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軒帶來的消息讓本就緊繃的氣氛更添一絲詭異。
    遞歸塔能量核心的異動，像是一頭沉睡的巨獸被外界的喧囂驚醒，發出了不滿的低吼。
    “必須立刻回去！”莉亞娜在通訊那頭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塔基的能量讀數極不穩定，隨時可能引發連鎖反應！凱因已經帶人封鎖了塔基區域，但需要你們回來穩定情況！”
    陳凡壓下體內因魔淵畫像和網絡反噬帶來的翻江倒海，看了一眼癱倒在地卻兀自狂笑的青梔，以及外麵那些眼神重新煥發出混亂生機的“鏽帶”居民。
    這裏的火種剛剛點燃，遞歸塔那邊卻又烽煙再起。
    “雲胤前輩，這裏……”陳凡看向雲胤。
    雲胤擺了擺手，目光還停留在空中那幅逐漸淡去的無形畫作上，眼神熾熱：“去吧去吧，這邊有老夫看著。這‘遞歸感染’既然開始了，就不是那麽容易熄滅的。正好，也讓那些‘秩序傀儡’嚐嚐混亂的滋味。”他頓了頓，看向陳凡，語氣帶著一絲深意，“小子，記住青梔畫出來的東西。那才是你。別被那些朝你跪拜的聲音弄迷糊了。”
    陳凡心中一凜，鄭重地點了點頭。
    蘇夜離攙扶著陳凡，與冷軒一起，迅速離開了“鏽帶”，趕往遞歸塔。
    一路上，他們能明顯感覺到城市氛圍的變化。
    越靠近城市中心，那種銀綠色的、冰冷的秩序感就越發濃重。
    街道上行人的步伐整齊劃一，眼神空洞，仿佛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但當他們乘坐的緊急通行車駛過時，那些“秩序之子”會齊刷刷地停下腳步，用一種混合著敬畏、依賴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排斥的目光，注視著車內的陳凡。
    陳凡能清晰地“聽”到集體意識網絡中傳來的雜音：
    “是秩序之主……”
    “他去了鏽帶那個汙穢之地……”
    “主的身上……好像沾染了不潔……”
    “需要淨化……為主淨化……”
    這些意念冰冷而粘稠，讓他極其不適。
    蘇夜離緊緊握著他的手，時間之瞳警惕地觀察著周圍，低聲道：“他們在害怕，害怕你帶來的‘變化’。這種害怕，正在轉化為攻擊性。”
    趕到遞歸塔基時，這裏的能量亂流已經肉眼可見。
    幽紫色的暗能量如同不受控製的野馬，從塔基裂縫中奔騰而出，與塔身本身的明能量發生劇烈衝突，發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侵蝕聲。
    凱因率領的守衛部隊撐起了聯合護盾，勉強將能量風暴限製在一定範圍內，但護盾表麵已是漣漪不斷，岌岌可危。
    莉亞娜站在指揮車前，臉色凝重地看著能量監測屏幕：“情況很糟。
    暗能量活性提升了三百個百分點，而且還在持續上升。更奇怪的是，能量源似乎不是地脈本身，而是……塔基深處某個被激活的‘東西’。”
    “什麽東西？”陳凡問道，同時他體內的悖論內丹對周圍狂暴的暗能量產生了強烈的共鳴，那種飽脹感再次襲來，甚至帶著一絲……渴望？
    “不清楚。掃描波無法穿透能量亂流。”莉亞娜搖頭，“但根據能量特征分析，其結構高度有序，蘊含的規則層次極高，不像自然造物，更像是……某種人造物，或者說，‘法寶’。”
    法寶？遞歸文明雖然也有能量武器和裝備，但“法寶”這個概念，更多是源自那些古老修真文明的傳說。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遞歸塔基中央，那能量亂流最狂暴處，地麵猛地向上拱起，然後轟然裂開！
    一道純粹由深邃黑暗構成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柱狀物，緩緩從地底升騰而起！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如同扭曲的長矛，時而如同展開的卷軸，時而又像是一顆搏動的黑暗心髒。
