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臨時指揮中心，陳凡把虛脫的蕭九輕輕放在軟墊上，這小家夥立刻蜷成一團，呼嚕聲就響了起來，隻是這呼嚕聲裏還夾雜著幾句夢話：“……利息……九爺我的小魚幹……也得算複利……”
    蘇夜離的情況更讓人擔心。她臉色蒼白如紙，靠在椅背上，雙眼微閉，那雙重瞳周圍還有未幹的血跡。陳凡擰了塊濕毛巾，小心翼翼地幫她擦拭。
    “我沒事，”蘇夜離睜開眼，聲音有些虛弱，卻帶著一絲奇異的興奮，“陳凡，我的時間之瞳……好像不一樣了。”
    “不一樣？”
    “嗯，”她嚐試凝聚瞳力，銀金色的光芒再次亮起，雖然黯淡，卻更加凝練，“在虛時間領域裏，為了對抗那種侵蝕，我的瞳力被迫壓縮、提煉。現在，我好像能更清晰地‘看到’一些東西的本質，不僅僅是時間流……”
    她目光轉向陳凡的胸口，那裏是羅盤法寶的位置，也是那個奇異門戶曾經打開的地方。“比如，我能‘看到’它了。”
    陳凡心中一凜：“看到什麽？”
    “一個……影子。”蘇夜離斟酌著用詞，“一個和你本源相連，但性質完全相反的‘你’。它很微弱，像一顆藏在維度夾縫裏的種子，但它確實存在，而且在緩慢地……呼吸？吸收著某種能量。”
    陳凡下意識地捂住胸口。
    自虛時間領域歸來後，他確實有一種奇特的“飽腹感”，仿佛身體裏多了一個需要能量供養的存在，同時又有一種微弱的、來自不可知處的反饋，讓他對周圍明暗能量的感知敏銳了許多。
    “我感覺它像是個嬰兒，需要嗬護，但又本能地覺得……非常危險。”陳凡坦言，“那感覺，就像是懷裏揣著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反物質炸彈。”
    “反物質元嬰。”冷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手裏拿著一疊剛打印出來的數據報告，臉上帶著熬夜的疲憊和發現新大陸的興奮，“根據你剛才描述的體驗，以及我從那個召喚信號裏破解出的零星信息，結合蕭九闖入虛時間領域時記錄的異常量子波動……我隻能想到這個古老的修真概念來形容你體內的東西。”
    “元嬰？那不是神話裏的說法嗎？”陳凡皺眉。
    “隻是一種類比！”冷軒快步走到控製台前，調出複雜的能量圖譜，“你看，這是你現在的生命場讀數。除了你本身強大的明暗能量融合場之外，這裏，有一個幾乎無法探測的‘負能量奇點’。它不占用我們宇宙的正物質空間，卻通過某種超越常規維度的方式與你緊密聯結。它吸收能量，反饋理解，甚至可能具備獨立的成長性……這不就像一個處於萌芽狀態的、存在於其他維度的‘嬰兒版’你嗎？而且是反物質構成的！”
    陳凡看著圖譜上那個幾乎隱形的波動點，感覺更加怪異了。“那我該怎麽辦？把它……生出來？”
    剛醒過來的蕭九恰好聽到這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結果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了半天：“咳咳……喵哈哈……陳凡你要當媽媽了？九爺我可以當幹爹嗎？”
    陳凡沒好氣地瞪了它一眼，蘇夜離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蒼白的臉上多了絲血色。
    冷軒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從某種意義上說，確實可以這麽理解。但它不是生理意義上的誕生，而是能量和意識層麵的‘分化’與‘孕育’。你需要學習如何與它溝通，引導它，控製它。如果成功，你可能擁有一個強大的維度分身，甚至掌握反物質的力量。如果失敗……”
    他頓了頓，表情嚴肅：“反物質與正物質接觸的湮滅效應，理論上足以將小半個主星化為純粹的能量。這比投資者的威脅更直接。”
    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就在這時，莉亞娜和凱因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莉亞娜臉上帶著憂色：“社會麵上的情況不太妙。雖然被召喚的人恢複了清醒，但‘純粹派’和‘適應派’的衝突升級了。純粹派認為剛才的危機完全是暗能量和記憶回歸帶來的，要求立刻重啟魔淵教育，哪怕隻是局部清洗。他們甚至組織了起來，包圍了幾個暗能量汙染區，試圖用強明能量場進行‘淨化’。”
    凱因補充道：“更麻煩的是，我們監測到，有一些‘適應派’的成員，就是那些身上出現暗紋、獲得特殊能力的人，他們的情緒變得極不穩定，攻擊性增強。好像……暗能量在放大他們的某些負麵情緒。”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指揮中心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
