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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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秀媛輕輕搖了搖頭。
    “不用了,建業哥。”
    “我下午本來就沒給學生們安排課。”
    說這話時,她白皙的臉頰上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其實課是有的。
    隻是她一上午都在盼著建業哥能來她這兒坐坐,希望能和建業哥多待會兒,心裏早就存了私心,提前通知讓學生們下午不用過來了。
    這小心思,她自然不好意思說出口。
    說話間,王秀媛掙紮著又一次撐起了身子,從炕上坐了起來,立馬便要下炕穿鞋。
    李建業見狀連忙上去扶著她。
    他想勸說兩句,讓王秀媛不用起來送他。
    沒等開口。
    王秀媛便笑了笑,說道。
    “不是我非要起來,你走了我總得重新鎖門不是?”
    她抬起眼簾,一雙杏眼就這麽望著李建業,李建業頓時了然,無奈地笑了笑,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行,那你慢點,別摔了。”
    他的手掌寬厚而溫熱,隔著薄薄的衣料,那股暖意仿佛能直接燙進人的心裏。
    王秀媛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慢慢地從炕上下來。
    雙腳踩在微涼的地麵上,她感覺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那種舒服的感覺非常奇特,令她有些反應不過來,身子不由自主地朝著李建業的方向歪了一下。
    兩人之間挨得很近。
    王秀媛的心跳漏了一拍,趕緊站直了身子。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屋門口。
    李建業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我走了。”
    “明天或者什麽時候我得了空,會再給你送點吃的過來。”
    王秀媛聽了有些不好意思。
    “建業哥,這太麻煩你了,我……”
    她想說不用建業哥這麽費心。
    可李建業不給她不好意思的機會,對她擺了擺手,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王秀媛站在門邊,看著他寬闊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徹底消失。
    一陣夾著寒意的風吹過,卷起她的衣角。
    她這才猛然驚覺,自己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衣服,被風一吹,涼意瞬間刺透了肌膚。
    王秀媛打了個哆嗦,趕緊退回屋裏。
    關上那扇厚重的木門,落下門栓。
    做完這一切,她轉身走回炕邊,幾乎是軟倒在溫暖的被褥裏。
    身體一沾到被褥,困意便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臨睡著前,她的腦海裏回放著剛才的一幕幕,建業哥那寬厚溫熱的手掌,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他為她推拿時的專注,還有他離開時那不容拒絕的溫柔……
    想著想著,王秀媛的臉頰燙得厲害,像是燃起了一團火。
    她把臉深深埋進柔軟的被子裏,唇角卻不受控製地向上揚起,勾勒出一個甜蜜又羞澀的弧度。
    在無邊的舒適與暖意中,她沉沉睡去。
    夢裏,建業哥好像沒有走,就那麽溫柔的坐在她的……
    ……
    與此同時,屋外。
    李建業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
    寒風卷著地上的碎雪,打著旋兒吹過。
    一堵斑駁的土坯牆後,一個腦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
    正是劉愛華。
    他臉上那個尚未消退的巴掌印,在凜冽的寒風中顯得格外刺眼,甚至有些發紫。
    他死死地盯著王秀媛家的那扇木門,眼神裏充滿了不甘。
    他本來是不死心,想再找找機會,哪怕是死纏爛打,也要跟李建業緩和關係,再圖後計。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撞見這樣一幕。
    李建業從王老師屋裏出來。
    而王老師竟然穿一件單薄的衣服站在屋門口送著李建業離開。
    劉愛華都驚了。
    這可是天寒地凍的冬天。
    就這麽穿著單衣站在門口吹冷風,是不冷嗎?
    就算是在燒著炕的屋裏,這麽穿也會冷的吧?
    除非……
    除非身子骨早就被屋裏的火炕烘得滾燙,一時半會兒根本感覺不到外麵的寒冷。
    一個念頭如同毒蛇般鑽進了劉愛華的腦海,讓他渾身的血液都瞬間衝上了頭頂。
    他很難不多想。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一個剛從屋裏出來,另一個就穿著單衣相送。
    這屋裏頭,到底發生了什麽?
    劉愛華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終於想明白了。
    難怪李建業之前會毫不留情地揍他一頓。
    合著李建業和王老師他們倆根本就不是什麽狗屁的革命兄妹。
    那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背地裏,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好你個李建業。”
    劉愛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胸腔裏充滿了嫉妒與不服的怒火。
    他猛地一腳,狠狠踢飛了路邊一坨被踩得發黑的髒雪。
    雪塊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又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幾塊。
    可這一腳踢出去,他心裏的火氣非但沒消,反而燒得更旺了。
    不過,在這股怒火之中,一絲陰險的竊喜卻悄然滋生。
    這不就是李建業的把柄嗎?
    他李建業不是在受人尊敬?不是榮譽加身嗎?
