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城的晨霧第一次染上金屬冷光時，打更人老周的銅鈸卡在喉間。他看見第七個打水的婦人栽倒在井台邊，裙擺下露出的小腿皮膚正像活物般蠕動，青紫色血管間浮出暗銀色齒輪的輪廓，隨著心跳發出細碎的“哢嗒”聲。
    “大人！城西二十具屍體集體‘複活’！”暗衛撞開客棧木門時，帝臨天正在星盤上推演地缺境巔峰的法則具象化。青銅盤麵突然迸裂火星，映出他眸中倒映的齒輪虛影——那些本該入土的死者，此刻正用鏽蝕的指節摳挖墳土，胸腔裂開處露出的不是髒器，而是油液四濺的齒輪組。
    他踏碎窗台躍向義莊，神紋在袖口翻湧成鎖鏈形態。當腳尖點在義莊瓦頂時，底下傳來金屬摩擦的尖嘯——三具屍體正用脊椎骨抽出的鏈條絞殺守屍人，齒輪轉動的眼窩裏溢出濁氣，所過之處木柱迅速爬滿鐵鏽。
    “星隕！”
    帝臨天指尖星盤迸發碎銀光芒，神紋鎖鏈化作流星雨砸向地麵。首當其衝的屍體胸口齒輪轟然炸裂，濺出的銀灰色液體卻在空中凝結成更小的齒輪，反向絞向他的手腕。劇痛中他忽然頓悟，這些機械造物竟在吞噬濁氣壯大自身——而他的神族血脈，正是這股濁氣的天敵。
    “用精血祭紋！”軒轅雪的聲音從牆頭傳來，她眉間預言紅痣亮如血月，“我看見三日前入城的東方商隊，馬車輪軸刻著機械教的‘血肉汞化’咒文！”話音未落，義莊地下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十二具新下葬的屍體破土而出，脊背裂開處伸出齒輪狀的機械臂，正對著蒼瀾城中心緩緩合攏。
    帝臨天拽住軒轅雪避開橫掃的鏈條，神紋首次具象成實體鎖鏈，纏住一具機械屍的脖頸。他赫然發現，這些齒輪的紋路與三日前在東方家賬本上看到的族徽完全一致——所謂的西域香料，恐怕是用凡人心髒浸泡的濁氣引。
    “去城東碼頭！”他捏碎齒輪殘骸，星盤碎片自動拚接出蒼瀾城地下水脈圖，“東方家的商船卸貨時，井水會順著暗河被汙染。通知暗衛檢查所有‘回春堂’的藥材，他們慣用‘白芷香’掩蓋濁氣味道。”
    軒轅雪突然按住他的手腕，預言畫麵湧入神識：“我看見...城南當鋪的老板娘，她的算盤珠子是活的齒輪，正在啃食她的指尖！還有城西鐵匠鋪，淬火池裏浮著十二具齒輪骨架，每個齒輪都刻著當天入城的商隊編號！”
    當他們趕到城南當鋪時，老板娘正對著銅鏡微笑。她的右手已完全機械化，齒輪指節夾著算珠刺入太陽穴，腦漿混著機油從耳孔流出：“機械神主說，血肉是最笨拙的容器...你看，這樣算賬永遠不會錯。”話音未落，她的心髒位置彈出齒輪軸，直接絞碎了自己的咽喉。
    帝臨天用神紋拓下她手腕的齒輪印記，星盤突然發出警報——蒼瀾城地下，十七處齒輪虛影正在同步轉動。他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密報，東方家三公子的棺木半月前被人撬開，墓裏隻剩半具齒輪拚湊的義體。
    “去東方家舊宅。”他擦掉軒轅雪眉間滲出的血跡，神紋鎖鏈首次具現出翅膀形態，“他們在凡界的第一個實驗體，應該就藏在家族祠堂的密道裏。那些齒輪屍體，不過是用來測試‘血肉汞化’抗性的小白鼠。”
    當鋪梁柱突然倒塌，無數齒輪從房梁暗處湧出。帝臨天護著軒轅雪閃退，卻見齒輪群在半空拚出機械教的徽記——六芒星中央的齒輪，正緩緩咬住一顆血色心髒。而在徽記下方，一行用凡人鮮血寫成的字跡正在浮現：“帝臨天，你的神族血脈，能淨化幾個蒼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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