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的“歸魂舟”劈開三尺浪，船舷上用護心蓮汁混著莫氏族人鮮血繪製的藥草紋在月光下流轉微光，每道紋路都在海風裏散發著淡淡的苦香——那是莫老臨終前叮囑的“護魂陣”，能暫時掩蓋帝氏神紋的波動。帝臨天抱著父親的遺體站在船頭，望著蒼瀾城的燈火漸成光點，忽然聽見深海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像有巨物在海底翻滾。
    “公子！是鐵鯨！”老船工李伯突然指著左前方，布滿老繭的手指幾乎戳進船舷。月光照亮海麵，無數齒輪狀的金屬片破浪而出，連成足有十丈長的巨鯨輪廓，鯨眼是兩盞燃燒的幽藍火盆，鯨須化作機械觸須，每根末端都掛著滴著機油的鐵鉤。
    “異世機械教的吞星鯨……”帝臨天握緊父親遺體的鎖鏈，想起莫老曾在藥廬說過的話，“用深海玄鐵鍛造，齒輪核心能吸收天地靈氣。”巨鯨破水而出的刹那，他看清其外殼由上千片齒輪拚接，每片齒輪都刻著機械教宗的齒輪十字徽記，而在鯨口開合間，半片嵌著帝氏家紋的殘片閃過——那是東方家從帝氏神墓搶走的初代神紋碎片。
    三道天雷從掌心劈出，卻在觸碰到鯨殼時僅濺起幾點火星。齒輪間滲出的潤滑油將電能導入海水，船周的海麵頓時沸騰，氣泡翻湧中傳來鋸齒轉動的轟鳴。吞星鯨的巨口完全張開，內部三層鋸齒開始逆時針旋轉，腥風夾著鐵鏽味撲麵而來，竟比東方家的血鴉更令人窒息。
    “父親，得罪了。”帝臨天低聲呢喃，解開縛住遺體的玄鐵鎖鏈。父親的殮衣在海風中飄動，頸間的帝氏玉佩與他的神紋產生共鳴，星盤突然在懷中發燙，盤麵中央的太極圖竟浮現出初代帝氏神紋——那是條環繞創世鼎的雷罰巨龍，龍爪緊握著半片逆鱗，正是龍氏逆鱗劍鞘的雛形。
    蒼淵島方向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龍吟，青色光芒穿透霧靄，一條渾身覆蓋琉璃般龍鱗的巨鯨破水而出。不同於機械造物，這條青龍的龍角纏繞著乳白色霧靄，龍鱗間流淌的青光與帝臨天的玉佩遙相輝映，每片鱗甲都刻著古老的護島符文。
    “吼——！”
    青龍的龍息如星河傾瀉，青金色的能量流掃過吞星鯨的齒輪外殼，玄鐵瞬間熔成鐵水，齒輪核心在高溫中發出刺耳的悲鳴。帝臨天看見，巨龍的瞳孔裏清晰倒映著他懷中的父親遺體，龍目中竟有淚光閃爍，仿佛在哀悼帝氏一脈的多舛命運。當吞星鯨的頭顱沉入海底時，其外殼上的帝氏殘片被龍息震飛，精準落入他掌心——殘片上的神紋，竟與他後背的雷罰紋路完美契合。
    青龍的龍尾輕掃歸魂舟，船體頓時加速十丈，穩穩停在蒼淵島的碼頭。月光穿透霧靄，照亮碼頭上的青石板，每塊石板都刻著半片逆鱗的圖案，當歸魂舟的藥草紋護陣觸碰到石板時，竟發出琴瑟和鳴般的清響。
    “帝臨天。”
    清冷的聲音從霧中傳來，戴著鬥笠的灰袍少年緩步走出，腰間懸著的劍鞘末端露出半截龍形紋路，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青光。鬥笠邊緣的銀鈴隨步伐輕響，驚起礁石上棲息的藍羽海鳥，鳥羽飄落時，竟自動排列成帝氏神紋的形狀。
    少年停在三步外，劍鞘突然發出輕鳴，與帝臨天懷中的星盤產生共振。他這才看清，劍鞘由十九片真龍逆鱗拚成，每片鱗甲都映著他頸間玉佩的光澤，而少年的袖口下，隱約可見與他相同的雷罰紋路——那是神族血脈的標誌。
    “從你在東方家主府捏碎星盤時，我就在等這一天。”少年抬手，鬥笠陰影裏露出精致的下頜線，聲音裏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是龍紫悅，逆鱗劍鞘的持有者。”
    海風掀起少年的灰袍，內襯上繡著的帝氏家紋讓帝臨天瞳孔驟縮——那是完整的六芒星紋，比他玉佩上的多出兩道尾翼，正是帝氏失傳已久的“歸墟紋”。星盤此刻瘋狂震顫，盤麵中央的太極圖與劍鞘上的逆鱗紋完全重合，仿佛在印證二十年前兩族先祖的血盟。
    “紫悅小姐……”帝臨天單膝跪地，將父親的遺體輕輕放在石板上，“家父臨終前，讓我帶著星盤和玉佩來找您。”他抬頭時，發現紫悅的鬥笠邊緣沾著幾點水珠，不知是霧露還是淚痕，而她握劍鞘的手指，正無意識地摩挲著刻有“帝”字的鱗甲。
    紫悅忽然轉身，劍鞘指向霧中若隱若現的島嶼：“先安葬帝叔叔。蒼淵島的葬神淵，是帝氏與龍氏共同的歸魂地。”她的聲音恢複清冷，卻在提起“帝叔叔”時，尾音微微發顫，“二十年前，你父親抱著繈褓中的你來到龍氏，說帝氏神紋需要逆鱗劍鞘的守護。”
    碼頭的霧靄突然翻湧，遠處傳來海浪撞擊礁石的轟鳴。帝臨天抱起父親的遺體，看見紫悅的灰袍下擺繡著排小字，正是帝氏祖訓的後半段：“神紋不絕，逆鱗不折”。他忽然想起莫老臨終前的話，想起葬神淵的血靈果，想起青龍眼中的淚光——原來，所有的苦難與追尋，都是為了此刻，帝氏神紋與逆鱗劍鞘的重逢。
    當他跟著紫悅踏入霧陣時，星盤突然投射出蒼淵島的全貌：島嶼中央的歸魂崖上，矗立著刻滿兩族盟約的石碑，而石碑下方的地宮入口，正隱隱透出創世鼎碎片的微光。海風帶來龍息的餘韻，帝臨天知道，凡界篇的齒輪，已在雷罰與逆鱗的共鳴中開始轉動，而屬於他的傳奇，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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