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不能喝硬裝!

字數:5105   加入書籤

A+A-


    李建業聽完沈長林這番話,總算明白,為什麽這位老丈人從一見麵就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一個為了國家奉獻了大半輩子,輾轉於各個技術崗位的老專家,本身就是個正直且成分極好的人。
    這樣的人,心中自有溝壑,眼裏自然是容不得半點沙子。
    他那些打熊瞎子、鬥狼群的“英雄事跡”,在普通人聽來是傳奇,但在沈長林這種見慣了大風大浪,自身履曆就足夠寫成一本書的人看來,確實太過離奇,更像是年輕人為了博取名聲而編造的謊言。
    所以,之前的種種懷疑和審視,也就都說得通了。
    辦公室裏的氣氛,因為沈長林這番坦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那份沉甸甸的過往,壓在每個人的心頭,但也衝散了之前那種劍拔弩張的對峙感。
    沈長林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似乎將積壓了二十年的鬱結也一並吐了出來。
    他重新端起茶缸,卻沒喝,而是轉向李建業,主動將茶缸伸了過去。
    “之前……對你抱有太多懷疑,你別往心裏去。”
    他的語氣依舊平穩,但話裏的意思卻是一種變相的道歉。
    李建業愣了一下,隨即咧嘴一笑,也端起自己的茶缸,輕輕地和他的碰了一下。
    清脆的搪瓷碰撞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裏格外響亮。
    沈長林收回茶缸,抿了一口茶,又補充了一句。
    “其實就算是現在,我也仍然不太敢相信你做的那些事。”
    “嗬嗬。”
    李建業笑了笑,沒接話。
    信不信的,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位老丈人總算是願意放下成見,跟自己好好說話了。
    一旁的楊書記見狀,立刻拍著大腿,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說。
    “我說二位,光喝茶多沒勁啊。”
    “難得今天氣氛這麽好,沈先生又跟家裏人團聚了,咱們……是不是得整點兒?”
    楊書記說著,衝兩人擠了擠眼睛。
    李建業看向沈長林,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沈長林沉默了片刻。
    或許是剛才那番話掏空了心裏的鬱結,又或許是麵對著剛剛重逢的妻女,心中情緒複雜,需要一些東西來麻痹自己。
    他竟然緩緩地點了點頭。
    “行。”
    “得嘞!”
    楊書記得了準信,立馬來了精神,轉身就從自己的辦公桌抽屜裏翻出來一瓶用報紙包得嚴嚴實實的酒,還有三個小玻璃杯。
    “這可是我藏了好久的好東西,平時都舍不得喝!”
    楊書記一邊說著,一邊麻利地給三人都倒滿了酒。
    一股濃鬱的酒香瞬間在辦公室裏彌漫開來。
    “來,第一杯!”
    楊書記舉起杯子。
    “咱們祝賀沈先生,時隔二十年,終於和家人團聚,幹了!”
    沈長林沒說話,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滑下,燒得他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好!痛快!”
    楊書記叫了一聲好,又把酒給滿上了。
    “這第二杯,就得敬咱們的打虎英雄,李建業同誌!”
    “要不是建業同誌,咱們公社今年可不能又個安穩的冬天,來,建業,我代表公社,敬你!”
    一杯接一杯,楊書記總能找到由頭。
    從慶祝團圓,到表彰英雄,再到回憶往昔崢嶸歲月,酒過三巡,氣氛也徹底熱烈了起來。
    楊書記和沈長林的臉上都泛起了紅光,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我跟你們說,別看我現在就是個公社書記,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楊書記拍著胸脯,舌頭都有些大了,“那也是十裏八鄉有名的俊後生,雖說……雖說比不上建業同誌這麽生猛,但那也是響當當的一條好漢!”
    沈長林也放下了平日裏的嚴肅,端著酒杯,眼神裏帶著幾分醉意。
    “喝酒……我可不怕誰。”
    他打了個酒嗝。
    “當年在蘇聯,跟那幫毛子喝酒,他們一個個都人高馬大的,最後不還是被我給喝趴下了?沒一個能站著的!”
    李建業就那麽靜靜地坐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他體質特殊,這點酒精對他來說跟喝水沒什麽區別。
    看著眼前這兩個已經開始吹噓當年勇的半醉老男人,他覺得有些好笑,時不時地被兩人拉著,舉起杯子碰一下。
    眼瞅著幾個酒瓶見了底,楊書記還要去找,而沈長林已經開始眼神發直,身子搖搖晃晃了。
    李建業趕緊攔住了。
    “楊書記,沈叔,我看今天就到這兒吧,再喝下去,該耽誤事了。”
    “改天,改天我請二位,咱們再好好喝。”
    楊書記也確實是到了量了,聞言擺了擺手:
    “行……行,聽建業的,今天……就到這兒……”
    李建業攙扶著已經有些站不穩的沈長林,跟楊書記告了別,走出了公社大院。
    外麵的冷風一吹,沈長林打了個哆嗦,似乎清醒了一點,但腳下依舊是虛浮的。
    李建業半扶半架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沈幼微家走去。
    很快,那熟悉的院門就出現在眼前。
    李建業正要推門,卻被沈長林一把拉住了。
    “等等。”
    沈長林靠在牆上,喘著粗氣,任憑李建業怎麽拉,他就是不肯往門裏邁出一步。
    “沈叔,到家了,進去吧,外頭冷。”李建業勸道。
    “不行……”沈長林搖著頭,聲音含混不清,“我……我不能這個樣子進去……”
    他努力地想站直身體,卻隻是徒勞。
    “不能……不能讓小花和孩子……看見我這副德行……”
    他靠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地呼吸著,似乎想用這寒氣驅散一些酒意。
    “等會兒……讓我在門口緩一會兒……等我稍微清醒點再進去……”
    李建業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那你還喝那麽多。
    沈長林仿佛沒察覺到李建業的想法,隻是靠著牆,自言自語般地呢喃著。
    “我虧欠她們娘倆……太多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建業,我這心裏頭……也難受……”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無助,一個在外麵奔波了大半生,為國家做出了巨大貢獻的男人,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
    “虧欠了,就想辦法彌補。”
    李建業的聲音很平靜。
    “把當年的誤會說清楚,以後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比什麽都強。”
    “嗯……”沈長林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忽然又冒出來一句,“其實……我不太會喝酒……”
    李建業正納悶他怎麽突然說這個。
    下一秒,就見沈長林猛地捂住了嘴,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喉嚨裏發出一陣幹嘔的聲音。
    壞了,這是要吐。
    李建業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趕緊從隨身的挎包裏摸出那個熟悉的木盒子。
    他飛快地打開盒子,拈出一根細長的銀針。
    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他扶住沈長林的肩膀,對著他脖頸後的一個穴位就紮了下去。
    雖然針灸不能醒酒,但起碼能緩解他酒後的惡心和不適。
    李建業一邊紮針,一邊忍不住吐槽,合著是不能喝,硬撐著喝啊,你跟人家蘇聯專家拚酒的勁頭哪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