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揭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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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鬼熟門熟路地引著我們擠到最前麵,指著告示牌最頂端,一圈被幽幽綠鬼單獨環繞的區域,那裏隻孤零零貼著三張通緝令。
    每一張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陰冷氣息,紙張非皮非布,隱隱透著暗紅。
    “喏!小哥,看見沒?那綠火罩著我,就在咱們這兒難度最高,賞金也最嚇人的天字榜!”小鬼的聲音帶著敬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慫恿,“尤其是最中間那張……嘖嘖,掛了快一百年了,敢接的……連魂渣都沒剩下!”
    我的目光瞬間被中間那張通緝令吸引。
    它比其他兩張更大,材質仿佛是用凝固的暗血浸透的某種皮,上麵的字跡不是墨寫的,而更像是用刀刻出來的,邊緣還凝結著暗褐色的痕跡。
    照片部位是一個身著殘破慘白嫁衣的女子背影,長發披散,赤著腳懸空而立。雖然隻是背影,卻透著一股滲入骨髓的怨毒與絕望。
    照片旁邊是幾行扭曲的血字:
    天字甲等.絕凶)
    緝拿:畫皮女鬼——白憐心
    賞金:酆都城通行令一枚可抵百年刑期或換取等值珍寶),三千億冥幣折合成陽間錢幣為三千萬元,可打入指定陽間賬戶),極品武器【破軍刃】一把。
    警告:此女鬼凶戾非常,百年間折損賞金獵人三十七名,天師九位,鬼差十二名,鬼吏三名。
    揭榜者,生死自負!
    那血紅的“生死自負”四個字,仿佛還在往下流淌著不詳的血水。
    “嘶……這賞金……”陳無赦倒吸一口冷氣,眼睛卻死死盯著那枚“酆都城通行令”和“三仟億冥幣”。
    “哥,你看這……”他聲音有些發幹,帶著強烈的渴望和一絲猶豫看向我。
    我麵容冷肅,緊緊的盯著“破軍刃”三個字,沒想到,荒冥遺淵裏竟然藏著一把破軍刃!
    在陳無赦和小鬼驚愕的目光中,我上前一步抬起手,無視那幽幽綠火帶來的刺骨陰寒,無知如鉤,精準的抓向那張暗紅色的通緝令!
    “嘶!”懸命樓內驟然響起倒吸冷氣和竊竊私語的聲音。
    “我的娘哎!”那小鬼嚇得癱軟在地,哭喪著臉看向我,“小哥,我就想掙點小錢而已,你把命搭進去,我連小錢都掙不到分毫!”
    “蘇吉,瞧你那點出息!”一個洪亮圓潤的聲音帶著笑意從二樓傳來,“貴客臨門,那是你的福氣!一點都不知道禮數,也不請貴客上來喝杯茶,淨在下麵鬼吼鬼叫,讓貴客看笑話!”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二樓雕花欄杆旁邊,倚著一個胖的幾乎塞滿整個憑欄空間的“人”。
    他穿著一身油光水滑的暗紫色綢緞袍子,圓臉上堆著和氣的笑容,眼睛眯成兩條縫,卻精光四射。
    一手盤著兩顆碩大的仿佛人眼珠一般的烏黑珠子,另一隻手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白玉小茶壺,對著壺嘴嘬了一口。
    “鄙人姓賈,名富貴。二位小哥,好膽識!”他盯著我和陳無赦,尤其在看到被我攥在手中那張暗紅色的天子甲等通緝令時,笑意更深了幾分:“天字甲等榜,懸命樓李樓至今,敢接此榜者不過五指之數。今日得見,實乃我樓之幸。”
    他聲音洪亮中氣十足,仿佛帶著某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下麵烏煙瘴氣的,而位小哥不如上來坐坐!老賈我新得了幾壇黃泉釀,還有剛從忘憂廚訂來的八珍渡魂席,正愁沒人分享,權當為二位壯行,也當老賈我提前結個善緣。”
    “嗬。”我輕笑一聲,“還有斷頭飯吃呢?”