    全息地圖上，位於城市邊緣的第十二區，一個原本相對穩定的明暗能量交融帶，亮起了代表能量失控的紅色標記。
    “是‘適應派’的一個聚集點！”莉亞娜驚呼，“能量讀數飆升！有大規模衝突爆發！”
    情況危急，容不得猶豫。
    “我去看看！”陳凡立刻起身。他感覺到胸口的羅盤微微發熱，那個維度另一端的“元嬰”似乎也對遠處的能量暴動產生了反應，傳來一種模糊的“渴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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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一起去。”蘇夜離掙紮著站起來，眼神堅定，“我的時間之瞳或許能看清能量暴動的根源。”
    “還有九爺我！”蕭九跳上陳凡的肩膀，雖然還有點腿軟，但氣勢很足，“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家夥在鬧事！”
    冷軒快速操作控製台：“我會遠程提供數據支持。陳凡，注意你體內的能量變化，這可能是……一次難得的實踐機會。”他的意思很明顯，讓陳凡嚐試在實戰中控製和運用那個初生的反物質元嬰。
    陳凡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與蘇夜離一同衝出指揮中心，朝著第十二區疾馳而去。
    第十二區的景象讓人心驚。原本這裏是一些嚐試與暗能量生態共存的先驅者建立的社區，建築風格融合了明能量的簡潔和暗能量的流動感。但現在，社區中央廣場一片狼藉。
    數十名身上有著明顯暗紋的“適應派”成員，雙眼赤紅，身上湧動著不穩定的暗紫色能量，正在瘋狂攻擊周圍的建築和未能及時躲避的居民。
    他們的攻擊毫無章法，卻充滿了破壞力，暗能量束掃過之處，物質結構都在緩慢崩解。
    而更遠處，一群舉著明能量增幅器的“純粹派”成員正在構建防線，試圖阻止這些失控的“適應派”衝出廣場，但他們的光壁在狂暴的暗能量衝擊下搖搖欲墜。
    “是被精純的暗能量影響了心智！”蘇夜離的時間之瞳瞬間看穿了關鍵，“他們的意識被某種強烈的負麵情緒——主要是憤怒和恐懼——吞噬了！源頭……在廣場地下！”
    陳凡也感應到了，廣場地下深處，有一股異常精純且充滿惡意的暗能量源在搏動，像一顆黑暗的心髒，不斷泵出扭曲的能量，影響著上方的人們。
    “必須先切斷源頭！”陳凡對蘇夜離和蕭九喊道，“我去地下去解決那個源頭！夜離，你試試看能不能用時間之瞳安撫這些失控的人！蕭九，幫忙保護平民，幹擾那些失控者的攻擊！”
    分工明確，三人立刻行動。
    蘇夜離集中精神，時間之瞳銀光大盛，她嚐試將一小片區域的時間流速放緩，讓那些失控者狂暴的動作變得遲滯，為他們爭取時間。蕭九則化作一道量子閃光，在戰場上穿梭，用概率操控悄悄偏轉致命的攻擊，或者製造一些小意外絆倒衝向平民的失控者。
    陳凡則根據感應，找到了通往地下的一個維修通道入口。
    越往下走，那股陰冷、充滿侵蝕性的暗能量就越發濃鬱。
    他的羅盤法寶發出嗡嗡的警示聲，而更讓他不安的是，體內那個反物質元嬰傳來的“渴望”感越來越強烈。
    通道盡頭，是一個廢棄的地下能源節點室。
    此刻，節點室中央，原本應該放置能源核心的位置，懸浮著一團不斷翻滾的、如同活物般的漆黑能量體。
    能量體表麵不時浮現出痛苦扭曲的人臉虛影，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絕望和憤怒。
    “這是……高度濃縮的負麵情緒與暗能量的結合體？”陳凡心驚，“是自然形成的，還是有人故意投放的？”
    沒時間細想，那團黑暗能量體似乎察覺到了陳凡的到來，立刻分出一股粗大的能量觸手，如同毒蛇般向他噬來！觸手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出被腐蝕的滋滋聲。
    陳凡立刻催動明暗能量，在身前布下防禦。
    但令他震驚的是，以往無往不利的融合能量護盾，在接觸到黑暗觸手的瞬間，竟然迅速消融！
    這團負麵暗能量，對正能量物質有著極強的克製作用！
    “糟糕！”陳凡連連後退，險之又險地避開觸手的攻擊。常規手段似乎無效！
    就在他束手無策之際，胸口的羅盤突然劇烈震動，那個存在於維度夾縫中的反物質元嬰，傳遞來一股極其清晰的意念——一種純粹到極致的“虛無”與“吞噬”的欲望！
    仿佛是本能的驅使，陳凡福至心靈，不再試圖用“存在”去對抗“存在”，而是嚐試引導體內那微弱的反物質之力。
    他集中全部精神，感應著那個維度分身，想象著將它的一絲力量，透過羅盤這個媒介，引導到現實空間。
    這個過程極其艱難，就像是隔著厚厚的牆壁去操控一根細絲。
    他的額頭滲出冷汗，靈魂仿佛都在顫抖。
