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關於菜場經營的很多決策，基本上都是昊宸在拿主意。
    因此葡萄園的事務，也是由他部署。
    小燕相當於參謀，鍾文平和鄺金鎖還有馬美蘭，隻管幹活。
    這幾年，村民們眼看鍾昊宸他們的菜場產出來的蔬菜供不應求，掙了不少錢，眼饞得不得了。
    也紛紛效仿他們，在自己家的自留地裏，搭大棚種蔬菜。
    種菜的人多了，蔬菜便沒有以前的市場需求量大了。
    於是鍾昊宸就把菜場的經營，直接交給鄺金鎖和小燕打理。
    他和文平專門經營葡萄園。
    昊陽已經上了小學，文平領著一班幫工的村民，整日在葡萄園裏勞作。
    昊陽每次放學回家，就去二媽馬美蘭家報到。文平在葡萄園裏幹完活，晚上回來，再帶昊陽回家睡覺。
    有時候菜場裏的活比較多，文平回來的太晚了，昊陽就在馬美蘭家裏睡著了。
    隔著院門聽到二嫂說昊陽睡了，他再轉頭往自己家裏走。
    自從姚天銘出事，廉仙芝也不去學校裏代課了。
    她直接收拾了行李，連招呼也不和任何人打，頭也不回地走了。
    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後來還是鍾苗苗說，她媽媽去了上海。
    廉仙芝有一個遠房表姐，前幾年跟著別人，去了上海當保姆。
    後來大城市興起了月嫂這一新的行業，隻要培訓合格，一個月能拿四五千塊錢。
    於是廉仙芝就去上海投奔表姐，要去家政公司當月嫂。
    鍾麒祥醉眼惺忪地剔著牙花子：“跑吧，可著勁兒跑！結婚證在老子手裏，看她娘的能跑到哪裏去！”
    剛過完春節，鍾寶兒病情就嚴重，幾天不吃不喝之後，終於解脫了。
    鍾寶兒以前都是由馬美娥照管著，後來又抱回來的那個男孩，起名鍾澤宇，也是由馬美娥照顧。
    馬美娥幾年前就檢查出來是乳腺癌中期，當時做過手術之後，醫生說得按療程化療，還得按時複查。
    鍾懷山想著村裏的秋生娘也是這個病，做過手術後就像沒事人一樣，再加上家裏一大攤子，都得她操勞，就沒有放在心上。
    既沒有按醫生的囑咐去化療，也沒有去複查過。
    鍾懷山因為村委裏的工作，每天得按時按點吃飯；
    鍾麒祥的酒和菜，得有人準備；
    鍾澤宇還小，需要人照顧；
    鍾寶兒癱在床上，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更是離不開人……
    一大家子人，除了廉仙芝和鍾苗苗，仍然離不開馬美娥。
    如今廉仙芝也走了！
    還好鍾苗苗兩年前小學畢業，就不願意去上學了。
    不管情不情願，馬美娥忙不過來的時候，她也能提手墊腳的幫點兒小忙。
    鍾寶兒一死，馬美娥每天緊繃的那根弦，好像突然之間，一下子就繃不住了。
    從一個整天不停旋轉的陀螺，直接就臥床不起了。
    鍾懷山不進家，鍾麒祥隻操心自己有沒有酒喝。
    每天早起先抿上兩大杯，兩眼一眯縫就到了天黑。
    鍾苗苗倒是不上學了，可是在廉仙芝走後不久，她也擅自離開了家。
    走之前，連個招呼都沒有和馬美娥打。
    馬美娥一倒下，三歲的鍾澤宇饑一頓飽一頓，吃了上頓沒下頓。
    原本白白胖胖的小臉，如今麵黃肌瘦，渾身上下都是髒兮兮的。
    鍾麒祥稍微清醒點，又趕上心情沒那麽惡劣時，會扔給他一些吃的。
    可是他清醒的時候少，心情好的時候更少。
    因此大多時候，鍾澤宇都是被鍾麒祥罵著“小雜種”，跑到左鄰右舍去討吃的。
    鍾文鬆家，二愣子家……
    去的最多的，就是馬美蘭家。
    當然這也是因為，有馬美蘭是他的姨奶這一層關係。
    那年趙天賜誤喝硫酸，被搶救過來之後，有大半年都不能正常進食，也不能說話。
    包括嘴巴在內的下半張臉，被毀得麵目全非。
    因此鍾麒瑞懷著孕，還要伺候趙天賜。
    生下兒子後，更是連家門都出不了。
    如今幾年過去了，趙天賜倒是不要人伺候了，孩子也大一點兒了。
    可是一直是家裏頂梁柱的趙天賜他爹，卻又病倒了。
    家裏的經濟壓力更大，這幾年要不是鍾懷山時不時的幫襯著，鍾麒瑞覺得她都支撐不下來。
    還好他們夫妻倆感情還算不錯，因此思量之後，鍾麒瑞和趙天賜把孩子給老父親放在家裏，一起出去打工了。
    所以在馬美娥病情嚴重的時候，鍾懷山才給鍾麒瑞打了電話。
    鍾麒瑞趕到家裏時，剛好趕上奔喪。
    畢竟是同一個爹的姐姐，馬美娥病重的日子，都是馬美蘭在跑前跑後。
    馬美娥是抓著馬美蘭的手咽的氣。
    彌留之際，她喘著氣對馬美蘭說，她這輩子太苦了，下輩子不要再來了。
    說得馬美蘭兩眼淚。
    她自己又何嚐不苦。
    眾生皆苦，各有各的苦。
    馬美娥臨咽氣之前水米不進，鍾懷山托了人，總算把信兒捎給了廉仙芝和鍾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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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捎信的人說，廉仙芝經過家政公司培訓，成了月嫂，剛接了一個雇主，沒辦法回來。
    鍾苗苗則是托親戚新找了一個工作，在一家夜總會裏，做端茶送水的侍應生。
    總之，她們都不能回來。
    馬美娥的葬禮上，隻有鍾麒瑞一個人哭靈。
    鍾麒祥全程耷拉著腦袋，按喊禮官的要求，做著三跪九叩的動作。
    他沒有喝酒，但是看上去也沒有多麽清醒。
    程華偉的確有真本事，指導鍾昊宸把葡萄園搞得風生水起。
    第一年就有了不少盈利。
    隨著葡萄園的種植走上正軌，鍾昊宸不光得到了來自縣級和鄉鎮級的各種褒獎，也收獲了美滿的愛情。
    說不上是誰先主動的，反正那天晚上，兩個人都喝了酒。
    第二天就宣布確定了關係。
    程華偉比鍾昊宸大了三歲。鍾昊宸二十三，程華偉二十六。
    馬美蘭自是喜不自禁：“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大三歲好啊！”
    好的豈止是大了三歲，還有程華偉可是一個有本科文憑的大學生。
    程華偉的媽媽對這門親事不太滿意，說供女兒讀大學有什麽用，到頭來嫁了個初中學曆的農民，真是白瞎了。
    她的的老爸卻很開明，他對於鍾昊宸早有耳聞，很是欣賞這個年輕人的魄力。
    今年真是個好年景，喜事接踵而至。
    鍾晚晴去年結的婚，今年就喜得千金。
    鍾昊宸年前就要結婚了！
    剛商量好婚期，又有喜訊傳來：
    八年沒有音信的鍾家老七鍾文濤，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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