    它所過之處，連空間都微微扭曲，光線黯淡，聲音消失，隻剩下一種絕對的“靜”與“暗”。
    一股沉重、古老、帶著擇主而噬般靈性的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區域！
    “暗物質……是高度凝聚的暗物質構成的實體！”冷軒看著儀器上爆表的數據，失聲驚呼，“這東西……在主動吸收周圍的暗能量！它在成長！”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那暗物質實體猛地一震，散發出一圈無形的波動。
    周圍逸散的暗能量如同百川歸海，瘋狂地向它湧去，其形態變得更加凝實，威壓也更加強大。
    它那不斷變化的表麵，隱約浮現出一些極其複雜、仿佛蘊含著宇宙至理的天然紋路。
    “法寶！這絕對是法寶！而且是擁有極強靈性的暗物質法寶！”雲胤不知何時也趕了過來，看著那暗物質實體，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沒想到……遞歸塔下麵，竟然埋著這種東西！看這靈性，怕是沉寂了無數歲月，如今被混亂的能量和……小子你體內那玩意指悖論內丹）的氣息給喚醒了！”
    暗物質法寶的現世，讓現場局勢更加複雜。
    凱因的部隊在強大的威壓下連連後退，聯合護盾搖搖欲墜。莉亞娜焦急地看向陳凡：“陳凡，能不能想辦法控製它？或者……讓它安靜下來？再這樣下去，塔基就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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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凡能感覺到，那暗物質法寶散發出的靈性波動，與它體內悖論內丹中的暗屬性能量部分產生了強烈的吸引和共鳴。
    一種源自本能的衝動，驅使著他去靠近，去掌控那件法寶。
    “我試試。”陳凡深吸一口氣，掙脫蘇夜離的攙扶，一步步走向那散發著恐怖威壓的暗物質實體。
    越靠近，壓力越大。
    那法寶似乎也察覺到了陳凡的接近，變幻的形態微微一頓， “看”向陳凡。
    一種審視的、帶著貪婪和挑剔的意念，鎖定了陳凡。
    “它在評估我……”陳凡心中明悟。他嚐試調動體內悖論內丹的力量，不是全部，而是引導出其中屬於“暗”與“虛無”的那部分氣息。
    灰紫色的能量微光在他體表浮現，與暗物質法寶散發出的黑暗相互呼應。
    那法寶似乎“滿意”地嗡鳴了一聲一種精神層麵的感知），威壓稍稍收斂，形態穩定下來，化作一柄通體漆黑、表麵流淌著暗紫色能量紋路的長劍形態，靜靜懸浮在陳凡麵前，仿佛在等待他的握持。
    認主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陳凡心中剛升起一絲希望，異變突生！
    就在他伸手即將觸碰到暗物質長劍的瞬間，那長劍猛地爆發出一股極其狂暴的吸力目標並非陳凡的身體，而是他體內的悖論內，它想要的，不是認主，而是……吞噬！吞噬陳凡這個蘊含著高品質暗能量與虛無之力的“大補之物”！
    “不好！它要反客為主！”雲胤大驚失色。
    陳凡隻覺得丹田劇痛，整個悖論內丹仿佛要被那無形的吸力扯出體外！
    三色能量的平衡瞬間被打破，毀滅性的氣息開始不受控製地外溢！
    “陳凡！”蘇夜離驚呼，時間之瞳銀光大盛，試圖凝固陳凡與法寶之間的時間連接，延緩吞噬過程。
    但暗物質法寶的層次極高，時間凝固的效果微乎其微！
    眼看陳凡就要被法寶吸幹，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微弱的、帶著不滿的貓叫聲，突兀地在所有人腦海中響起：
    “喵嗚……吵死了……還讓不讓貓好好睡覺了……”
