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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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好幾個工作人員,沒有人敢往文平身邊去。
    信訪辦的工作人員和他隔著二十米的距離,給他做思想工作:“同誌,你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啊!一直坐在這裏,孩子渴了餓了,也受不了啊!”
    那個工作人員說著話,往文平身邊走了兩步,“你看這樣行不行,要不你先把刀放下,給我說說你的冤屈。我再反映給領導,咱們有冤申冤。”
    鍾文平覺得他說的好像有點兒道理,看看懷裏的昊陽,嘴唇幹得起了皮,在他懷裏瑟縮著,一副驚懼的模樣。
    他突然想起,隻顧早起趕路,他自己吃不下,竟然連早飯也沒給孩子吃上一口。
    三歲多的孩子,跟著他餓到了現在。
    於是他哭了起來,一個五尺多的漢子,哭得稀裏嘩啦的,“我的老婆,被計生辦的人抓走引產,一屍兩命,一屍兩命啊!”
    他捶胸頓足,連日來的悲痛仿佛這一刻才有了宣泄口。
    他哭喊著:“必須要把抓我老婆的人法辦了,以命抵命……還有做手術的醫生,一個都不能放過!……”
    他哭得歇斯底裏,昊陽也驚恐地大哭起來。
    這些天的變故,對於這個不到四歲的孩子來說,太讓他不能承受了。
    鍾文鬆和鍾懷山匆匆趕來時,信訪辦的工作人員正蹲在鍾文平身邊不遠處。
    昊陽坐在一邊,鼻涕眼淚糊了一臉,正吃著好心的群眾給他買的零食。
    看到鍾懷山和鍾文鬆,文平停止了哭泣。
    他把菜刀放在自己脖子邊,一手指著鍾懷山:“我知道你是來幹什麽的,我告訴你鍾懷山,今天縣長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死在這裏。”
    鍾文鬆趕忙往他身邊走了幾步:“老三,你可不能做傻事啊!你看看陽陽,他那麽小,剛沒了媽,你可不能再有事了!”
    這時縣委大門裏麵走出來一個戴著眼鏡的工作人員,他對鍾文平說:“同誌,縣長知道你的冤情了,已經向計生委下了指示,按你說的,一定要處理他們。”
    “這樣,你們村裏的幹部也來了,這個是你哥哥吧?你看孩子都熱得受不了了,你把刀收起來,抱著孩子先隨他們回去。”
    文平拿刀的手抖了一下,看著他問道:“縣長說話算話不算話?”
    “算話,算話。你放心,他是一縣之長,是咱東洪縣最大的領導,他說出來的話,怎麽會不算話呢?”
    鍾文鬆看文平把菜刀放了下來,走過去抱起昊陽。
    有人解下了寫著“冤”字的白布條,卷成一卷遞給鍾懷山。
    鍾文平站起身來,把白布從鍾懷山手裏奪過來,把菜刀夾在裏麵,又夾在自己的胳膊肢裏。
    後來聽說當時帶人去抓鄺金玲的那個領頭的計生辦幹部,還有給鄺金玲做引產手術的醫生,都被免了職。
    鍾文平知道後不服氣,又鬧到縣政府,說一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縣裏把安撫鍾文平的任務,交給了洪橋鎮政府,口頭命令說得很直接:鍾文平再去縣委鬧事,公社書記就別再幹了!
    洪橋鎮政府又把燙手山芋丟給了聶圩村委:再管不住鍾文平,讓他去上麵鬧事,村委書記要另選他人!
    鍾懷山經過和村委一班人協商,決定租給小燕她們的三十畝地,免收五年的租金。
    又讓鍾文鬆出麵,好說歹說,才安撫住鍾文平。
    菜地還是租了下來。
    銀行的貸款卻遲遲沒有動靜。
    鍾昊宸問了鍾文鬆兩次,鍾文鬆說星期天他去信用社一趟,找張誌強問一問。
    昊宸想了想,對鍾文鬆說:“要不你星期天去問的時候,帶著我大媽一起去。畢竟是去她的親姐姐家,有些話她會好說一些。”
    鍾文鬆愣了一下,然後說:“她去不去沒啥區別,是張誌強的事兒,又不是她姐姐當家。”
    其實這隻是他的搪塞之詞,他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最近李停在和他冷戰。
    兩個人已經十多天沒有說話了。
    李停對他的不滿,是從李老滿去世之前就有了。
    那時候他借口要轉正考試,安心複習,每天放學後還待在學校裏,很晚才回家。
    李停知道他是在逃避照顧李老滿。
    他對李老滿的成見,應該是在坡李莊的時候就有了。那時候李老滿因為看不慣他,而曾經對他冷嘲熱諷。
    真正讓他結下心結的,是老鍾臨終前的“挪鋪”。其實每當想起那件事情,李停心裏也非常內疚。
    她知道鍾文鬆作為家裏的長子,是應該在兄弟們麵前起一個表率作用,讓父親從自己家裏出棺。
    可是當時李老滿84歲,是農村人說的正尋頭上。
    “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萬一老鍾從他們家裏出了棺,李老滿那年在尋頭上走了,又能從哪裏出棺呢?
    李老滿隻能從他們屋裏出殯,而老鍾則有五個兒子,因此李停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她既不想讓她爹從偏房裏出棺,又擔心要是一年從堂屋裏出兩次棺,對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不好。
    哪裏知道偏偏文順不當家,鄺金玲又較勁擰巴。
    老鍾被幾個兒子抬過來抬過去,讓村裏人看夠了笑話,兄弟幾個的臉都被丟盡了。
    最後還是沒成家的小七,連夜賒賬蓋起了幾間鐵皮房子,讓老鍾從堂屋裏出了殯。
    而作為長子的鍾文鬆,父親“挪鋪”的風波,恐怕成了他心裏的一根刺。
    他們兄弟裏最小的小七,比他這個做大哥的還要有擔當。
    在李老滿最後的兩個月,生活已經不能自理。鍾文鬆找了借口,不聞不問。
    李停一個人照顧她爹,的確很吃力。
    可是她性子要強,鍾文鬆裝聾作啞,她也不會主動要他來幫忙。
    然而心裏的怨念,卻已經種下了。
    好在李老滿去世後,這一年的喜事接踵而至。
    先是晚晴考上了師範學院,其後鍾文鬆也通過考試,從民辦教師轉為正式的人民教師。
    家裏一下子出了兩個吃商品糧的人,鍾文鬆的工資是以前當民辦教師時的幾倍,家裏的經濟條件立馬就得到了改善。
    李停心裏的怨念不覺淡了很多。
    她第一次覺得,上天待自己還不算太薄。
    這次鍾文鬆惹惱她的,是另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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