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明池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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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九溟看著我,眉頭幾不可察的動了動,“玉丞那小子前幾日才大鬧天宮,怎麽,你這是準備再鬧一場?”
“阿媚不能死,我們一定要拿到太一回嵐塔。”
“哦?”妄九溟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譏誚的笑,那支白骨判官筆在他如玉的指尖靈巧的翻轉著。
“李棠霖,你和陳無赦強闖十八層地獄,又從無間煉獄中脫逃,你們二人的罪責我都尚未清算,如今,倒還敢空著手上門,來求我的路?”
一股無形的壓力驟然降臨,陳無赦握劍的手猛地一緊,紅光熾盛,將我護得更緊。
我心頭一沉。舊怨未消,此刻求上門,無異於與虎謀皮,我們一時間沉默下來。
時間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鍾都是煎熬。
最終,我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明池,你想要什麽?”
“我要什麽?”明池冷笑一聲,目光如同冰冷的射線,緩緩掃過我的身體,最終停留在我的丹田位置,“萬怨之核的氣息……你竟敢將它強行剝離渡出?有趣。這股戾氣的反噬滋味,不好受吧?”
他微微歪頭,像是在欣賞一件有趣的玩物,白骨筆尖輕輕點向虛空:“路,我可以給你開,看在你這份‘膽色’和即將到來的‘熱鬧’份上,但是上了天宮,我要你取一樣東西。”
我和陳無赦一愣,對視一眼,沒想到這老小子也憋著壞呢!
他居然也想從天宮裏偷東西!
我眉頭一皺,“你要什麽?”
“九霄雷獄塔。”
我和陳無赦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九霄雷獄塔?”陳無赦驚呼,“那可是我天刑雷霄宗的寶貝!怎麽可能會在天宮?”
“那囚禁明棠五百年的是什麽?”明池聲音猛地冷了下來。
陳無赦一時語塞。
“你確定九霄雷獄塔在天宮?沒有還給天刑雷霄宗嗎?”我開口問道。
“你以為天刑雷霄宗為何與我合作?”明池冷笑,“鎮門之寶被天帝以代為保管為由強行奪走,霸占至今,天刑雷霄宗這口氣,喘了幾千年都沒喘勻呢。”
“我呸!”陳無赦朝著地麵啐了一口,“天帝這王八蛋是真不要臉啊!行!這活兒我們接了!我一定要把九霄雷獄塔搶回來!”
“不是搶,是偷。”明池嘴角那抹譏誚的弧度更深了。
話音剛落,他手指一彈,一點慘白的光芒從他袖中射出,快如閃電,帶著刺骨的陰寒直直射向我的麵門!
我強壓住閃避的衝動,抬手穩穩接住。
入手冰涼刺骨,是一枚半個巴掌大小的玉令,觸感溫潤卻透著死氣,通體呈現出一種渾濁的灰白色。
令牌表麵刻著無數細小扭曲的符文,散發著令人心悸的不祥氣息。
“弱水倒流,通天路開。”明池的聲音恢複了那種冰冷的漠然,他緩緩抬起握著白骨判官筆的手,筆尖遙遙指向殿外那亙古不變的忘川河,“拿著它,跳下去。”
“什麽?”陳無赦脫口而出,劍眉緊鎖。
明池根本不看他,那雙眼睛隻鎖定我,帶著一種平靜的警告,“此路隻通一炷香,撐不過,便永墜無間,魂消魄散,連入我黃泉的資格都沒有。”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手中那支白骨判官筆猛地向前一點!
一種空間被強行撕裂的“嗤啦”聲猛地響起!
殿外,忘川河水猛地停滯了一瞬!緊接著,在令牌灰敗光芒的牽引下,那忘川河水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從河床裏向上掀起!
“轟隆!”
真正的巨響此刻才爆發出來!整條忘川河狂暴的倒卷而起,渾濁的河水裹挾著河底沉積了億萬年的枯骨、怨念、以及無數絕望亡魂殘留的嘶嚎,瞬間化作一道直徑數十丈、連接著昏黃幽冥天幕與上方未知虛無的通天水柱!
水柱內部,無數扭曲的亡魂麵孔在渾濁的水流中翻滾、尖叫、互相撕扯,形成一片地獄般的景象。
狂暴的陰風從水柱內部噴湧而出,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濃烈的怨毒腥氣,席卷了整個黃泉殿前,吹的人衣袍獵獵作響,幾乎站立不穩。
一條由無數亡魂怨念和忘川弱水強行逆轉而成的通天路,就在眼前狂暴的嘶吼著。
灰白色的玉令在我掌心劇烈震顫,發出嗡鳴,與那倒卷的弱水產生著強烈的共鳴,也像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走!”陳無赦的聲音斬釘截鐵蓋,過了亡魂的嘶吼。
他沒有絲毫猶豫,那隻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猛地爆發出巨大的力量,將我向前一帶。
幾乎是同時,我們兩人的身影化作兩道決絕的流光,義無反顧地撞向那由痛苦與絕望凝成的、咆哮的通天水柱!
冰冷!粘稠!沉重!
億萬亡魂的尖嘯瞬間穿透耳膜,直抵靈魂深處!
無數冰冷滑膩,帶著無盡怨念的“東西”瘋狂的撕扯著我們的身體和神魂,仿佛要將我們拖入這怨念旋渦的最深處,永世沉淪。
明池那冰冷的警告,在水柱狂暴的轟鳴和亡魂的尖嘯聲中依舊清晰——一柱香,撐不過,永墜無間。
“呃!”我悶哼一聲,強行剝離萬怨之核帶來的反噬本就讓我神魂不穩,此刻被這至陰至邪的幽冥寒氣一激,丹田處如同被一隻冰手狠狠攥住,絞痛瞬間蔓延開來,眼前陣陣發黑,身體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
“哥!”陳無赦的吼聲在震耳欲聾的亡魂尖嘯中依舊清晰。
他手臂猛地收緊,幾乎將我整個人勒進他懷裏。
破軍刃的紅光瞬間暴漲,不再是流轉的微光,而是如同爆發的火山熔岩,赤烈、狂暴。
他反手揮劍,一道熾熱的紅色劍罡橫掃而出!
“滾開!”
轟——!
渾濁的弱水被強行劈開一道短暫的真空通道,但更多的亡魂如同聞到血腥的食人魚,前仆後繼的湧來,瞬間又將缺口填滿。
破軍刃的凶煞之氣似乎激怒了這些沉淪的亡靈,他們的攻擊變得更加瘋狂,更加密集。
“撐住,就快到了。”陳無赦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嘶啞。
他一手緊抱著我,另一隻手揮動破軍刃,每一次揮劍都伴隨著大片的亡魂湮滅,但每一次湮滅也都消耗著它巨大的體力和靈力。
汗水混合著弱水河冰冷的水汽,順著他緊繃的下顎線滑落。
我咬緊牙關,舌尖嚐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強忍著丹田翻江倒海般的劇痛和神魂被寒氣侵蝕的眩暈,將僅存的力量拚命注入手中的玉令。
灰白的光芒艱難的穩定著。
時間在這片靈魂地獄裏被無限拉長,又無限壓縮。
每一息都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承受著無休止的撕扯與冰寒。
每一息又如白駒過隙,玉令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明池那“一炷香”的警告如同利劍高懸在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