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文鬆一聽小七說老鍾被二牛家的人打死了，腦子裏“嗡”的一下，氣血上湧。
    他撂下碗筷就往門外跑。
    李停也急了，跟著他跑出門口，才想起晴晴還在屋裏床上睡覺呢！
    她一時手足無措，趕忙大聲喊住鍾文鬆，讓他先等一等。
    她對小七說：“你先在屋裏看著晴晴，我去給你大哥借輛自行車去！”
    鍾文鬆也聽到了她的話，心裏再急，也隻得等著。
    因為他明白，要是能借來自行車，比自己兩條腿往家裏跑要快得多。
    坡李莊有自行車的人家不過三家，李停準備去李香蘭家碰碰運氣。
    李停推著李香蘭家的自行車，回到自家院門口的時候，鍾文鬆正伸長脖子往她這邊張望。
    她突然想起了一個實際問題，就問鍾文鬆：“你會騎嗎？”
    鍾文鬆一邊從她手裏接過自行車，一邊喊小七出來，然後對她說：“我以前騎過我舅舅家的。……我先帶著小七走，你別著急，在家裏照顧好晴晴。”
    “今天夜裏我要是回不來，你明天一早再想辦法帶著孩子回南窪裏。”
    李停點了點頭，鍾文鬆等小七坐上自行車後座，就跨上車子騎著走了。
    鍾文鬆一路上騎得飛快，小七嚇得緊緊抱住他的腰。
    他們趕到村裏的時候，離大遠就聽到叫罵的聲音，看到自家空宅院的周圍圍了很多人在看熱鬧。
    鍾文鬆支好自行車，走進人群裏，看到老鍾閉著眼睛，躺在地上。
    大雁小燕文平文順還有聶大梅坐在老鍾身邊，在和二牛的娘還有他們家的兩個姐妹對罵。
    鍾文鬆幾步趕到老鍾身邊，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發現他氣息均勻，一路上提著的一顆心，這才回到了胸腔裏。
    說起來二牛家和他們家，是剛出五服的族人，二牛的爹鍾文梁和鍾文鬆同輩。
    不用問鍾文鬆也知道，兩家人這次幹仗，肯定是因為宅基地。
    老鍾家將要蓋房子的這處宅院，和二牛家的宅院中間以前是一條過道。
    後來村裏排房化了，兩家往各自那邊走，中間的小過道就廢棄了。
    對於這條過道的歸屬，村裏也沒有個說法。
    其他人家建房的時候，都是左右兩家商量著，把小過道一分為二，各占一半了。
    現在老鍾家要建房子了，今天挖地基，老鍾就讓建房的師傅把線放在過道中間，按照放的線挖地基。
    鍾文梁不願意了，直接往地基線上一躺，說要是按著這個線挖地基，就先把他打死。
    老鍾問他為什麽，鍾文梁就說：“廢棄的小過道是公用的，不能占。你們要蓋房子，就按照你們挖出來的地基線去蓋，反正不能占公用的地方。”
    老鍾知道他是無理取鬧，不讓自家占一半，是想將來他家蓋房子時，把整條過道全占完。
    於是老鍾派文平叫來隊長鍾懷山，讓他來評評理。
    鍾文梁不聽，還說，鍾懷山的老婆是老鍾兒媳婦馬美蘭的姐姐，肯定是向著老鍾家的。
    老鍾氣不過，和他理論之間就動起了手。
    二牛的哥哥大牛是個複員軍人，身高體壯，要是鍾文同還活著，也就勉強能和他打個平手。
    如今文同沒了，鍾文鬆也不在家，老鍾根本就不夠他一個人打的，幾下子就把老鍾打倒在地上。
    文平和文順見狀，也撲上前撕打，可是他們兩個人被二牛和鍾文梁攔住，揍得鼻青臉腫。
    聶大梅領著大雁和小燕，坐在地上大聲叫罵。二牛的娘帶著他的兩個妹妹，也在對過和她們對罵。
    兩家人鬧得不可開交，周圍的鄰居也隻是看熱鬧。他們本來就是本家，一個村子裏的人都姓鍾，自家人窩裏鬥，其他人幫誰不幫誰，也隻能看笑話。
    小七心思活泛，看老鍾被打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兩個哥哥也不夠看的，這才拔腿跑去坡李莊找鍾文鬆。
    鍾文鬆先是喝止了聶大梅和大雁小燕，不讓她們再叫罵。
    那邊的人看到這邊不罵了，罵了一陣子覺得沒意思，也漸漸止了聲。
    鍾文鬆讓文平文順搭把手，兄弟三個把老鍾抬起來，直接抬進了二牛家的院子裏。
    二牛家的人沒提防他來這一手，有心想去拉老鍾，又怕他真的是被打得不好了，就不敢下手了，一時間沒了主意。
    鍾文梁趕忙去找鍾懷山，想讓他勸鍾文鬆把老鍾弄回去。
    鍾懷山拿眼睛剜了他一眼，說：“這會兒不說我親向著親了？人是你們打倒下的，我哪有那麽大的能耐，說讓他們抬走，他們就抬走？”
    “我說你們也真是膽子肥，你家大牛還是個退伍軍人呢，一身本事都用在打自家人身上了！”
    “前幾天支書還和我說，早先公社人武部和咱大隊裏說了，過了暑假開了學，就要把他安排到學校裏，當個民辦老師。”
    “村支書前幾天還問我人怎麽樣，這下子好了，這因為宅基地和鄰居鬧矛盾，都把人給打的沒氣兒了！”
    ”這村霸的名聲傳出去，我看大牛當老師的事兒，就沒什麽準兒了！”
    鍾文梁一聽慌了神，連忙給鍾懷山遞上煙，親自把火打著，說：“不就是半個過道嗎？你隻要去出個麵，給我文鬆老弟說一聲，讓他們把人抬走，以後這房子隨他們怎麽蓋，隻要不把我們這半邊也占走，我們都不會再鬧了。”
    然後又陪著笑臉說：“大牛這事兒，還要仰仗你在大隊裏多多美言。隻要安排他當了老師，讓他第一個就來感謝你！”
    鍾懷山擺擺手，說：“鄉裏鄉親的，別說什麽感謝不感謝的話……以後隻要把心思用在生產上，別老是和自家人爭宅邊子墊溝子那些蠅頭小利，讓外人看笑話就行。”
    鍾文梁帶著鍾懷山回到家，看老鍾還在二牛家的院子裏躺著，就對鍾文鬆說：“地上怪涼的，把你爹扶起來吧，該看病看病，該抓藥抓藥。”
    “你梁子哥說了，以後你這房子該咋蓋咋蓋，他不再幹涉了。”
    鍾文鬆聽了鍾懷山的話，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鍾文梁是什麽樣的人？全村人都知道，他就是無賴一個，怎麽這回這麽好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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