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戾氣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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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穩住!”我立刻一步跨到他身後,蹲下身的瞬間,左手已經覆蓋上他緊握七殺劍的手背,指腹觸到他手背因為用力而繃起的弧度,冰涼得像塊浸潤在寒潭裏的玉,右手剛貼上他的胸口,指尖便被龍骨的劇烈搏動震得發麻——那是從我身上剝離出去的護心骨,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在他體內發出共振。
    靈力順著掌心注入他的心脈,像早春消融的白雪匯入溪流,溫柔卻堅定的漫過他體內翻湧亂竄的靈氣。
    七殺劍的戾氣猛地撞上我的氣息,發出沉悶的嗡鳴。
    陳無赦低低的悶哼了一聲,身體驟然脫力向後倒去,我下意識收攏手臂,將他半扶半抱的攬在懷中。
    他帶著汗意的溫熱軀體裝進懷中時,茉莉香混合著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氣息撲麵而來,後腦勺不輕不重地抵在我的肩窩,急促的呼吸掃過頸側皮膚,帶著劫後餘生的微顫。
    “阿棠……”他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尾音帶著不易察覺的依賴,身體本能地往我懷裏縮了縮,單薄的脊背貼著我的胸膛,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心髒在肋骨下的急促擂動。
    真要命啊!我腦中浮現出這四個字,這是怎麽了?我茫然的想要觸碰自己的胸口。
    手臂卻舍不得鬆開,自然而然的環住他的肩膀,張新霞的肩胛骨不再冰涼,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灼熱的溫度。
    他心口的龍骨每跳一下,我胸口的茫然之處便泛起一陣奇異的酥麻,像是有根無形的線將我們連在一起。
    空庫裏隻剩下我們交疊的呼吸聲,明亮的紅色焰火自七殺劍而來,將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他蒼白的唇,齒痕淺淺嵌在唇瓣上,透著股倔強的脆弱。
    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緊緊攥住,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他肩骨的輪廓,手臂也隨之收緊了些。
    “沒事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溫柔,“第一次引氣別逞強,七殺劍的反噬傷了心神,睡會兒就好了。”
    他“嗯”了一聲,沒動彈,反而轉過身子把臉埋在我的胸口,鼻尖蹭過我的鎖骨,呼出的熱氣弄得我皮膚發癢。
    懷裏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呼吸變得綿長均勻,顯然是累計睡著了。
    我低頭看他,睡著的少年褪去了陰翳與清冷,眉宇間帶著一絲安寧。
    心口的空茫處此刻也被某種溫熱的情緒填滿,不再是初見時對凡人的憐憫,也不是對沒有履行承諾的愧疚。
    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這樣的情緒,似乎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就已經產生了,隻不過我一直未曾在意,直到此刻,他安靜在靠在我胸口。
    洞外荒冥遺淵的風在呼嘯,洞窟裏卻靜謐得能聽見他均勻的呼吸,還有胸腔裏不斷加速的心跳。
    將他輕輕的抱起,放到石床上,我不敢再停留,快速的離開了這個洞窟。
    回到淵亭境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崢骨那家夥果然又蹲在玉階上伸著爪子數石獅子,見我回來,立刻樂顛顛的跑過來:“阿棠,你可算回來了,我跟你說……”
    “別吵。”我打斷他的話,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煩躁,“我心裏亂的很。”
    崢骨眨巴著眼睛看著我:“怎麽了這是?被荒冥遺淵的風吹傻了?”
    我沒理他,徑直走進大殿,灌了口冷茶才開口:“崢骨,你說……要是你心裏突然多了個東西,說不清道不明的,見著那人就心慌,這是怎麽回事?”
    崢骨撓了撓頭,一臉促狹的笑:“哪家的姑娘讓我們明棠太子動了心?”
    我頭疼的揉了揉眉心,“不是姑娘。”
    “那是個男的?”崢骨笑嘻嘻的湊上來,“帶來我瞧瞧?”他眼裏閃著八卦的光,“能讓你眯著塊冰疙瘩心慌的人,可得讓我好好看看長啥樣。”
    我的臉莫名有些發燙,想起陳無赦靠在我懷裏睡著的樣子,他身上冷冽的少年氣息還縈繞在鼻尖,“看什麽看,”我避開他的目光,假裝整理衣袖,“不過是……遇到些修行上的麻煩。”
    “麻煩?”崢骨挑了挑眉,“能讓你倫旭三天在荒冥遺淵蹲點的‘麻煩’?”他突然湊近我,壓低聲音,“是不是那個被你扔進荒冥遺淵裏的少年?”
    我心裏一震!驚駭得看向崢骨。
    “放心,我嘴嚴著呢。”崢骨齜著大牙笑:“都說你在藏書閣裏,但是我知道,這幾日你都不在,是不是去荒冥遺淵裏尋那少年去了?尋著了?”
    “咳!”我嗆得咳了兩聲,茶水差點噴出來。
    “你看你看,這就慌了?”他用爪子戳了戳我滾燙的耳尖,突然收斂了玩笑神色,“阿棠,你記不記得那隻躍了三次龍門都失敗了的小鯉魚精?”
    “嗯。”我含糊地應了一聲,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試圖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前日我去吃了她的喜酒,她與一隻雌鷹成了親,成親那日,雌鷹馱著她在天上飛呢,她高興得跟什麽似的,直說自己化龍也不如騰躍九霄開心。”
    殿外傳來晨鍾清響,我望著銅壺滴漏裏不斷墜落的水珠,咽了口唾沫,“可他是……”
    “是凡人又如何?”崢骨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那裏有道淺淺的封印紅痕,“我還是睚眥獸一族最小的皇子呢,不也還是被封印著不能化形?這影響我去天庭偷喝瑤池了玉露了?感情這事就像後山的野莓,你不摘下來嚐嚐,怎麽知道是酸是甜?”
    說到這裏,他突然跳起來猛地在空中打了個圈兒,“對了!前幾日膳房新來了個燒雞的方子,用的是南海進貢的桂花蜜……”
    “等等!”我一把揪住他的後脖頸,“你剛說的小鯉魚精和雌鷹的事兒,接著說。”
    崢骨眨眨眼睛,突然露出狡黠的笑,“想聽了?那你還不趕緊去膳房給我拿燒雞?”
    我無奈的白了他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
    “那你拿不拿?”崢骨得意洋洋的挑眉看著我。
    我認命的站起來,朝外走去。
    “哦,那小鯉魚精成親時還剩下幾壇梨花醉,她送與我了,你幫我一塊兒拿過來哈!”
    “你怎麽不叫我幫你把燒雞都給吃了?”
    “那不成!快去快回!”
    待我拿了燒雞和酒回來,崢骨滿臉興奮的湊了過來,一邊大吃大喝,一邊開口說了起來。
    “其實真要說起來,這倆也算是情路坎坷,令人感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