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揍得輕,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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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裏的光線很暗。
    李友仁被一股大力摜在牆上,後背撞得生疼,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剛想破口大罵,就對上了李建業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
    那張臉上沒有憤怒,沒有猙獰,隻有一種讓人心底發毛的平靜,仿佛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跟吃飯喝水一樣尋常。
    “哢吧。”
    李建業捏了捏拳頭,骨節發出一連串脆響,在這安靜的小巷裏顯得格外清晰。
    “李建業,你……你想幹啥?我警告你,打人是犯法的!!”
    李友仁的聲音都在發顫,之前的囂張氣焰早就被這一摔給摔沒了。
    李建業往前逼近一步,堵住了他所有退路。
    “犯法?你跑到公安局誣告我耍流氓的時候,怎麽不想想犯法?”
    “我……我那是……”
    李友仁語塞,他哪有什麽證據,全憑一張嘴胡咧咧。
    不等李友仁回答,李建業的拳頭已經到了。
    “那是什麽那是?”
    一拳打在肚子上。
    “嗷……”
    李友仁疼得弓下身子,像一隻被煮熟的大蝦,胃裏翻江倒海,酸水直往上湧。
    他這輩子養尊處優,哪裏受過這種罪。
    李建業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提溜起來,反手又是一拳。
    “砰!”
    這一拳打在肋下,李友仁感覺自己半邊身子都麻了,眼淚鼻涕瞬間就流了出來。
    李友仁徹底沒了反抗的力氣,像一灘爛泥一樣被李建業拎著,嘴裏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你城裏人有什麽了不起?”
    “不想跟你一般計較,你倒是較上勁了!!”
    李建業說著,左右開弓,巴掌結結實實地扇在他的臉上。
    “啪!啪!”
    聲音清脆響亮。
    這下,李友仁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嘴角也滲出了血絲。
    “我讓你瞧不起人!”
    “啪!”
    “我讓你心思歹毒!”
    “啪!”
    “我讓你窩裏橫!”
    李建業每說一句,就給他一巴掌,打得李友仁暈頭轉向,腦子裏嗡嗡作響,除了求饒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別……別打了……我錯了……我真錯了……”
    李建業鬆開李友仁的衣領,任由他癱軟地滑坐在地上。
    李友仁捂著自己火辣辣的臉,腫得跟豬頭一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哪裏還有半點城裏人的優越感。
    李建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平淡。
    “記住,以後再敢耍這種花招,就不是打一頓這麽簡單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連看都懶得再多看一眼。
    李友仁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他扶著牆,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每動一下,全身都疼得鑽心。
    他看著李建業離去的背影,眼睛裏充滿了怨毒和不甘。
    “李建業,你給我等著!我跟你沒完!”
    他一邊哭著,一邊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走。
    李建業並沒有走遠,他出了巷子口,就慢悠悠地跟在了李友仁後頭。
    兩人一前一後,隔著幾十米的距離,回到了李家小院。
    李友仁剛一推開院門,他那個還在院子裏玩彈珠的親弟弟李友亮就抬起了頭。
    看清來人後,李友亮手裏的彈珠都掉在了地上,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哎呦我的哥,你這是讓誰給揍啦?怎麽腫得跟個豬頭似的?”
    李友仁現在一肚子火沒處發,聽到親弟弟的嘲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給我滾一邊去!”
    他吼了一嗓子,也顧不上搭理李友亮,徑直衝進了堂屋。
    此時,李來安老爺子正戴著老花鏡,坐在椅子上研究一張舊報紙。
    “爺爺!”
    李友仁一進屋,就帶著哭腔撲了過去,那聲音叫一個淒慘。
    “爺爺,你可得給我做主啊!李建業,李建業他打我!”
    他指著自己那張五彩斑斕的臉,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李來安被他嚇了一跳,他扶了扶老花鏡,眯著眼睛仔細瞅了瞅自己這個大孫子。
    “哎呦,友仁啊,你這臉……這是咋弄的?”
    “是李建業打的!他把我拖到巷子裏,不分青紅皂白就打我!”