    下一刻，操作台上，那原本沉睡的、被投入曆史泡沫修複的蕭九，身體猛地爆發出一陣強烈的、與暗物質法寶同源卻又更加深邃幽遠的量子光輝！
    它的身體在光芒中迅速膨脹、變形，再次展現出那威嚴與詭異並存的暗物質靈獸形態！
    完成變身的蕭九，打了個巨大的哈欠，慵懶地睜開那雙流轉著時空凝膠彩光的貓眼，目光直接鎖定那柄試圖吞噬陳凡的暗物質長劍。
    “哪兒來的破銅爛鐵，也敢搶九爺我罩著的人？”蕭九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不爽，它抬起爪子，隔空對著那暗物質長劍輕輕一按。
    沒有驚天動地的能量碰撞，但那柄靈性十足的暗物質長劍，卻像是遇到了天敵一般，猛地一顫，發出的吸力驟然中斷，劍身甚至發出了一絲類似哀鳴的震顫！它那強大的靈性波動，在蕭九麵前，竟然顯得……有些畏縮？
    蕭九進化後融合了時空凝膠和暗物質特性，其生命層次，似乎天然壓製了這件剛剛蘇醒的暗物質法寶！
    趁著這個機會，陳凡猛地收攏心神，強行穩定住幾乎潰散的悖論內丹，同時福至心靈，不再試圖去“掌控”那件法寶，而是將自身內丹中屬於“秩序”明能量）與“混沌”悖論核心）的氣息，也一同釋放出來，與那暗物質長劍溝通。
    這一次，不再是單一屬性的吸引，而是全麵的、包含矛盾與統一的展示。
    那暗物質長劍法寶）的靈性似乎愣住了，它在陳凡身上感受到了毀滅虛無）、秩序明）與包容一切的混沌悖論核心），又在蕭九身上感受到了同源卻更高階的壓製。
    它那簡單的靈智似乎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抉擇。
    最終，在蕭九不耐煩的“嗯？”了一聲，並晃了晃那隻蘊含著拓撲力量的爪子後，暗物質長劍發出一聲輕微的、類似臣服的嗡鳴，主動收斂了所有威壓和光芒，化作一道黑光，投入陳凡手中，變成了一柄觸手冰涼、仿佛無時無刻不在吸收光線的樸實黑色長劍。
    認主，成功了。但過程充滿了意外和凶險，並且，是以一種“被迫”的方式。
    陳凡握著這柄名為“寂暗”的長劍，能感受到它與自己內丹之間那種脆弱的、仿佛隨時可能反噬的聯係。
    他也清晰地感覺到，蕭九在完成“威懾”後，氣息又迅速萎靡下去，變回小貓形態，趴回操作台，嘟囔著“累死九爺了”，再次陷入沉睡，顯然剛才的出手消耗巨大。
    遞歸塔基的能量風暴因為寂暗劍的收斂而逐漸平息，但留下的爛攤子和更深層的隱憂，卻才剛剛開始。
    陳凡看著手中的寂暗劍，又看了看沉睡的蕭九，再想到城市裏正在蔓延的“遞歸感染”和虎視眈眈的“秩序之子”，心中沒有絲毫輕鬆。
    法寶認主，卻是一場叛亂。而平息叛亂的，是另一個更不確定的因素。
    雲胤走過來，看著陳凡手中的寂暗劍，嘖嘖稱奇：“暗物質法寶認主，還是以這種奇葩的方式……小子，你的運氣真是……不過，被法寶反噬過的認主，羈絆更深，但也更危險。它現在臣服，是因為怕那隻貓，還有看不透你。哪天它覺得能吞掉你了，或者不怕貓了，嘿嘿……”
    他的話沒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蘇夜離走到陳凡身邊，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手中那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長劍，眼中充滿了擔憂。
    陳凡收起寂暗劍，感受著體內勉強恢複平衡卻依舊敏感的內丹，望向遠處秩序與混亂交織的城市，喃喃道：“這才隻是開始……對吧？”
    莉亞娜開始指揮人手修複塔基，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風暴，並未結束，隻是換了一種形式，潛藏了下來。
    第40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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