    終於，一絲幾乎不可察覺的、帶著絕對“空無”氣息的灰線，從羅盤中心射出，迎向了再次襲來的黑暗觸手。
    沒有爆炸，沒有閃光。
    那根狂暴的黑暗觸手，在接觸到灰線的瞬間，就像水滴落入燒紅的烙鐵，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不是被擊潰，不是被抵消，而是從根本上被“抹除”了存在！
    有效！
    陳凡精神大振，但隨即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
    僅僅是引導出這一絲反物質之力，就幾乎抽空了他大半的精神力。
    而且，他能感覺到，那個反物質元嬰在發出這一擊後，似乎……壯大了一點點？它吸收掉了那部分被抹除的黑暗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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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的黑暗能量體似乎感受到了威脅，發出了無聲的尖嘯，整個能量體劇烈膨脹，更多的觸手瘋狂地撲向陳凡，勢要將他徹底吞噬！
    陳凡咬緊牙關，知道不能再被動防禦。
    他必須主動出擊，徹底摧毀這個源頭！
    他再次沉入心神，不顧精神力的劇烈消耗，全力溝通反物質元嬰。
    這一次，他不再滿足於引導一絲力量，而是嚐試著，將更多的“意識”投入那個維度分身之中。
    一種奇妙的剝離感襲來。
    他感覺自己仿佛分成了兩個視角：一個仍在地下室，緊張地應對著攻擊；另一個，則升騰到了一個無法言說的高維視角，“看”到了地下室的三維結構，看到了那團黑暗能量體在能量層麵的醜陋核心。
    “就是那裏！”
    高維視角的“他”意念一動，羅盤光芒大盛，一道比之前粗壯數倍的灰色光束射出，不再是線形，而是如同一個微型的、不斷湮滅自身和周圍一切的“黑洞”，直接撞向了黑暗能量體的核心！
    無聲的碰撞。
    黑暗能量體如同被戳破的氣球，所有的負麵情緒和暗能量，都被那個微型“黑洞”貪婪地吞噬、湮滅。
    不到三秒鍾，地下室裏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消失無蹤，隻剩下懸浮在空中的、似乎稍微凝實了一點的灰色光點，然後光點也悄然隱沒，回歸了陳凡體內的維度分身。
    地麵上的騷動幾乎在同時平息。失去了負麵能量的源頭，那些失控的“適應派”成員眼中的赤紅迅速褪去，茫然地站在原地，仿佛大夢初醒。純粹派的成員也愣愣地看著恢複平靜的廣場。
    危機暫時解除了。
    但陳凡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他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精神力透支帶來的頭痛欲裂。
    更讓他心悸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個反物質元嬰在吞噬了那團強大的負麵暗能量後，明顯“成長”了。
    它與自己的聯係更加緊密，反饋來的對能量本質的理解也更深，但那種潛在的、毀滅性的危險感，也成倍地放大了。
    它似乎……嚐到了甜頭。
    蘇夜離和蕭九衝了下來，看到虛弱的陳凡和空蕩蕩的地下室，都鬆了口氣。
    “解決了？”蘇夜離扶住陳凡，關切地問。
    陳凡點了點頭，看著自己的手，苦笑道：“解決了，但好像……放出來一個更麻煩的家夥。”
    他抬頭看向蘇夜離，眼中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擔憂：“夜離，我好像能控製它，但又怕控製不住它。這種感覺……很糟。”
    蘇夜離握緊他的手，時間之瞳深深地看著他，仿佛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別怕，我們一起麵對。既然它是你的一部分，那麽善與惡，控製與失控，最終的選擇權，都在你。”
    這時，陳凡的通訊器響起，是冷軒，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一絲……恐懼？
    “陳凡！你們快回來！分析你們戰鬥時傳回的數據，我有重大發現！關於那個反物質元嬰……它吞噬掉的負麵能量結構，指向了一個古老得超乎想象的源頭……可能和投資者一直在尋找的‘負熵文明’有關！你們的維度分身，或許……是一把鑰匙！”
    《第390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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