    李友仁惡人先告狀,把所有責任都推得一幹二淨。
    恰在這時,李建業也邁步走進了堂屋。
    他身上幹幹淨淨,表情坦然,跟狼狽不堪的李友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來安抬起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雖然年紀大了,腦子有時候糊塗,但心裏跟明鏡似的。
    他這個大孫子是什麽德性,他清楚得很。
    而李建業,是自己大哥的親孫子,昨天剛見麵,那孩子沉穩踏實,哪會隨便動手打人。
    “建業,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老爺子沒有立刻發火,而是沉聲問向李建業。
    “他說的可是真的?”
    李建業不卑不亢,平靜地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從李友仁怎麽看到他跟趙雅走在一起,到怎麽跑到公安局去誣告陷害,再到自己為什麽在巷子裏動手,一五一十,沒有半點添油加醋。
    隨著李建業的講述,李友仁的臉色越來越白,眼神躲躲閃閃,根本不敢跟老爺子對視。
    等李建業說完,整個堂屋裏安靜得可怕。
    李來安老爺子摘下老花鏡,慢慢地放在桌子上,他的手有些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氣。
    他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李友仁。
    “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爺爺……我沒有……”
    李友仁還在狡辯。
    “混賬東西!”
    李來安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建業是你堂弟!是你叔伯兄弟!你不幫著就算了,還跑去公安局舉報?這種兄弟殘殺,斷子絕孫的缺德事你都幹得出來!”
    老爺子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指著李友仁的手指都在哆嗦。
    “你……你這個小王八蛋,我們老李家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李友仁被罵得縮著脖子,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沒想到,爺爺竟然一點都不向著自己。
    “建業,”
    老爺子扭過頭,看向李建業,語氣緩和了不少,但依舊帶著怒氣。
    “這事兒,你打得對!”
    “打得好!”
    “這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親疏遠近的玩意兒,就該狠狠地揍,揍到他長記性為止!”
    李友仁徹底傻眼了,他無助地看著自己的爺爺,感覺自己仿佛是個外人。
    他哭著喊道:
    “爺爺!我才是你親孫子啊!你怎麽向著他說話啊!”
    “我呸!”
    李來安一口唾沫差點啐他臉上。
    “你還有臉說你是我的親孫子?我李來安沒你這麽個不要臉的孫子!!”
    李友仁徹底沒了指望,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來。
    “我等我爸媽回來,我讓我爸媽把他趕出去,趕出我們家!”
    下午五點多,李安生和劉香梅夫婦,還有大伯家的李福生和張喜雲夫婦,都下班回來了。
    一進院子,就看到李友仁坐在堂屋門口的台階上,一張臉腫得不成樣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哎呦!友仁!你這是怎麽了?!”
    當媽的劉香梅第一個衝了過去,心疼得聲音都變了。
    李安生和李福生等人也是一臉驚愕。
    李友仁一看到自己爸媽,委屈瞬間達到了頂點,哭得比剛才還慘。
    “爸!媽!是李建業!都是李建業那個鄉巴佬打的!你們看他把我打成什麽樣了!”
    他一邊哭,一邊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又說了一遍,當然,隱去了自己去公安局舉報那一段,隻說李建業因為一點小事就對他大打出手。
    劉香梅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她叉著腰就要去找李建業算賬。
    “反了天了他!一個鄉下來的窮親戚,還敢在咱們家動手打人!安生,你還不管管!”
    李安生皺著眉頭,他沒急著發火,而是看向了從屋裏撐著拐杖緩緩走出來的老父親。
    “爸,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來安把手裏的旱煙袋往地上一磕,冷哼一聲。
    “你問他!問你這個好兒子,他幹了什麽好事!”
    李安生心裏咯噔一下,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
    他一把拽過李友仁,厲聲問道:
    “說!你到底幹了什麽?你要是敢撒謊,我今天打斷你的腿!”
    在自己親爹的威逼下,李友仁支支吾吾,才把去公安局舉報李建業耍流氓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話音剛落,整個院子都安靜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劉香梅也愣住了,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李安生的臉,瞬間就漲成了豬肝色。
    他不是憤怒,而是羞恥,是無地自容的羞恥!
    “你……你這個畜生!”
    他氣得渾身發抖,揚起腿,一腳就踹在了李友仁的屁股上。
    “砰!”
