒麟獸那灰白卻堅韌了許多的毛發,看著它眼中那劫後餘生的疲憊與依賴,再望向殿堂深處那座流淌著生命偉力的玄武水元星辰碑……
    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混合著濃重的疲憊,席卷了全身。
    “活下來了……暫時……”墨塵的聲音嘶啞微弱,嘴角卻艱難地扯出一個疲憊到極點的弧度。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鬆懈,強烈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湧來,眼皮沉重得如同山嶽。
    在意識徹底陷入沉睡的前一刻,他仿佛聽到殿堂深處,那座巨大的玄武水元星辰碑,其流淌的深藍色符文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一個宏大、沉凝、如同大地脈動般的聲音,在他識海深處若有若無地響起:
    “背負烙印的……歸鄉者……你的時間……不多了……”
    “裁決者……已鎖定……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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