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偷塔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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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無赦將我安置在鋪子角落一堆柔軟的狐皮墊子上。背靠上那帶著阿媚氣息的皮毛,體內的劇痛似乎都緩和了一絲。
他焦躁地在我身邊踱步,破軍刃被他插在地上,紅光微弱地閃爍著,映著他臉上未幹的血跡和滿眼的焦灼。
時間在壓抑的喘息、玉丞父母靈力流轉的微光以及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藥味中緩慢流淌。
半個時辰,如同半個世紀般漫長。玉丞的氣息在父母不惜代價的靈力灌注和靈丹滋養下,終於不再繼續滑向深淵,但依舊微弱得如同遊絲。
阿媚那縷殘魂的粉光,也微弱卻穩定地閃爍著。
我閉著眼,全力引導著護心龍骨的力量對抗那源自神魂深處的枯竭與劇痛。
每一次內視,都能“看”到丹田處那個被強行點燃又熄滅後留下的巨大空洞,邊緣布滿焦黑的裂痕,空洞深處,殘餘的神魂之火如同餘燼,還在不甘地舔舐著,帶來持續不斷的灼燒感。
護心龍骨的金光艱難地包裹著這殘破的核心,如同用金箔修補一個即將崩碎的瓦罐。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
砰!!!嘩啦——!
鋪子臨街那扇糊著明紙的雕花木窗,如同被攻城錘擊中,轟然炸裂!木屑和碎紙如同雪花般紛飛!
一個龐大的、渾身浴血的身影,裹挾著濃烈的焦糊味、血腥味和殘留的雷霆氣息,如同失控的隕石般撞了進來,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撞翻了角落裏一堆裝著胭脂香粉的瓶瓶罐罐,各色粉末潑灑一地,混合著血跡,形成一片狼藉的、刺目的斑斕!
是崢骨!
他此刻的模樣比在天牢裏被鎖魂鏈穿身的玉丞好不了多少!
睚眥獸本體形態的特征暴露無遺——半邊臉頰覆蓋著暗青色的鱗片,獠牙外翻,一隻尖銳的犄角竟從中斷裂,斷口處焦黑一片,兀自冒著絲絲縷縷的紫色電光,顯然是被強大的雷法硬生生劈斷!
身上那件堅韌的皮甲早已破爛不堪,布滿深可見骨的傷口,皮肉翻卷,焦黑與鮮紅交織,最可怕的一道傷口從左肩斜劈至右腹,幾乎將他開膛破肚!鮮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將他身下的狐皮地毯和香粉浸透成一片暗紅。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重傷垂死、狼狽不堪的睚眥獸,懷中卻如同抱著世間最珍貴的瑰寶,死死地、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護著一個物件!
那是一座塔!
一座僅有尺許高、通體由七彩琉璃雕琢而成的玲瓏寶塔!
太一回嵐塔!
天後視若眼珠、蘊含著最後一次複活重生機會的先天靈寶!
它懸浮在崢骨染血的雙手之上,七彩琉璃之光純淨無瑕,沒有沾染一絲血汙和塵埃,與崢骨的慘烈形成最觸目驚心的對比!
“咳…咳咳…”崢骨劇烈地咳嗽著,每一聲都噴出血沫,他掙紮著想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銅鈴大眼掃過鋪子裏的眾人,最後落在我身上,咧開一個染血的、卻充滿狂喜和得意的笑容,聲音嘶啞如同破鑼:
“李…李棠霖…老子…老子搶回來了!他娘的…差點被瑤光宮的護宮神雷…劈成炭…嘿…值了!”
他話音未落,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轟然歪倒在地,徹底昏死過去,唯有那雙手,依舊死死地虛攏著懸浮的太一回嵐塔,仿佛那是他生命的延續。
鋪子裏一片死寂。
隻有太一回嵐塔緩緩旋轉,散發出柔和而神聖的光暈,照亮了每一張震驚、狂喜又帶著無盡疲憊的臉龐。
這光,是希望,是阿媚生還的唯一曙光。
玉丞的母親,那位月宮仙子,第一個動了。她幾乎是撲過去的,染著丹蔻的纖纖玉指因為激動和靈力耗損過度而劇烈顫抖著,帶著一種近乎朝聖的虔誠,小心翼翼地伸向那緩緩旋轉的琉璃寶塔。
她的指尖,帶著月華般清冷的微光,目標明確地落向塔尖——那第七層,傳說中流轉著混沌初開、生死逆轉之力的核心!
指尖觸碰到琉璃塔身的瞬間——
沒有預想中的溫潤共鳴,沒有磅礴生機的回應。
隻有一種冰冷到刺骨的死寂!
“嗡……”
寶塔發出一聲極其細微、如同垂死呻吟般的震顫。那流轉在第七層塔尖的、本應朦朧如混沌初光的神聖光暈,竟在玉丞母親指尖觸碰的刹那,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倏然熄滅!
不,不是熄滅。
是它原本就不存在!
當那層流轉的光影消散,露出的塔尖本體,並非晶瑩剔透的琉璃,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毫無生機的灰白!
如同燃盡的死灰,如同風化的枯骨!那片灰白死死地烙印在塔尖最高處,像一個醜陋的傷疤,徹底掐滅了寶塔最後的神性!
玉丞母親臉上的狂喜瞬間粉碎!
她瞳孔驟然收縮,難以置信地死死盯著那片死寂的灰白,手指僵在半空,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
身體裏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她踉蹌著後退一步,腳下一軟,“噗通”一聲癱坐在地,濺起一小片混合著血跡和香粉的塵埃。
“怎…怎麽會…”她的聲音不再是清越的仙音,而是如同砂礫摩擦般嘶啞,帶著一種天塌地陷的茫然和絕望,“第七層…混沌光…熄了…最後一次機會…早已…早已耗盡了?!”
最後幾個字,輕飄飄地落下,卻如同萬鈞雷霆,狠狠劈在鋪子裏每一個人的心頭!
玉丞父親那雙灌注靈力的手掌猛地一顫,磅礴的月華清輝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他猛地扭頭看向塔尖那片灰白,威嚴的臉上血色盡褪,瞬間慘白如紙,眼神中充滿了驚愕以及一絲被愚弄的暴怒!他死死咬住牙關,腮幫肌肉劇烈抽搐,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咯咯”聲。
陳無赦插在地上的破軍刃紅光驟然一暗,他臉上的焦灼凝固了,慢慢轉變成一種沉沉的、冰冷的死灰。
他看向我,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護心龍骨的金光在體內一陣紊亂的閃爍,牽動著全身焦黑的傷口,劇痛襲來,我卻感覺不到。
隻覺得一股冰寒從腳底瞬間竄上天靈蓋,凍結了血液,也凍結了思維。
失敗了?拚盡一切,闖黃泉,鬧天宮,劫天牢,損神魂,折睚眥…換來的,竟是一座早已耗盡了最後生機的空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