    “飯?!”陳無赦的耳朵瞬間支棱起來,眼睛比看見三千萬還亮!肚子立刻不爭氣的“咕嚕”叫了一聲,在突然安靜的懸命樓裏格外清晰。
    “咕嚕——”又是一聲,這次是我的。
    “哈哈哈哈哈!”賈富貴哈哈大笑,聲音洪亮:“聽聽!聽聽!這才是英雄本色嘛!餓著肚子怎麽降妖伏魔?快請快請!酒菜都熱騰騰的呐!蘇吉,愣著幹什麽?還不快請龜殼上樓?今日樓裏所有揭榜英雄的酒水,都記我賬上!”他大手一揮,豪氣幹雲。
    樓下的嘈雜瞬間被更大的議論聲取代,無數目光聚焦在我們身上,有驚疑,有同情,有敬畏,更多的是看熱鬧的興奮。
    陳無赦哪裏還顧得上其他?拽著我就往樓梯口衝,嘴裏含糊不清:“哥!聽見沒?八珍渡魂席!管他什麽鴻門宴,先填飽肚子再說!餓死鬼可大不了女鬼!”
    我無奈的被他拖著走,目光卻始終警惕地與樓上那位笑嗬嗬的胖老板對視。他眼中那抹精光,絕非表麵看起來這般簡單。
    這頓飯,怕是不好吃。
    小鬼蘇吉也是一骨碌爬起來,屁顛屁顛的在前麵引路,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大餐的向往:“哎!二位小爺,樓上雅間裏請!賈老板請客,那可是難得的大造化!”
    我們跟著蘇吉踏上通往二樓的階梯,身後是懸命樓無數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賈富貴依舊倚在欄杆上,笑眯眯地嘬著他的小茶壺,仿佛隻是請兩個老友敘舊。
    踏上二樓,喧囂被一道厚重的白骨拚縫隔開大半。
    雅間內的陳設居然透出幾分詭異的雅致。
    黑檀木桌椅,掛著不知名獸皮鞣製的畫,角落裏幾盞幽綠的鬼火燈無聲搖曳,將影子拉得奇形怪狀。
    空氣中彌漫的香氣霸道地蓋過了樓下血腥腐敗的氣味。
    一張巨大的圓桌上,擺著琳琅滿目的菜肴,熱氣騰騰,色澤誘人,與這陰森的環境形成詭異又誘人的對比。
    我粗略掃了一眼,竟然還都是名菜。
    鬼手撕雞、忘川河鯉、彼岸花拌三絲、幽冥骨湯、魂菇釀肉,還有幾碟看不出原料但色澤油潤或青翠欲滴的小炒,以及一大盆顆粒飽滿,冒著熱氣,米粒卻隱隱透出青灰色的“陰米飯。”
    陳無赦看得眼睛眼睛都直了,喉嚨裏發出清晰的吞咽聲,不用招呼,一屁股就坐在離菜最近的位置上,抄起一雙慘白的骨筷就伸向了那隻鬼手撕雞:“賈老板,那我就不客氣了!”話音未落,一隻雞腿已經塞進了嘴裏,燙的他齜牙咧嘴,卻又滿臉享受地咀嚼起來,含糊道:“香!真香!”
    我眼皮挑了挑,隨著賈富貴說道:“咳咳,內個,我們兄弟二人餓死鬼投胎來的,賈老板別介意。”
    賈富貴爽朗地一笑,“我在荒冥遺淵開店八百年了,什麽餓死鬼沒見過?這位小兄弟還算吃相好的哈哈哈。”說罷,他笑眯眯地在上首坐下,示意我也坐。
    他親自斟滿三杯酒,那酒液粘稠如湖泊,散發著濃鬱的花香與一絲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正是“黃泉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