    李友仁被踹得一個趔趄,直接趴在了地上。
    “爸!你幹嘛打我!”
    “我打死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李安生還不解氣,衝上去又補了兩腳。
    “那是你堂弟,有什麽事不能回家好好說?你跑去公安局舉報他?”
    “你還是個人嗎?”
    “我怎麽跟你媽生出你這麽個東西!!”
    李安生是真氣急了,下手一點沒留情。
    劉香梅想上去拉,被旁邊的李福生給攔住了。
    李福生也黑著臉,對自己這個侄子失望透頂:
    “弟妹,別攔著,這事兒是友仁做得不對,太不對了!讓他長長記性也好!”
    李友仁趴在地上,身上疼,心裏更涼。
    他抬起頭,看著院子裏的一大家子人。
    爸爸在打他,大伯在攔著媽媽,爺爺用失望的眼神看著他,連堂哥堂弟堂妹都遠遠地站著,沒有一個人上來幫他說話。
    所有人都向著那個才來了一天的李建業。
    他感覺自己在這個家裏,才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外人。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怨恨湧上心頭,李友仁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擦了一把眼淚,衝著所有人嘶吼道:
    “好!好!你們都向著他!都向著這個外人!我走!這個家我待不下去了!”
    “我離家出走!”
    說完,他轉身就朝著院子大門衝了出去。
    ……
    於是,到了晚上。
    堂屋裏的飯菜已經擺上了桌。
    熱氣騰騰的紅燒肉泛著油光,醬色的湯汁濃鬱,旁邊是一大盤白麵饅頭,暄軟又飽滿。
    晚飯的氣氛有些沉悶。
    但誰也沒提李友仁。
    劉香梅倒是心軟一些,筷子在碗邊停住了,眼睛不受控製地瞟向門外黑漆漆的院子。
    但她想的也是等吃過飯後,再去找找李友仁。
    此時,院子外的一個角落,李友仁縮成一團,死死地抱著自己的胳膊。
    晚上的風比白天更冷,跟刀子似的,一下下刮過他紅腫的臉頰。
    很冷,也很餓!!
    他跑出大門,本以為自己能走得瀟灑,可真站在這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才發現自己根本無處可去。
    他身上沒錢,也沒什麽能耐。
    一股濃鬱的肉香順著風,霸道地鑽進他的鼻子裏。
    是紅燒肉的味道。
    他最愛吃的。
    肚子裏空得發慌,咕嚕咕嚕的叫聲在寂靜的角落裏格外清晰。
    他聞著自家的飯菜香,聽著隱約傳來的碗筷碰撞聲,一股巨大的悲哀和委屈淹沒了他。
    為什麽。
    為什麽所有人都向著李建業。
    李友仁低頭看了看自己這雙除了吃飯,什麽都不會幹的手。
    離開了家,自己連一頓飯都吃不上,連一個睡覺的地方都找不到。
    可李建業呢?
    就算沒有他們家這層關係,光憑那一手針灸,都能讓縣醫院向他拋出橄欖。
    而他卻隻能酸溜溜的說李建業隻會治氣厥這一種病。
    自己引以為傲的城裏人身份,在這一刻,顯得那麽可笑,那麽蒼白無力。
    論人格魅力,趙雅根本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反而跟李建業玩的很好。
    他一直看不起李建業,覺得他是個鄉巴佬。
    可到頭來,自己才是那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寒冷和饑餓,像兩條毒蛇,啃噬著他最後的尊嚴。
    什麽離家出走,什麽骨氣,在餓得發昏的肚子麵前,都成了狗屁。
    他想要改變。
    可改變之前,得先填飽肚子。
    不能餓死。
    李友仁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腿因為蹲了太久,又麻又僵。
    他一瘸一拐地挪到院門口,看著堂屋裏透出的溫暖燈光,那裏有飯菜,有床鋪,有他熟悉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氣,那股子肉香更清晰了。
    最終,他扛不住饑寒交加。
    回到院子。
    推開了堂屋的門。
    看著桌上的紅燒肉,看著爺爺,看著爸爸媽媽,看著這一屋子熟悉的人。
    “噗通”一聲,他直挺挺地跪在了冰涼的地麵上。
    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帶著哭腔。
    “我錯了。”
    “……讓我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