    要是讓大夥兒知道,他跟一個女老師在屋裏頭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看他那張臉還往哪兒擱。
    這簡直就是抓住了李建業的命脈。
    要是拿這件事去要挾李建業……
    想到這裏,劉愛華臉上的表情由憤怒轉為了猙獰的狂喜。
    他仿佛已經看到李建業低聲下氣求他的樣子。
    “哼,到時候,我看你還敢不敢在我麵前囂張。”
    “王老師那麽好的姑娘,跟著你也是白瞎了,你李建業要是識相,就乖乖把王老師讓給我劉愛華。”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妙不可言,心裏的那點不甘和怨恨,瞬間被一種掌控別人生死的快感所取代。
    之前挨打的屈辱似乎也一掃而空。
    他整了整衣領,雖然臉上依舊火辣辣地疼,但心情卻前所未有地舒暢起來。
    他轉過身,背著手,邁著八字步,嘴裏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兒,慢悠悠地朝著自家的方向走去。
    ……
    另一邊。
    李建業回到了團結屯。
    臨近傍晚的寒風比之前更加凜冽,卷起地上的浮雪,打在人臉上像是細小的冰碴子。
    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寒意。
    體內那股正陽丹帶來的暖流,讓他渾身都暖烘烘的,與這天寒地凍的世界格格不入。
    路過柳寡婦家門口時。
    一盆水被猛地潑灑在院裏的空地上,騰起一片白茫茫的水汽,瞬間又被冷風吹散。
    柳寡婦直起身,一眼就瞧見了門外的李建業。
    “建業,上哪兒去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北風也吹不散的爽利。
    李建業停下腳步。
    “去了一趟公社。”
    柳寡婦的目光落在了他手裏的東西上。
    一個嶄新的搪瓷盆。
    還有一個帶著蓋子的搪瓷茶缸。
    “你手上拿的啥?”
    她說著,人已經從院裏走了出來。
    李建業把手裏的東西拎起來晃了晃,搪瓷件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公社領導給的。”
    他隨口說道。
    柳寡婦心裏還琢磨著,公社領導平白無故為啥要給李建業一個搪瓷盆。
    下一秒,她的視線就凝固了。
    那搪瓷盆雪白的盆壁上,印著幾個鮮紅奪目的大字。
    為人民服務。
    柳寡婦愣住了。
    “建業,這盆……不是單純送你的吧?”
    李建業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柳嬸子好眼力。”
    “昨兒不是打了頭野豬嘛,也送給公社了一頭。”
    “所以,公社領導今天專門把我叫過去,拿我說事,宣傳一下集體精神,順便就獎勵了我這麽個搪瓷盆。”
    柳寡婦這才恍然大悟。
    她看著李建業的眼神都變了,裏麵多了幾分實實在在的佩服。
    “你可真厲害,建業。”
    “公社領導都點名表揚你了,這下可真要成咱們十裏八鄉的名人了。”
    不過,說起野豬,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吃到的野豬肉,臉上的笑意更濃。
    “昨兒我也吃到你打的野豬肉了。”
    “我們娘倆,分了足足五六斤肉嘞。”
    李建業點點頭。
    “要是不夠吃了就跟我吭聲,家裏還有。”
    柳寡婦連忙擺手,像是在驅趕什麽不切實際的念頭。
    “夠吃了夠吃了。”
    “隔三差五吃一頓解解饞就得了,哪能天天吃,那不得把嘴給養刁了。”
    她嘴上這麽說,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柳寡婦一把拉住了李建業的胳膊,就往她家院裏走。
    李建業手裏還拿著搪瓷盆,被她拽得一個趔趄。
    “柳嫂子,這是幹啥?”
    柳寡婦回過頭,衝他笑眯眯的。
    那雙眼睛在冬日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明亮,像是有鉤子。
    “別人吃了你的肉,不懂事,啥也不表示,我可不能那樣。”
    “我得好好伺候伺候你……”
    李建業:“……”柳寡婦這話說得理直氣壯,話裏的熱氣仿佛都帶著鉤子,能勾住人的魂兒。
    這柳嬸子,膽子是越來越大了,話也說得越來越露骨。
    不過,李建業轉念一想,自己剛剛掌握了推拿的手法,柳嬸子常年一個人操持家裏家外,身體勞累,肯定有不少暗傷,正好可以給她疏通一下。
    這麽想著,他便順著柳寡婦的力道,邁步走進了院子,穿過了門往屋裏去。
    李棟梁正趴在炕桌上,借著窗戶透進來的天光,不知道在鼓搗著什麽。
    他聽見動靜,一扭頭,正好看見他媽拉著李建業走了進來。
    李棟梁先是一愣。
    隨即,他那張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格外燦爛的笑容,甚至還帶著幾分“我懂”的意味。
    “建業哥,你來啦。”
    “媽,我跟二狗子說好了,出去玩會兒,晚點再回來。”
    說完,不等柳寡婦回話,他就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臨走前,還特別貼心地把門給帶上了。
    李建業站在原地,看著那扇關上的門,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孩子……
    真是越來越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